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羨慕的天帝
王月看著竟然跑出病房的弟弟,面露喜色,但轉(zhuǎn)瞬間又沉下臉來:“你怪叫什么?身體真的好了嗎就跑到外面來?你不知道這里晚上有多冷嗎?”
“我每天辛苦工作只能賺到一份藥錢,你的病要是再不快點(diǎn)好起來,我們還能熬到父親回來嗎?”
王筍張張嘴,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解釋。這就是少年口中溫柔的姐姐?
這張不饒人的嘴哪里跟溫柔有關(guān)系啊?!
王月見弟弟不言語,伸手從懷里掏出一個油紙包來,解開捆在外面的繩子,兩層油紙打開,烤餅的香氣在二人之間蕩漾起來。
面前的女孩嘴里不停地數(shù)落著弟弟的不是,抱怨著葡萄園那些多事的監(jiān)工,喉頭卻在上下滾動,顯然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手上卻不容拒絕地把烤餅遞給弟弟。
他看向王月的手腕,眼神中晃過一絲明悟。
王月見弟弟不接自己遞過去的烤餅卻直直盯著自己的手腕看,只當(dāng)他在鬧脾氣。伸出另一只手來準(zhǔn)備給弟弟彈一個腦瓜崩。
一向虛弱的弟弟輕輕松松地握住了她的手,清澈的眼神對望過來,王月突然發(fā)現(xiàn)那雙眸子里沒有了悲苦的意味,反倒像是充滿了自信。
“你穿幫啦,老姐?!?p> 王月甩開弟弟的手,梗著脖子說:“你又不信我,我真的吃過烤餅了,你看我嘴角還有芝麻呢!”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你的裝扮恐怕穿幫啦?!?p> 王月的身子一僵,冷著臉說:“你是不是聽說什么了?還是有人過來難為你?”
王筍的手輕輕握住女孩的手腕,十四歲少年的手比成年人小一些,但是環(huán)過王月的手腕,拇指和中指的指尖能夠輕松碰到一起。如果王月真的是個膀大腰圓的壯女子,偏偏手腕這么纖細(xì)嗎?
恐怕是以前養(yǎng)在深閨,此時不得不拋頭露面,為此專門做了一些扮丑的裝束。包括那讓王筍可以回憶起上界的古戰(zhàn)場的臉,想必也是妝容而已。只有那雙眼睛沒有什么遮蓋,王筍盯著那雙眼睛看,濾掉臉上那些涂裝,逐漸看到一個明艷的女子。
他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下界的審美還是正常的。
王月顯然也是一個不笨的女子,弟弟握手腕的舉動讓她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在哪里露出了馬腳。頓時她的臉上露出一絲懊悔,但很快換上笑臉。
“不用擔(dān)心我的,你……你安心養(yǎng)病,等父親回來……”
“我殺了劉婆婆。”
王月瞪大了眼睛。她記得弟弟只是得了傷寒,怎么現(xiàn)在說起胡話來了?她下意識想要掙開手腕,去摸摸弟弟的額頭,結(jié)果竟然發(fā)現(xiàn)掙不開。
王筍自顧自地說著:“劉婆婆收了名叫李沙海的人五十兩銀票,這個人委托她用慢性毒藥將我在七天內(nèi)殺掉,還叮囑不可以讓你知道?!?p> “密信和銀票都在百子柜‘當(dāng)歸’的格子上方的夾層里。只有‘當(dāng)歸’上了鎖,多少有點(diǎn)太明顯了?!?p> 王筍從懷里取出信和一沓銀票。他早就松開手腕了,王月的手卻還是懸在空中。見王月還在發(fā)呆,王筍翻了個白眼,把她手里的烤餅接過來,把信和銀票塞進(jìn)王月手里。
王月這才緩過神來,雙手打開信一字一句的讀完。
太陽終于完全落下了,黑暗正在席卷這座邊陲小城。氣溫突然降下來了,王筍這具軀體對寒冷的感知格外靈敏,他不知道那種寒冷是來自面前的王月還是來自夜幕降臨。這種無知并不妨礙他的身體應(yīng)激性的劇烈發(fā)抖。
王筍舉起手里的烤餅:“我喝藥都喝飽了,建議老姐你趁熱吃……”
話還沒有說完,王筍感覺香風(fēng)撲面,自己的腦袋被按在一片溫暖柔軟之中,王月從輕聲的啜泣逐漸變成放聲的大哭,眼淚滴答滴答地落在王筍的后脖子上,弄得他癢癢的。
此時此刻王筍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原來只是在腰腿纏了麻布嗎?
……
上界的小屋里,王竹睜開雙眼。力量充盈的感覺真是讓人通體舒泰。
他意念一動,仙力凝聚成小小的藥瓶,將一顆魂珠放進(jìn)藥瓶里封好。那是下界的王筍原本的魂體,盡管自己已經(jīng)十分小心,但是打通道路的一瞬間,少年的意識還是被抹除在了天地之間。
“牽扯到天帝與法則的爭斗之中,你到底是幸運(yùn)呢?還是不幸呢?”
他的目光投向下界,那里有一間小小醫(yī)館,在其中一個干凈的病房里,剛剛得知自己險些失去最后的至親的少女哭到昏厥,那個比較虛弱的身體艱難地把她移到病床上,直到王竹的靈魂回到天帝的身軀中來,少女還緊緊握著弟弟的手。
其實(shí)在某個瞬間,身為天帝的王竹有些羨慕另一個自己。雖然身處地獄,有人相互扶持,可以托付全部的信任……
天帝是強(qiáng)大的,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diǎn)。但很少有人會想起,天帝也曾經(jīng)是一個虛弱的少年,最惡劣的時候,身邊沒有任何一個值得相信的人。踏過尸山血海,領(lǐng)悟生死法則,成為孤家寡人。
脆弱時間結(jié)束。王竹捋起袍袖,深刻的扮演使得法則的力量不進(jìn)反退。
“大概可以使用一次法則的力量而不被反噬嗎?”
王竹抬起左手來,黑白的尾戒瞬間歸位。他要扮演凡人,除了使得自己的人性不被侵蝕,另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嘗試除了練氣士之外的另一條修煉道路。
純粹的武夫,不參悟天地的法則,究竟是一條斷路?還是抵抗法則化的救贖之道?
他在那個元嬰小朋友的儲物戒里找到了一些煉體法門,但多少有點(diǎn)太過粗鄙。真正高屋建瓴的煉體方法在哪里呢?放著天帝的資源不利用,實(shí)在是太浪費(fèi)了一些吧。
正在吐納的玄黃仙尊感受到了一絲召喚,他神色一凜:“帝君,有何指示?”
“昨日的奏折?是的,玄黃仙洲有一起叛亂,為首是仙君境巔峰,我已點(diǎn)了人去平……”
“?。磕H自去?不至于不至于……”
第二天玄黃仙尊的晚輩找老祖宗請安的時候,只看到仙尊披散著頭發(fā),地上鋪滿了叛軍的信息,口中喃喃自語:“難道是這個法寶?不至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