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銅器是我路邊撿來的
六十年后,蓉城高升橋。
看著鋪子外面陰沉的天空,我收回思緒,爺爺去世后,為他收拾遺物時,發(fā)現(xiàn)了這本筆記,筆記上記載的事我才第一次知道,但為何爺爺從小到大沒有對我提起過。父母在我三歲那年失蹤后,就是爺爺靠著一手鑒別古董的手藝把我拉扯大,還供我上了大學,最后他走了后,就只留下了這個鋪子和一本筆記。
天地茫茫,烏云延伸到天際,一只飛鳥孤零零地往天邊飛去。我的心情有點消沉,從藤椅上站了起來,伸了下腰,以為今天又是和往常一樣沒什么生意,就打算關門休息。
突然一只手拉住了我要關上的門,我往外面一看,一個畏畏縮縮的老頭,把一個破爛的雙肩包反背在胸前,用另一只手緊緊護著,緊張兮兮地看著我。我有些不爽:“關店了,您去別家看看吧?!?p> 這個人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地問道:“寶貝要嗎?”
看著這個人的樣子,我心里有點發(fā)笑,不知什么玩意兒被這老頭當成寶貝。我把他讓進店來坐下,有心想瞧瞧這寶貝是個啥,讓他拿出來看看。
這人手伸進包里掏了半天,拿了一半?yún)s又塞了回去:“等一掛,腦門要不要換個地方,家門說賣這東西被抓住要吃槍子咧?!?p> 我聽他一口青海話,正巧我爺爺也是青海人,所以知道他是怕被別人看見。我抬頭一看門外時不時有行人經(jīng)過,就去關了店門,把他請進了里屋。
我給他沏了杯茶:“您老這賣了這么大的關子,有什么好東西就快拿出來吧。”
他這才慢悠悠地把包里的東西拿出來,用報紙厚厚的包了好幾層。展開報紙有一堆東西,帶著篆文的青銅洗、青銅角、青銅簠等,還有千手觀音佛像銅鏡,一些玉器。我一看眼睛就直了,真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這些東西的成色一看就很不錯。
“老大爺,您這些東西都從哪弄來的,這些可都不是凡品?!?p> 老頭把報紙一包,又把這些東西塞回包里:“你就包管是哪來的,就問你收不收。”
說不清來歷的東西,收起來容易,出的時候燙手。這老頭一看就是個青頭,身上也沒有土腥味,這些東西應該不是地里的。要是他從別人那偷來的,那可就比較棘手。
看著他似乎要起身走的樣子,我又舍不得就這樣放過發(fā)財?shù)臋C會。就說道:“你出去打聽打聽,我陳極在高升橋這片大小是個人物,你這些東西,我敢說別家不一定敢收,你就老實告訴我,是不是來路不正。要真是黑貨,那我收到手,心里也好有個準備?!?p> 這老頭一聽就急了:“這怎是黑貨呢?這是我撿的?!?p> 我一聽就樂了,這還能撿青銅器的,要有這好事,我天天去撿。
他看我不信,噓了口茶水,就一五一十全告訴了我。
原來這老頭叫李紅斌,是青藏高原上的一個老牧民。一天他照常到深山里趕羊放牧,結果看到一個山丘半坡上有一個大洞,這里他來了無數(shù)次,從來沒見過,走近看到里面有個紅棺材,棺材蓋翻倒在一旁,他壯著膽子走進去,慢慢探頭往棺材里瞄了一眼。
棺材里面沒有尸體,但堆滿了精美的陪葬品。外面狂風呼嘯起來,是要暴風雪的前兆,他脫下外套隨手一卷往棺材里一卷就跑了回去。他老婆看到他帶著這些東西回來,一問是從棺材里拿的,頓時覺得晦氣,死活讓他拿著放回去,兩個人大吵了一架。他一氣把東西一拿就出了門,他老婆以為他要送回去就沒管他。
他越想越氣,心下一橫,老子到時候把錢換回來后,看你個臭婆娘眼紅不眼紅。就路上攔了個老鄉(xiāng)的車,說要出門打工,一路搭車到了蓉城,四處打聽知道高升橋有收古董的,才跑了過來。
我心說這真是老天爺賞飯吃,李紅斌來的第一家就是我這。不過我的心思卻沒在這個上面,他說當時棺材里的東西他只拿了一小部分,剩下的都還放在那。我心思活絡了起來,就想把棺材里剩下的東西也弄到手。
李紅斌見我半天不說話:“陳老板,這些東西,你給個總價吧?!?p> 我心里存著讓他帶我去找那紅棺材的心思,口氣也軟了一點:“你這些東西是好東西,不過不好出手,你也知道賣這些東西被抓住是要殺頭的,我擔著風險,這樣這次你帶來的東西,我給你個出血價十五萬?!?p> 李紅斌一口茶噴出來:“腦滴個媽媽欸,這么多!腦可以自己買羊放了,再不用給別家放了!”
我示意他別急,等我把話說完:“不過你得保證帶我去找那口紅棺材,并且棺材里面的東西都由我負責找買家,賣的錢咱倆五五分成。你只是負責帶我去,剩下的就不用管,只管收錢。我賣出去了會把錢打你卡上?!?p> 沒想到李紅斌脖子一梗:“憑啥腦才五成,這個紅棺材可是腦發(fā)現(xiàn)的,腦不說誰也不知道那個地方,腦要八成!”
嘿,這個老頭子,真特么蹬鼻子上臉,不過確如他說的,沒有他我也找不到地方。我只好滿臉堆笑著道:“老爺子,說話得講良心,我擔著這么大風險,賣家得我找,貨得我運,拿兩成也太少了吧,四六!”
“三七,你要不愿意我找別家去!”說著就起身要走。
我急忙拉住他:“三七就三七!”
這老頭瞬間一咧嘴笑了起來,我心說這老頭可真會做生意。
我從屋里保險柜里取了現(xiàn)錢點給他,他拿了錢后,笑得合不攏嘴,在燈光下一張一張認了半天,最后還是拿報紙仔細包了裝進雙肩包里。
我把那些貨拿進去放好,就聽到李紅斌叫著要請我喝酒,我知道青海人都是酒悶子,但以后還要和他打交道,就心想舍命陪君子。
關了店門和他一起去了飯館,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趁他心情大好,給他倒上酒,我就一直問他紅棺材的事,他大著舌頭連連拍著胸脯讓我放一百個心,他死也不會忘記那個棺材的地方,讓我到時候去他家找他,他這次先回去和老婆交代好,我忙囑托他別對其他人說。
我看了看表已經(jīng)是深夜,我問他住哪里我送他過去,他擺了擺手不用,說要連夜回去用錢打她婆娘的臉。他找服務員付完錢后,我就送他出了門,讓他一路小心,他最后給我說完他家的地址后背著包就走了。
回到鋪子睡在床上后,忽然想到這件事如果不抓緊點,恐怕這精明的老頭子半路有可能會找了別人,我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思來想去始終不放心,就打算明天早上就收拾出發(fā)去李紅斌家。之前喝酒后的酒意上涌,腦袋里混混的想著,還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走在雪山里,看到前方有一個紅棺材,好像就是李紅斌描述的那個,但一直走一直走,始終走不到棺材的面前,不知走了多久,心里越來越急,忽然腳下一滑,從雪山上掉下了懸崖。
嘶,腦袋上的劇痛傳了過來,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腦袋磕在了地上,整個人已經(jīng)掉在了床下。捂著腦袋坐起來,心說真特么倒霉,一看時間才凌晨四點,憋了一大泡尿,正打算去廁所,一偏頭,借著窗外微光,竟然看見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