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美式購物
星斗隱于天際,旭日現(xiàn)于東方,雄雞唱曉,豬羊喧鬧,瓦倫丁的清晨就這樣把居民們喚醒。
布蘭迪躺在旅店柔軟的床上,享受著久違的舒適體驗。上一次感受這種舒適還是在上輩子,他本以為這輩子他與這種舒適已經(jīng)無緣了,只是沒想到在一百多年前的世界也能有以前躺在自己臥室軟床上的體驗。
他早就醒了,在雞鳴的第一聲落定,但他不想起,當(dāng)然,也沒有什么事情需要他立刻起床去做。距離何西阿預(yù)先設(shè)定的通訊日期在明天,寫封信而已,也不會消耗太多時間,不急于這一時。
所以布蘭迪就像一位真正的無所事事的紳士一樣,躺在床上,享受著臨近晚春的和煦晨光。
敲門聲響,一位看上去年歲不大、編著兩條麻花辮的小姑娘端著托盤走了進(jìn)來,將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一盤配有松餅、脆培根和煎蛋的早餐。
“我應(yīng)該沒有叫早餐服務(wù)吧?”布蘭迪有些疑惑地問。
“早餐是本店贈送的服務(wù),先生?!毙」媚锕郧傻卣f道。
“這周到的客房服務(wù),簡直讓人感覺身處天堂啊,誰能相信這是在尚且還算蠻荒的美國中西部啊。”布蘭迪這樣想著,悅納了這份新鮮出爐的早餐,當(dāng)然,他沒有忘記在托盤上放一枚50美分的硬幣作為小女孩的小費。
小姑娘還是第一次收到這么多的小費,高興得恨不得一蹦三尺高,一邊說著謝謝,一邊蹦跳著離開了房間。這50美分可讓她心儀已久的那件白色碎花連衣裙離她更近了一大步。
布蘭迪呡了口咖啡,咖啡濃淡適宜,盡管他現(xiàn)在更喜歡喝濃些的咖啡,但現(xiàn)在手中的這杯也不錯;培根有些焦,但無妨,這類東西反而焦一些更好吃;作為一個喜歡把蛋煎得熟透的人,布蘭迪略微有些不習(xí)慣這種更為大眾所認(rèn)可的火候,但也未嘗不是一種全新的體驗;松餅倒是做得不錯,松軟可口,還配有新鮮的果醬,仿佛想讓品嘗者一口淪陷在甜蜜松軟的溫柔鄉(xiāng)里。
這樣的早餐在那個時代其實并不算難得,但對于常年顛沛流離的人來說就不同了,比如布蘭迪。他沒有想到自己在這個時代也能有機會吃到這樣普通卻精致的一餐,他更沒有想到,這些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稀奇的食物居然會如此好吃,以至于他喝干凈了杯里最后一點咖啡渣,還覺得意猶未盡。
敲門聲再響,這次進(jìn)來的是一個小男孩,他捧著一疊嶄新的衣服,站在門外,也不說話,只是傻笑著。
布蘭迪這才想起來,昨天自己去了趟鎮(zhèn)子上的成衣鋪——成衣鋪和雜貨鋪是分開的,這一點和游戲中有所區(qū)別——訂購了幾套自己喜歡的衣服,而昨天穿的那套西服,是自己沒有其他更換的衣服,緊急需要一套,就買了一套成品——當(dāng)然也根據(jù)他自己的尺寸改過一番,樣式按照老板的話說是年輕的,但衣服的配色他并不喜歡,只不過事急從權(quán),他也沒有什么其他選擇,更何況穿著這套衣服,沒人不把他當(dāng)個人物,何樂而不為呢。
拋給小男孩一枚半美元的硬幣,布蘭迪開始整理這幾套衣服。他訂了7套自己搭配的套裝,這種工作量老板自然沒法立刻完成,不過約好會在未來的一周內(nèi)完成所有訂單,現(xiàn)在到的正是第一套。
一番收拾后,布蘭迪已經(jīng)換好了一身衣服。褐色偵探帽,橄欖綠色墨西哥式披肩,褐色綿羊毛馬甲,白色襯衫,再加上深褐色的霰彈槍套褲,同色的騎行牛仔褲,以及黑色鑲金的豪華無情靴,以及與之相配的馬刺——鑲金是必須的,反正他現(xiàn)在錢多得不知道該怎么花。
穿上這套裝束,布蘭迪看著鏡子前那個除了缺少些時間磨礪出來的風(fēng)霜以外和記憶中的那個形象幾乎完全重合的自己,滿意地笑了。
“真是個人模狗樣的混蛋,不是么,布蘭迪?芒尼先生?”他調(diào)侃了一下自己,把掛在墻上的槍腰帶束在腰上,離開了房間。
瓦倫丁的馬廄就在旅店旁邊,如果住客需要長時間居住在旅館里,那么比起旅館外的馬樁,不遠(yuǎn)處的馬廄更適合他們保存馬匹和馬車。
今天,這里一大早就迎來了一位重要的客人。
“喲,芒尼先生,什么風(fēng)把您吹到我們這的呀?哦,我的上帝啊,您這一身行頭可真是帥到?jīng)]邊了?!瘪R廄的老板屁顛屁顛地跑到推門進(jìn)來的布蘭迪面前,一臉諂媚的恭維。畢竟,誰也不會對一位腰纏萬貫、彬彬有禮、身懷絕技且社會經(jīng)驗還不足的年輕賞金獵人說不,尤其是干他們這行的。
不用疑惑這位老板為什么會把布蘭迪的身份摸得這么清楚,在尚且混亂的美國中西部,有能力做任何一種有門面的生意的人,可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輩,最起碼的情報網(wǎng)是必須有的,這不僅可以幫助他篩選出有價值的客戶,還可以幫助他的小店規(guī)避不必要的風(fēng)險,雖然上不得臺面,但確實實用。
“早上好啊,比爾?卡森先生,”布蘭迪扶了扶帽沿,說,“我來看看我的馬怎么樣了?!?p> “哦,他非常好,老實說,我從沒見過這么威猛高大的馬,他簡直就像個將軍,您也一樣,”比爾?卡森一邊拍著布蘭迪的馬屁,一邊把他領(lǐng)到那匹漆黑夏爾馬所在的馬廄位置,說:“我已經(jīng)為這匹馬辦理好了一切手續(xù),現(xiàn)在他在法律上已經(jīng)完全屬于您了,我們還為他換上了新的馬掌,只要您需要,他隨時能為您服務(wù),而且您看,我們根據(jù)您的要求,已經(jīng)為它梳好了加長的鬃毛和尾巴,并染成了您想要的由黑到灰的漸變色?!?p> 布蘭迪看了看夏爾馬脖子上已經(jīng)長得遮住脖頸的漸變色鬃毛,有些驚訝:“這么快就能成型嗎?”
“我們的工作效率向來很高,我親愛的先生?!北葼?卡森可不會把他們對馬使用了毛發(fā)生長劑的事情說出來,這可是商業(yè)機密。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也拜托你們照顧他了,”布蘭迪笑了笑,說,“不過我現(xiàn)在還有其他的需求。”
“您盡管吩咐,芒尼先生?!?p> “你看,我現(xiàn)在缺少一匹可供騎乘的馬,”布蘭迪說,“我相信卡森先生的眼光,所以,如果你能幫我參謀參謀的話……”
“啊,這是我的榮幸,芒尼先生,”馬廄老板的眼睛亮了幾分,“最近本店剛好進(jìn)了幾匹上好的種馬,雖然像您這樣的先生眼光一定很高,但是我認(rèn)為這一批里一定有您看得上眼的?!?p> 比爾?卡森一邊說著,一邊把布蘭迪引到馬廄外面,布蘭迪這才注意到,馬廄外的馬圈里養(yǎng)著幾匹膘肥體壯,皮毛油光水滑的駿馬,只一眼就能看出它們都是經(jīng)得起各種考驗的好孩子。
“這邊走,先生,”比爾?卡森一邊引路,一邊向布蘭迪介紹道,“這一批我們總共進(jìn)了四匹馬,這匹帕洛米諾斑紋的是標(biāo)準(zhǔn)種馬,專業(yè)的競賽用馬,非常適合您這樣有氣質(zhì)的年輕人騎乘;這邊鐵灰色的大家伙是阿爾登馬,哦吼吼,您也看見了,這是個大家伙不是么?這匹馬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戰(zhàn)馬,我花了不少錢才搞到手的,它的膽子很大,但是性子卻溫馴得像個姑娘,我認(rèn)為他和像您這樣經(jīng)常與邪惡作斗爭的勇士非常相配;至于這一匹有著看上去很好吃的巧克力沙色的馬,是來自荷蘭的溫血馬,無論是生命力還是敏捷性都是非常出色的;最后的這一匹,是我從新奧斯汀進(jìn)的匈牙利混種馬,有著獨特的深灰色斑紋皮毛,盡管他的速度并不是最快的,生命力也相對較脆弱,但是這種馬向來以無所畏懼和出類拔萃的耐力聞名,我相信,您若是選擇了他,他一定會成為您可靠的好伙伴?!?p> 比爾?卡森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布蘭迪的神色,不過他只看出了一絲糾結(jié)和猶豫,這可不是那種充滿了購買欲的眼神,一般持有這種眼神的顧客,如果不能給予他滿意的結(jié)果,那么這筆生意有九成的幾率做不成。不過好在他還有辦法。
“如果這些您覺得不滿意的話,也沒有關(guān)系,”說著,比爾?卡森掏出一個裝飾花哨的冊子,遞給布蘭迪,“您可以在這里訂購您想要的任何一種馬,當(dāng)然,得是這本冊子里有的,除此之外,您還可以通過它來訂購飼料、馬鞍,一切您能想到的和馬匹有關(guān)的物品?!?p> 布蘭迪翻看著書冊,問:“這上面所有的馬你都能弄到嗎?”
“當(dāng)然,”比爾?卡森自信地說,“我們這家馬廄和圣丹尼斯那邊的馬廄有生意往來,只要他們能搞到,我們就能搞到?!?p> “哦?這還真是個新鮮茬兒,”布蘭迪挑了挑眉,便指著冊子上的一頁,說,“那我選這匹吧,你需要多久能搞到?”
比爾?卡森一看,布蘭迪所選的是土庫曼馬,頓時犯了難:“這種馬很稀有啊,而且很不容易搞到,我甚至不太清楚圣丹尼斯那邊到底有沒有貨?!?p> “我記得你之前說,只要是這上面有的馬,你都能搞到來著,”布蘭迪合上了書冊,把它丟回卡森的懷里,說,“看來你自己高估了你的能力啊,卡森先生?!?p> “哎哎哎,芒尼先生,您別急嘛,”比爾?卡森急忙攔住想要離開的布蘭迪,說,“我只是說不好搞,沒說搞不到啊。”
“我也沒有幾個月的時間去等你搞到它。”布蘭迪說完,邁步就走。
“最多一個月,”比爾?卡森一咬牙,“最多一個月,您就能收到想要的土庫曼馬?!?p> “既然如此,那我就等你一個月,”布蘭迪說,“事先說明,我只要黑色的?!?p> “沒問題,先生,如您所愿,”比爾?卡森的嘴角再次抽動一下,但依舊做出微笑的表情,“您還有什么需求嗎?”
布蘭迪思索了一下,說:“如果在這期間需要聯(lián)系我,如果我還在這里住,到旅店老板那里留個口信就行,如果我離開了,寫封信放在郵局即可?!?p> “好的,芒尼先生,沒問題,芒尼先生,”比爾?卡森一邊目送布蘭迪離開,一邊在后面高聲說,“日后如果您需要把寄存在這里的馬匹送到其他馬廄,只需要去郵局拍個給我們這的電報,我保證,三天之內(nèi),你就能在您所在城鎮(zhèn)的馬廄收到您的馬匹!”
“哈,這倒是解釋了為什么游戲里的馬廄是各地通用了的。”布蘭迪暗自腹誹道。
將諂媚得讓人覺得有些反胃的馬廄老板甩在身后,布蘭迪又走近了鎮(zhèn)上的藥店,如之前在馬廄一樣,在老板的指點下購買了自己所需的一系列藥劑。當(dāng)他準(zhǔn)備結(jié)賬之時,突然注意到通向藥店里屋的那扇門,開口問道:“醫(yī)生,您應(yīng)該還有些好貨沒有展示出來吧?”
“您已經(jīng)購買了本店最好的產(chǎn)品了,先生?!贬t(yī)生微笑道。
“我怎么覺得那扇門背后應(yīng)該有更好的東西呢?”布蘭迪微笑問道。
醫(yī)生的臉色立刻變得慘白,他極力掩飾著自己的失態(tài),說:“先生,您別開玩笑了,我的所有貨品都擺在這里了,那邊,哦對,那邊是我的私人領(lǐng)域,除了些日常用品,再沒有什么東西了?!?p> “哦?”布蘭迪露出懷疑的神色,“我怎么覺得,您的神色不大對呢?”
“這……可能是天氣熱吧,哈哈哈哈?!贬t(yī)生現(xiàn)在確實覺得汗流浹背,只不過全是冷汗而已。
“嗯……確實,畢竟春天很快就要過去了,對吧,”布蘭迪打了個哈哈,轉(zhuǎn)身離開診所,說,“謝謝您,醫(yī)生,以后若是需要,我還會來照顧您生意的。”
“那……那可真是多謝了,芒尼先生,您慢走?!贬t(yī)生送走了布蘭迪,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抹了把額頭上宛如泉涌的汗,長長舒了口氣,暗自念叨著:“還好,還好沒被人發(fā)現(xiàn),要是出了什么差錯,挨頓毒打倒還好說,只怕我的身家性命也要難保啊……”
楚中孤山客
感覺節(jié)奏有些慢,但我想大家應(yīng)該都有這種感覺,舊西部的生活就是在這種有些瑣碎的慢節(jié)奏中緩緩前行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