第45章 只求平凡（3）

　　太后這話傳到姣絨耳朵里，像是根銀針扎了進(jìn)來，姣絨頓時沒了困意，不可置信地看向太后，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可太后的神情又像是認(rèn)真的。

　　太后看著姣絨這表情，還以為她答應(yīng)了，緩緩移開目光，語氣沉了幾分：“不過哀家有一個前提，你若是入了這后宮，無論今后可以高升到何等地步，都必須效力于哀家?！?p>　　聞聲，姣絨抿了抿唇，面色復(fù)雜。悠貴人今日怪她沒有在皇上身邊為她打探是非，而眼下太后找到她，也是要讓她在皇上跟前充當(dāng)一個眼線和傳話的傀儡，這種感覺姣絨說不上來，她總是在被逼著破除掉自己的底線。

　　“太后?！辨q輕輕喚了一聲，慢慢抬起眼來，眼中已經(jīng)沒了往日生機(jī)盎然的光，只剩下了幾絲幽怨，“奴婢對做皇上的嬪妃沒有絲毫興趣，奴婢只是一個普通人，承不起做主子的命。”

　　聽到這，太后的表情一邊，一時間有些愣住了，顯然沒想到姣絨會這樣說。畢竟這宮中包衣出身的奴族，沒有哪個不愿意抓住這樣讓家族能得以翻身的機(jī)會。

　　“哀家如今是在給你機(jī)會，大把的榮華富貴就在前面，皇帝對你如何你自己心中應(yīng)當(dāng)清楚，哀家只不過是讓你在后宮幫哀家做些事，對你來說百利而無一害?！碧蟮臐鈯y有些過分艷麗了，顯得她的表情都帶有十足的攻擊性。

　　姣絨已然不愿再做過多的說辭，她只是閉上眼輕輕搖了搖頭：“奴婢與奴婢的家人從未奢求過大富大貴，自始至終只求問心無愧，即便平凡如野草，也心甘情愿。”

　　太后的表情逐漸沉了下來，嘴角原本噙著的點(diǎn)點(diǎn)笑意也慢慢消散，她微微瞇起眼，看著姣絨被扇紅的小臉輕笑了一聲：“你倒是有骨氣?！?p>　　就在這時，行露取來了太后的薄荷膏，太后接過后冷哼了一聲，對著姣絨不咸不淡地說了句：“過來。”

　　姣絨抬眸輕掃了太后一眼，慢慢走上前去。太后將那盒薄荷膏遞到了姣絨的手中，不太情愿地說道：“這薄荷膏可是去痕去疤上好的藥品，后宮嬪妃人人想要都得不來，哀家既然給了你，你便好好收著。”

　　姣絨深知受了人的恩就沒有不報的道理，可太后此刻都已經(jīng)自降身價地將東西親自遞到她手中了，她若是再推拒，便就太不給太后面子了。無奈之下，姣絨只好把東西收了下來，可還是補(bǔ)了一句：“太后，奴婢只是個普通的婢女，太后想辦的事奴婢會盡力，可也怕心有余力不足。”

　　“至于將奴婢納入后宮，這實(shí)在不必。奴婢出身包衣，家世很是一般，若是真到了這后宮中，只怕也只有在最底層遭人白眼的份?！辨q的手攥著那盒薄荷膏，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剛剛措辭了許久的，生怕哪一句說錯了，就會惹得太后生氣。

　　太后看著她這副勉強(qiáng)的樣子，不爽地冷笑了一聲：“好啊，后宮之事先不急，哀家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盡力的。”

　　話落，太后從姣絨身上移開了目光，聲音輕淡道：“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今后若是有事，哀家自會讓行露去延禧宮知喚你。”

　　這一刻，姣絨如釋重負(fù)，全身上下都松下來不少，極淡地應(yīng)了聲：奴婢告退?！?p>　　之后的幾天里，姣絨經(jīng)歷了她進(jìn)宮以來最放松的一段時刻，悠貴人不再傳她在身邊侍候，大阿哥和二阿哥也都不需要她陪護(hù)，皇上也漸漸淡忘了她，太后一時半會兒也沒有需要她的地方。

　　姣絨默默地想，她若是能這樣平平淡淡地在宮里當(dāng)一輩子差該有多好。

　　一周后，馬貴人到了生產(chǎn)的日子，這是幾個月以來鐘粹宮第一次宮門大開。太醫(yī)和產(chǎn)婆是太陽落山時來的，眼下天色已經(jīng)漆黑一片，鐘粹宮中依舊還是馬貴人一陣又一陣的喊叫聲。

　　皇上和昭貴妃是一同趕到的，由于里面的宮女們進(jìn)進(jìn)出出的太亂，皇上與昭貴妃全部止步在正殿之前，沒有向前再進(jìn)一步。昭貴妃略感擔(dān)憂地蹙了下眉，看向身邊的秋潔，吩咐道：“快，進(jìn)去看看怎么樣了。”

　　“是。”秋潔應(yīng)了一聲，隨后便快步走進(jìn)了正殿當(dāng)中。秋潔走進(jìn)去時剛好碰見了端著血水盆往外出的霜妎，她眼疾手快地?cái)r了霜妎一把，霜妎抬起頭來，很是驚訝：“秋潔？你怎么來了？皇上來了嗎？”

　　“皇上和昭貴妃都來了，去偏殿候著了。”秋潔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感到踏實(shí)，她看向里側(cè)，單邊挑眉道：“馬貴人如何了？”

　　霜妎搖了搖頭，臉上已經(jīng)出了好大一層汗，眉頭皺得很死：“生不下來，馬貴人這一胎在腹中的方位不太好，怕是要受些折磨了。”

　　霜妎這話剛說完，里側(cè)又傳來了一陣嘶啞的尖叫聲，聽得霜妎漂亮的一張小臉都皺成了肉包，她嘆了口氣，端著血水盆向外走去。

　　秋潔在原地思考了兩秒鐘，起步慢慢向?qū)嫷罾锩孀呷?，在生產(chǎn)的榻邊等候著，秋潔看著馬貴人這滿面是汗、蒼白無力的模樣，臉色冰冷無比，愣是沒有一絲變化。

　　今夜的云始終在月邊徘徊，不知過了多久，月影都已經(jīng)被云蓋住了大半，鐘粹宮的正殿內(nèi)突然傳來了一陣響亮的孩提的哭聲。這一刻，鐘粹宮里外所有的宮女都站直了身子。

　　下一秒，在馬貴人身邊陪產(chǎn)的李貴人滿面喜悅地喊道：“是個阿哥！是個阿哥啊！”

　　聽到這，秋潔冷著臉轉(zhuǎn)過身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她快步走去了偏殿，來到皇上和昭貴妃的面前，堪堪行了一禮。

　　皇上和昭貴妃知道是有了消息，全都起了身，昭貴妃急切地詢問道：“如何了？”

　　秋潔十分本分地低著頭，輕聲道：“回娘娘，是個阿哥，已經(jīng)平安誕下了?！?p>　　這一刻，皇上身邊的梁九功先忍不住歡笑了起來，“皇上！是阿哥啊！是個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