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太陽已落山,還不如給我去打只野兔,填飽肚子才有精力修行”
——“為什么臟活累活都是我,你自己有手有腳怎么不去”
——“噓,正兒現(xiàn)在修煉關(guān)鍵,或許今晚就能突破境界”
——“對對對,你是師父,你有愛徒,我沒有師父,也沒有徒弟”
——“文遠,要加把勁啊,作為師叔,可別被晚輩超過去”
——“你把昊天鏡還我先,我也需要神威法寶”
——“師父領(lǐng)進門,修行在個人,凡事求人不如求己”
——“師父走了,二師兄沒了,大師兄收了徒弟,反正就我無依無靠是了”
黑齒族臨時避險,沒有攜帶武器裝備,首批攀爬登頂發(fā)起進攻的惡鬼侏儒,七八上下連撕帶咬,五六成群扯腿抱膝,瘋狗戰(zhàn)術(shù)不計傷亡,前仆后繼源源不絕,聞?wù)贡呈軘潮M管奮戰(zhàn)依舊重創(chuàng),張道陵師父幸許以一當(dāng)十,他可沒有足夠搏擊能力對戰(zhàn)瘋狗
鑒于營寨洞窟結(jié)構(gòu)限制,后續(xù)跟進無法大量聚集,部分侏儒轉(zhuǎn)而跑回家中取來毒鏢,內(nèi)外夾攻對聞?wù)弥赖?,不帶任何憐憫,張道陵聽聞師弟慘死怒不可遏,再多修為境界也敵不過復(fù)仇之心,亦沖入黑齒侏儒大殺四方,可沒等報復(fù)眼前,徒弟又貌似支撐不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急火攻心越發(fā)折損
“可惡,文遠,聞?wù)荒茉偈ト魏?!?p> “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沒想到我張道陵一身修為,落難在一幫蠻夷侏儒手中!”
“這些人間惡魔沒有武器,拳腳棍棒尚能應(yīng)付,正兒面對刀箭毒鏢險惡百倍,時間若是拖久,換做大羅金仙也回天乏力!”
“即使有招魂幡的壓制,生死存亡也不能保證獸血溢出再次朱雀掙脫,這兒可是與西天赤陵并駕的十萬大山,烈日灼燒天陽火屬,缺少中央山脈險阻,一旦朱雀在此重生,賊獸進可長驅(qū)直入屠戮中原,退可魔鬼南海無影無蹤,再無可能誘導(dǎo)擊殺!”
“張道陵啊張道陵,師父師弟還有徒弟,你什么都保護不了,真是太沒用了!”
——“大師兄”
“誰?誰在喊我,是文遠?不對,你是!”
——“大師兄,為何你如此狼狽,要是我們當(dāng)初踏踏實實,不執(zhí)意跨越喜瑪朗雅,去往西天游歷,留在東土降魔多好,留在鶴鳴山修行多好”
“天志,你是來接我的嗎,都怪大師兄不好,是我一意孤行,非要帶上你們,闖一闖西天見一見世面”
——“西天的妖怪太厲害了,這邊沒有驅(qū)魔人,不興修真仙法,各個都是百十千年,盤踞一方的大妖魔僵,佛門不僅不幫不助,還與之共存,可悲可笑事不關(guān)己,只談只渡有緣人”
“天志,有無相生,難易相成,眾生皆有眾相,無關(guān)他人因果,是大師兄對不起你們,千萬不要帶著仇恨怨念”
——“好想念當(dāng)初,師父師兄師弟,大家一起同行,斬些小妖除些小鬼,師父說的很對,大師兄你變了,我們都改變不了任何”
“對不起,對不住,天志,都是我的錯,都怪我的錯,是大師兄沒有守護好你們”
——“這里是哪,昏昏黑暗,大師兄,我好冷,我要走了”
“天志!不要走,等等,文遠,你見到文遠了嗎!”
——“我好冷,大師兄”
看著天志幻象在眼前焚燒灰飛,不斷記憶畫面隨之煙滅,一夢乍醒曇花一現(xiàn),張道陵有一種意識,自己的時間到了
“張?zhí)熘?,二十九,張文遠,二十七,張道陵,三十五,比之師弟我已茍活太多”
“最痛苦的是師尊吧,三子外出無一歸還,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棄小家守大家,修行者的宿命,千年天師道,百年葬亡人”
“但是。。。文遠沒有來,天志沒有說,也許他還活著,對,事情還沒到萬劫不復(fù),不僅文遠還有聞?wù)?,張道陵,你該馬上做點什么!”張道陵神情緩和不由自主笑了笑,一身蒸騰血霧長發(fā)飄飄,眉宇劍心蕩氣回腸
“也許這一切都太過突然太多發(fā)展,來不及深思,但是張道陵,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聞?wù)m有自己命數(shù),始終你的徒弟,天下哪有師父貪生怕死作壁上觀,讓徒弟在外自生自滅!”
“即便身體殘損,即便無法神通,即便無能為力,我還有我的靈魂??!”
“昆侖山也好,南黎鬼人也好,天命驕子,尋常百姓,只要還有一口氣,我張道陵都不會讓自己的徒弟,眼睜睜倒在自己面前,天外之天,授我法令,人外之人,唯吾差遣,冥界之門,四王將臣,急急如律令?。?!”
張道陵暴怒開啟魂靈獻祭,一定保護聞?wù)踩?,赤手空拳?zhàn)斗不過刻鐘,此時的聞?wù)齻蟀胫卸敬蟀?,半陰半陽半紅半紫,半死不僵隱隱透露詭異,他以最后的意志抵擋蠱毒侵蝕肉體劇痛,搖搖晃晃堅持戰(zhàn)斗,他莫名感受到一股強大的黑暗力量吞天食地,下意識察看來源
“師?父?”
“正兒,師父領(lǐng)進門,修行在個人,世事變幻一念之間,看來為師只能守護你至此,從今往后,一切看你自己造化,世人皆苦,唯心不易,忽忘初心,方得始終!”
冥界之門,黑暗之力,狂亂能量橫掃全場,剎那震懾天地時空靜止,將臣說過要親手來取張道陵最后的靈魂,所以此次召喚幾乎本尊完全駕臨,力量之強浩瀚無極,震蕩沖擊遍及山野,草木消融生命飛逝,范圍之內(nèi)的黑齒蠻夷,無一例外目送四周同伴隨風(fēng)飄散,自己何時死去都不知
“對不起!我們來晚了!??!”靜止的時空下傳來聲響,二人遁影落在張道陵身后,伸手覆滅靈魂火焰,整個世界都在分秒之間,冥王將臣并未實際現(xiàn)身,下一秒,獻祭結(jié)束功法幻滅,風(fēng)云黑暗一如往常,仿佛從未發(fā)生,山崖光禿山嶺光禿,僅剩聞?wù)蝗?p> 。。。。。。
。。。。。。
——又是這些礙事家伙,南黎鬼人,真是陰魂不散
——就差那么一點點,天衣無縫,神不知鬼不覺
——南黎已經(jīng)有所防范,我們以后需要更加謹慎
——去通知下妖族,讓它們繼續(xù)動作
——百年試煉,老狐貍終將露出馬腳
——縹緲無蹤的蓬萊仙山,幸好我們還有后招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人類的目光從來那么短淺
——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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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后,天蒙亮,聞?wù)挥X驚醒,以為自己做了噩夢
清幽的竹榻,清新的吊蘭,一床蠶絲軟被,一房規(guī)整居所,空氣中有些墨香,看來主人喜歡書畫
“這是什么地方?”聞?wù)D(zhuǎn)一眼,赫然發(fā)現(xiàn)師叔文遠躺在隔壁床鋪,他貌似受傷嚴重,全身繃帶藥膏,一條胳膊空空蕩蕩,其實自己狀態(tài)也沒好到哪去,“師叔?師叔!你怎么了!來人啊,來人??!”
“你醒了”一位青須老者端著藥湯走進屋內(nèi),同行還有另一白須老者,無一例外,兩人都是只有一條手臂,四人房間三人獨臂,聞?wù)s忙摸摸自己雙臂,看看健不健全
“救命!救命!你們是誰,快救救我的師叔!”
“莫急莫慌,你家?guī)熓逡呀?jīng)傷口包扎,無妨大礙”青須老者道
“我們是龍虎山天師,我叫李淳風(fēng),這位是我?guī)熜衷祛浮卑醉毨险哒f
“龍虎山天師,意思是同盟嗎,多謝兩位師長出手相救”聞?wù)指兄x,爬起被褥躬身鞠禮,叩著叩著漠然一驚,“那噩夢是真的,師父,我?guī)煾改?,二位師長!”
袁天罡分了藥湯,一碗喂張文遠服下,一碗給聞?wù)种校⑹疽怆x屋細談,不要驚擾傷者休息,聞?wù)鴥晌坏篱L出門,過了些庭院,來到一處煉丹專用太極塔樓,幾個童子在里面燒火,看見師父進來,恭恭敬敬輕輕退下
三人圍著八卦爐坐下,袁天罡指著爐中純火,徐徐說道,“可惜了,張道陵,正一盟威,最后的正統(tǒng)天師”
“什么意思,二位師長,我?guī)煾?,我?guī)煾杆趺戳?!”聞?wù)樦较颍菆F璀璨靈火,熟悉而陌生,已然察覺不妙
李淳風(fēng)揮揮手,安撫情緒,“當(dāng)我們收到普明殿楚江王傳訊,星夜馳騁還是晚來一步,你師父張道陵發(fā)動魂靈獻祭死靈召喚,魂靈離體而死靈未至,正好被我和師兄趕到,死靈契約不可逆轉(zhuǎn),為此我們也各自失去一條手臂,作為截斷獻祭的代價”
“什么意思,我聽不懂,既然已經(jīng)截斷獻祭,魂靈離體又如何,我天師道本就可以元神出竅!”
“不不不,魂靈是魂靈,元神是元神,后者需要元力寄托,屬于一種法術(shù)神通”李淳風(fēng)看向師兄,袁天罡接過話題
“契約就是契約,魂靈獻祭一旦發(fā)動,靈魂便不再屬于自己,而是死靈的部分,即使我等以雙臂暫時代替,它也再不能回歸生界,介于冥界與生界之間,你可明白”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什么生靈死靈介于之間,二位師長,二位仙長,你們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一定有辦法救我?guī)煾?,救回我?guī)煾?!求求您!求求您!”聞?wù)蛄税?,拜了跪,即便師父教?dǎo)做人做事昂首挺胸,不跪天也不拜地
袁天罡和李淳風(fēng)沒有接話,各自言語,“一切皆為命數(shù),鶴鳴山龍虎山雖同屬鬼門天師,前者一身正氣懲惡揚善,心懷天下生死無懼,我等偏安一隅不問世事,煉丹煉藥只顧修仙”
“鶴鳴山天師死得死,殘得殘,千年基業(yè)唯剩最后一脈,該是我們這些避世之人,扛起責(zé)任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