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于來到了午夜。
烏云很厚,月光幾乎完全看不見了。
在這樣的場景中戰(zhàn)斗,不得不說,斑鳩部落的印第安人是占了極大便宜的——至少,有了以一換一的可能性。
但是,白人軍隊也終于完成了集結。
雖然未必將所有的士兵都集中了起來,但是,兩股大約十多人的小隊合攏了。
隨著隊伍的擴大,很快,便又有一支小隊向他們靠攏了過來。
斑鳩靠在石頭后面,偶爾冒出頭去打一發(fā)冷槍。
他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樣,頻繁的舉槍射擊。白人軍隊的子彈總是向一蓬又一蓬的暴雨一般落下來,讓他根本無從閃躲。
在最開始那個石頭掩體后面,他能開十槍。
隨著敵人逐漸意識到在他們的正面有一只極具威脅的火力,敵人總是在瞧見火光之后,便對他的位置進行輪番齊射。
一邊齊射,還一邊不顧黑暗中突然冒出來的印第安人,向著斑鳩靠攏。
所以,現(xiàn)在斑鳩在找到一個新掩體后,最多只有開三槍的時間,然后就不得不尋找下一個掩體。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能找到的掩體也越來越少。
與其說他們在對白人士兵分割包圍,現(xiàn)在恰恰反了過來,到處散落的敵人利用手里的火槍,將戰(zhàn)場分割得七零八落。
而已經(jīng)集結起來的白人士兵,正像一柄重錘一般,一錘一錘地砸爛那些還在黑暗中奔跑著,負隅頑抗的印第安人。
科技的代差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而組織性的代差,更是在這道鴻溝里點上了一把大火。
即便斑鳩部落的印第安人,個個都悍不畏死,決心在這場戰(zhàn)爭中為斑鳩的意志獻出生命。
但是,也不過是為這一場注定會失敗的戰(zhàn)爭,徒添了一分悲壯而已。
“沖??!”
黑暗中又傳來了一聲孤單的怒吼。
聽見這暌違已久的呼喊,斑鳩持槍的手都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每一聲怒吼,都代表著又一個勇士面臨著絕境。
一陣槍火的聲音響起,那個聲音在無邊的黑暗中消失了。
斑鳩抓住機會多開了一槍,然后便又貓著腰,向另外一個方向轉移。
戰(zhàn)線在不斷后退。
現(xiàn)在,離著火雞嶺那塊巨石越來越近了。
斑鳩已經(jīng)能看見巨石上,十五美元那一張被篝火映紅了的臉。
“巨硬,給我槍!”
斑鳩頭也不回的向后伸手。
可是,手上卻并沒有拿到熟悉的槍桿。
他回頭,便看見巨硬愣愣的坐在原地,手里拿著空空的彈袋。
“斑鳩……”,巨硬的聲音顫抖著。
斑鳩將目光轉向比索,比索的嘴巴咬著槍桿,沒有說話。他抓下身上的彈袋扔給巨硬。
巨硬將彈袋翻了過來,三枚從里面掉落了出來。
比索自從一只手臂受傷后,裝彈的速度慢了許多,所以,在巨硬已經(jīng)用完了身上的子彈后比索還能剩下三枚子彈。
這就是他們最后的火力了!
斑鳩將空槍還給了巨硬,默默的看著比索用一只手和一張嘴裝子彈。
過了好一陣,比索才將子彈裝好,遞給斑鳩。
“你們這樣看著我干啥?”比索奇怪的問到。
他說話的聲音含混不清,嘴角漏風。
“沒啥!”斑鳩將槍抓在手中,隨口說到:“等這一仗勝利了,老子給你鑲一口金牙!”
“哈哈!”比索笑了起來?!昂茫”貏?!”
這一次,斑鳩沒有再退。
他需要更靠近敵人一些,以便更好的分辨出敵人中的指揮官。
……
斑鳩還不知道,這只白人軍隊中真正的指揮官,喬治上尉早已經(jīng)死去了。
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嫗一直趴在地上,趁著喬治上尉從他身邊經(jīng)過的時候,老嫗抓住喬治上尉的腿,用一塊石頭敲爆了上尉的兩顆雞蛋。
頭顱被砸得裂開的老嫗并沒有第一時間咽氣,她的拳頭緊緊地捏著,掙扎了好一陣才不再動彈。
喬治上尉痛得在地上翻滾,慘嚎了一個小時才死去。
這大概是自哥倫布登臨新大陸以來,死得最奇怪的一個白人了。
那由兩支小隊合流而成的白人士兵,依然在小心翼翼地向著火雞嶺的山頂進軍。
“快快快!只有沖上山頂,我們就勝利了!”
“別去管那些印第安人了!沖!沖!”
一個尖利的聲音高叫著,指揮著好不容易合流的白人士兵們。
黑暗中悄無聲息地射出一支羽箭,正中他的胸口。
安德魯慘叫了一聲倒了下去。
羽箭并沒有第一時間殺死他,但是他卻是再也移動不了了。
“別管我,繼續(xù)沖!繼續(xù)沖!”安德魯大叫到。
“安德魯中士!安德魯中士!”靠近安德魯?shù)膸讉€士兵大喊了起來。
隊伍前進的步伐卻又放慢了一些。
這時,另外一個家伙跳了出來,帶領著余下的白人士兵繼續(xù)前進。
“別去管安德魯中士了!趕緊沖!跟著我!”
這個家伙剛喊完這句話,就聽見黑暗中響起了槍聲。
他直接一個趔趄,倒了下去。
“別退!別退!”有人大喊著,“給老子回來!”
“堅守!堅守!”也有人呼喊著截然相反的命令。
“沖上去!沖上去——?。 ?p> ……
斑鳩就在離著白人士兵不足五十米的一塊石頭后面,看著白人士兵陷入了進退失據(jù)的混亂中。
他無法再后退,甚至連移動都不大可能。
可是,敵人卻也不再前進。
這一場戰(zhàn)爭,打到現(xiàn)在,終于再一次僵持住了。
但是,這種僵持局面是極其脆弱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清晨遲早會到來。天色會越來越亮。
等天色亮了,白人士兵的槍火,毫無疑問將再一次占據(jù)優(yōu)勢。
戰(zhàn)爭之神看似公平,但卻在悄悄地向著白人士兵的方向上移動著砝碼。
可是,只剩下最后一發(fā)子彈的斑鳩,除了等待,別無它法!
……
杰羅尼莫的部落開始慢慢地向著北邊移動。
一條灰黃色的土狗跑到了他的面前。
“阿巴!”杰羅尼莫欣喜的喚了一聲,從馬背上摸出一塊干肉條,拋了過去。
這是一條斑鳩部落的土狗,杰羅尼莫時常悄悄的去斑鳩部落觀察,為了不被別人發(fā)現(xiàn),每次都會帶著肉條去穩(wěn)住這條狗。
時間一長,這條狗倒像是他自己養(yǎng)的一樣了。
“阿巴!吃??!”
這條土狗看了一眼地上的干肉,卻并沒有去銜。
而是在杰羅尼莫的面前跑了一圈,然后又向著南邊跑去。
跑出一段距離后便站住,回過頭來,定定的看著杰羅尼莫。
杰羅尼莫的馬隨著隊伍,在慢慢的前行。
“阿巴!”杰羅尼莫又叫了一聲。
“汪!”
“給你的,吃?。 苯芰_尼莫又用力地拋了一塊肉條過去,落在‘阿巴’的面前。
那一條灰黃色的土狗看著杰羅尼莫,最后嗚嗚地叫了兩聲,跑入了叢林中。
杰羅尼莫看著著這一條消失在叢林中的土狗,沉默了一會兒。
然后猛地扯動韁繩,調轉了方向。
“媽的!連狗都知道要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