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毒閘
兩個甲子的天帝生活,讓天帝形成了“給予無度”的壞習(xí)慣。
不說天帝的壽元,說天帝能活多久簡直就是欺負(fù)人。最擺爛的仙尊級別,壽元也有兩萬年到三萬年左右。不少老怪物的壽元比混沌紀(jì)存在的時間還要長——但是很少有人是死于壽終就是了。年齡一大就會作妖,然后被驚才絕艷的后輩干翻,在天帝上位之前基本上就是仙人身上的詛咒。
兩個甲子一百二十年,對于天帝來說就像是凡人的一百二十天一樣。但是并不妨礙他在這段時間里養(yǎng)成一個新的壞習(xí)慣。
天帝不是在給予中,就是在給予的路上。不管是開創(chuàng)一片仙洲、建一所上仙書院還是制定完善的福利機制,因為對生命層次低于自己的民眾已經(jīng)“無所求”,天帝所做的一切都是不求回報的。
當(dāng)然下屬們的阿諛奉承是少不了的。從圣武山在玄黃仙洲拔地而起,到昨天夜里和簡韋分享的那個除了好吃沒有別的用處的仙瓜,天帝也不會拒絕手下為自己表忠心——他畢竟不想成為獨夫,而要把權(quán)利分散下去,接收好意就變成了一種禮儀——不收下這些示好,他擔(dān)心手握重權(quán)的天尊們睡不著覺。
人們總是不太敢用免費的東西,付出有時候是在對自己的生命負(fù)責(zé)任。不管是上界還是下界都是一樣的道理。
在駝城也是一樣的道理。所以現(xiàn)在老蛇看著收下藥瓶就要離開蛇窟的少年,急得像火爐上的螞蟻。少年只是問了問這些慢性毒藥的使用方法,關(guān)于救了自己一命的事情只字不提。
他應(yīng)該怎么開口?
你忘記收出診費了?
這種話說出來像是腦子也需要看看醫(yī)生。但是少年解決了自己先天性心脈虛弱的毛病卻什么也不要,老蛇就感覺像是死神剛剛只是換了換手——把右手從自己脖子上撤下來之后,又拿左手掐了上去。
“你……你沒有什么別的需要我做的嗎?”
王筍此時正在思考別的事情。黃蠻向老蛇訂購了一種毒性極其低弱的藥物,這種藥物只對普通人有用,即便是像刀疤劉那樣剛剛步入武者境界的憨貨,也可以靠超常的體質(zhì)扛過去。
這種藥物的名字叫做“毒閘”,有陰陽兩瓶組成,其中的陰瓶無色無味,下在人的日常飲食之中,毒素緩慢積累但是不會被人察覺。陽瓶要蒸成氣體,普通人聞了沒有問題,被積累了陰瓶中的毒藥的人聞了之后,毒素就會好似開閘放水一樣,不出一刻鐘的時間就會七竅流血。
太麻煩了。
在駝城黃蠻要殺個普通人哪里需要這么費事?二品武者百牛之力拍下去,刀疤劉這樣的彪形大漢也要變成肉泥。這更像是為自己制造一種籌碼,用一種委婉的方式把刀子架在別人的脖子上罷了。
老蛇現(xiàn)在雖然話說的十分委婉,但是王筍可太熟悉那種語氣了,這種話在他耳朵里已經(jīng)自動變成了“快讓我報恩不能報恩我要死了”,雖然很煩但很及時。
王筍在老蛇愕然的目光中將兩瓶毒藥又放回了架子上,然后當(dāng)著老蛇的面把裝著“閘”的陽瓶打開,里面的液體被他倒進(jìn)一個空瓶里然后揣進(jìn)自己懷里。接著王筍仔細(xì)涮干凈了陽瓶,灌進(jìn)去一些清水,重新封好瓶口。
陰陽二瓶整整齊齊地放在架子上,但是誘發(fā)“毒”的“閘”已經(jīng)被王筍換成了清水。
“等到黃蠻再派人來取藥,你給他就是了?!?p> 老蛇再次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遍王筍,剛見面他以為王筍是不簡單的,王筍給他治病的時候簡直就是活菩薩,現(xiàn)在老蛇又覺得他是活閻王——太他娘的損了!
“毒閘”這種藥黃蠻會對誰用、怎么用老蛇是不懂的,但是可以想象,被王筍這么一換,不管黃蠻有什么算計都要給王筍做嫁衣裳了。
好比是要掏刀子的時候從懷里掏出一根胡蘿卜……雖然這個胡蘿卜長得蠻像刀的,但是胡蘿卜就是胡蘿卜。黃蠻可以用它來嚇唬人,但最好不要真的用,否則陽瓶除了給對方加濕之外沒有任何作用。
也許可以護(hù)膚?
至于老蛇,雖然他有本事再調(diào)配出“閘”來,但是他沒有任何理由為了黃蠻的神秘事業(yè)得罪自己的醫(yī)生——他還在憧憬自己有一天可以徹底治愈這種心脈不足,防止哪天死神雙手并用把自己扔進(jìn)冥河里。
“你有想過復(fù)仇嗎?”王筍在和老蛇達(dá)成協(xié)議之后,看著老蛇又逐漸穩(wěn)定下來的氣息,突然發(fā)出靈魂提問。
“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你背后的人既然有能力制備這種萃取劑,他一定有能力治愈你的疾病?!?p> “但他不僅沒有治你的病,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惡化了你的疾病,而且利用續(xù)命的手段徹底掌控你,讓你見不得太陽?!?p> “你不想復(fù)仇嗎?”
老蛇開始對著蛇群忙忙碌碌,突然加重的氣息使得蛇群開始抗拒他的存在,好在他仍然有役使蛇群的能力:“駝城都是苦命人,生存已經(jīng)不容易,哪有時間談仇恨?”
“總是會有機會的?!蓖豕S拍一拍手掌,他必須踏上返程,在日中之前,拜沙站的補給駝隊會踏上回駝城的路,他作為隊伍中的唯一武力支持,還是需要有點職業(yè)道德的,“我走了?!?p> 老蛇聽著腳步離開蛇窟,他停下手中假裝忙碌的工作,輕輕用嘴吹一個哨音出來,慵懶的頭蛇就在蛇群中立起身來,其他的蛇自然拜服,恢復(fù)了平靜的模樣。
老蛇當(dāng)然是在說謊,生存歸生存,仇恨歸仇恨,他的生存多么艱難,對制造這一切的人的恨意就會越清晰。無數(shù)個日夜與蛇同眠,老蛇全靠那種恨意才能支持自己的人格不完全消散,不然真的會變成流民們口中的蛇人。
就像是不停在吞咽陰瓶的“毒”,一絲一縷的微弱的恨意深入老蛇的骨髓,他還沒有被仇恨吞噬心靈,只是因為對那人的恐懼還沒有消散,恐懼煌煌如日,鎮(zhèn)壓著如蛇一樣的仇恨。
“現(xiàn)在‘閘’出現(xiàn)了——”老蛇回憶著少年將藥瓶揣進(jìn)懷里的那一幕,仿佛看到命運的提示,“如果駝城還有愿意反抗的人,也許就是他了。”
“你要如何接招呢?城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