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船在炮火紛飛中,如同一只魚兒般靈活躲避著,看似狼狽,實際上最多也就被炮彈濺起的水花濕了濕甲板。
如果是如威廉皇帝號,薩伏伊號那樣的超級戰(zhàn)列艦,光是艦炮的余波都能把這艘幽靈船掀翻。
鎮(zhèn)海號源自于美利堅的大白艦隊,剛下水沒多久就已經(jīng)落后于時代了。
作為二級巡洋艦,它的火力較同噸位艦船都要顯得更薄弱,它在滿員的情況下最高能飆到的35節(jié)每小時的高航速,是犧牲了火力和裝甲換來的。
這世界的蒸汽機械雖然有時候很超標,但在非蒸汽機師專屬的“通用領域”上還沒到離譜的境地。
鎮(zhèn)海號的提督臉色有些難堪,東華水師的訓練水平,近些年的確有所懈怠,雖然相較于貪腐更嚴重的陸軍要好一些,但也沒好到哪兒去。
但還是主動解釋道:“官兵們剛拿到船,還在磨合期。”
張懷生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點頭道:“既然準頭有限,那就先?;鸢桑业哪繕耸前c瘓對方的航速,如果一炮給他轟得尸骨無存就不好了?!?p> 黑騎士,擅長轉(zhuǎn)靈魔法,能將普通人轉(zhuǎn)化為狼人,或是亡靈,還擅長一定的詛咒和寒冰法術,總體而言,并不擅長近戰(zhàn)。
只要張懷生能登上敵艦,基本上就能半場開香檳,提前鎖定勝局了。
這時,原本已經(jīng)逐漸被追上的幽靈船突然再度加速,黑色的大霧彌漫在海面,完美遮掩住了它灰黑色的船身。
霧區(qū)并不大,在巡洋艦的高速行駛下,很快就被沖破。
這時,赫然能看到幽靈船搶占了一個T字身位,側(cè)舷的十二門生滿苔蘚的火炮,在亡靈水手們的裝填下,齊齊開火。
轟——
伴隨著雷霆般的炮火聲,硝煙彌漫在海面,幽靈船整個船身都因后坐力而向右側(cè)偏移了三十度,鏈彈,開花彈,實心彈,縈繞著黑霧砸向巡洋艦的艦身。
只可惜,所有炮彈都被巡洋艦厚實的裝甲給彈飛了。
最多在上面留下了一層焦黑的痕跡,即使只包兩層鐵皮的舊鐵甲艦,都不是這種黑火藥發(fā)射的古董火炮所能破開的。
更何況這是一艘貨真價實的鐵甲艦。
即使幽靈船發(fā)射的火炮,縈繞著一層詭異靈性,也根本傷不到鎮(zhèn)海號,而幽靈船的舷高又遠遜于鎮(zhèn)海號,側(cè)舷的火炮根本不可能打到鎮(zhèn)海號的甲板上。
但幽靈船很顯然也沒有指望炮彈能傷到巡洋艦,趁著海面上再度被硝煙所彌漫,幽靈船悍然轉(zhuǎn)向。
“停止前進,它們想要接舷。”
但張懷生卻敏銳察覺到了端倪,大聲疾呼。
、
這些來自東華的水師官兵連手槍都沒佩,哪里想得到一艘木質(zhì)帆船,居然敢向巡洋艦展開沖擊戰(zhàn)術。
現(xiàn)在,雖然還有不少軍艦都還安裝著撞角,甚至還因此有所斬獲,但撞擊戰(zhàn)術早已落后于時代,已經(jīng)是各國海軍公認的事實。
撞角也失去了實用性,變成了純粹的裝飾品。
最起碼,鎮(zhèn)海號的海軍官兵們,就從未考慮過這一點。
若是被一群惡靈殺上船,結(jié)果怕是要糟。
“別跟那艘鬼船硬碰,誰知道那艘船是不是施了某種堅不可摧的構(gòu)造法術?!?p> 張懷生大聲喊道。
若是正常情況下,這艘甭管是幾百年前的老古董,還是新造的木殼船,敢撞巡洋艦,只會被輕松碾碎。
可正常情況下,一艘已經(jīng)殘破到這種地步的船,上面的金屬零件恐怕都爛掉渣了,根本不可能動起來。
兩艘船越來越近,站在急于轉(zhuǎn)向避讓的鎮(zhèn)海號上,張懷生甚至都已經(jīng)能清晰地看到,站在對面揮舞著鉤鎖,正給老式火槍填充子彈,準備接舷的亡靈水手們臉上的白骨和腐肉。
濃郁的腐臭味迎面飄來。
張懷生毫不猶豫,踩在側(cè)舷,縱身一躍,身子還在半空中的時候,便膨脹,化作了一頭恐怖的狼人。
亡靈水手們舉起古老的燧發(fā)槍,以排槍戰(zhàn)術瞄準了張懷生,他張開手,雙生宛如強弓勁弩一般疾射而出,劃出一個美妙的弧線,將十余名亡靈水手攔腰斬斷。
他穩(wěn)穩(wěn)落在幽靈船青黑色的甲板上,殘破的腐朽肢體落于身后。
頭戴黑色鐵盔,全覆式鎖鏈甲與黑色罩衫,像是從中世紀穿越而來的黑騎士,舉起手中的騎士劍,斜指向他:“我早該想到有朝一日,會被你們這群惡魔途徑的雜碎找上。”
黑騎士是惡魔,而非惡魔途徑者。
張懷生冷笑道:“如果有可能,你也更愿意成為你口中的‘雜碎’而不是真正的惡魔吧?”
這只黑騎士操這一口口音極重的英語,明顯不是以其為母語,看那頭盔下的相貌,應該是個西班牙人。
“呵,惡魔之高貴,豈是你們這群低劣的人類所能理解的?”
黑騎士對此有些不屑一顧。
“連意志都被徹底扭曲了嗎?真是可悲啊,果然,成為惡魔究其根本,是在原本的軀殼中誕生一個嶄新的人格,相當于換個人?!?p> 張懷生皺起眉。
惡魔途徑者跟真正的惡魔相比,好處不要太多,不僅僅是具備晉升的可能,還能保有人性,是個正常人就知道該怎么選。
“像你這種人類又豈會理解人性之孱弱,只有拋棄人性,拋棄人類的軀殼,徹底擁抱黑暗,才能變得強大。當我成為黑騎士后,我立刻便殺了我全家,因為只有用至親之血澆灌,才能鑄就一把強大的黑騎士魔劍。”
黑騎士舞了個劍花,劍身上縈繞起寒冰色澤的火焰,寒氣逼人,使得甲板上都蒙上了一層薄霜。
四周的亡靈水手們悍不畏死地沖了上來,但它們對于普通人而言,或許還是難以戰(zhàn)勝的敵人,放在張懷生面前,委實有些不夠看。
張懷生已經(jīng)完全沒了跟這種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人性的惡魔廢話的興致了,銀灰色的毛發(fā)蒙上血污,鮮血狼皮降臨。
吸取了一只吸血鬼的全部精華,使鮮血狼皮的效果越發(fā)強大,但同時,帶給張懷生的壓力也驟增。
濃郁的嗜血與破壞欲,使他的呼吸變得粗重了許多,滾燙的白霧從他的口鼻中噴出,就像斗獸場上暴怒的公牛。
“這是...吸血鬼的氣息?”
黑騎士的臉上,蒙上了一層驚恐,原以為是以多欺少,在主場作戰(zhàn),還壓制對手一個序列,誰曾想,轉(zhuǎn)眼間情勢竟是急轉(zhuǎn)直下。
鮮血狼人飛躍而起,直接從亡靈水手的頭頂掠過,向黑騎士撲來。
黑騎士連忙高舉起手中的騎士劍,指向張懷生,口中念出不知名的咒語。
“惡靈纏身!”
張懷生能夠感受到,幽靈船的甲板上,像是有某種靈體纏繞住了他的雙腿,使他如踩入泥沼,前沖的勢頭頓時停滯。
這是詛咒?
詛咒,冰霜,操控亡靈,轉(zhuǎn)化狼人...
黑騎士的能力,還真是花里胡哨。
張懷生感覺自己的手臂變得極為沉重,他的體表立刻噴涌出污血,污血覆蓋之處,耳畔響起了凄厲的慘叫。
與此同時,身上的束縛也得以解放。
鮮血狼皮得到進化后的第一項能力得以顯現(xiàn)——鮮血凈化:能凈化絕大多數(shù)處于低序列的負面效果,削弱中序列的負面效果。
張懷生掙脫束縛,去勢猛增,一個順劈,雙生之刃砸下,將黑騎士砸了個趔趄。
單從力量上看,張懷生比他強太多了。
張懷生得勢不饒人,手中的雙生被他當做了兩柄大錘,一點花哨都不講,就這樣一下又一下劈在黑騎士格擋用的騎士劍上。
任憑劍身上的寒氣凍得他雙手生疼,也不撒手。
敵人并不強,比起吸血鬼而言,要差出太多太多。
但跟同序列的相比,肯定要比那些剛轉(zhuǎn)化出來,處于“智障”階段的招潮者要強不少。
他還有心思想著:只可惜,毀滅者核心得用來給鎮(zhèn)海號加速,來時匆忙,也沒顧得上把毀滅者核心帶上。
不然也能見識見識這由中序列的路易十六打造的得意之作,究竟能給他帶來怎樣的增幅。
他之前好不容易調(diào)和了雙生和毀滅者核心的矛盾,勉強使它們協(xié)作起來,向張懷生展示了一把鏈鋸劍是如何運轉(zhuǎn)的。
如果有它在,黑騎士手中的這把劍應該已經(jīng)被自己砸斷了吧?
終于,黑騎士再也忍受不了繼續(xù)下去了。
桅桿上懸掛的帆繩如同毒蛇般垂落,試圖纏住張懷生的雙臂,雖然僅是瞬間便被張懷生強行掙開,但也讓黑騎士把握住了機會,迅速向后退去。
張懷生還想追擊,但腳下的甲板上,迅速覆起一層光滑的冰霜,他一個不慎,腳下打滑,追擊速度立刻降了下去。
“小花招還真多。”
張懷生冷笑了一聲,這只黑騎士對自己能力的運用很純屬,但硬實力的差距,使它從始至終,就沒贏的可能。
...
望著逐漸遠去的幽靈船,鎮(zhèn)海號的提督忍不住喃喃自語道:“怪不得他說把他丟到對面那艘鬼船上就好。原來,這位張先生竟也是妖怪?!?p> “提督,我們要跑遠點嗎?”
“不,就在附近等著,這是裴大人特地囑咐要我一切配合的人物...至于妖不妖的,只要他不吃我們,跟我們就無關。”
“提督,沒那么邪乎吧?張先生對咱們還是挺和善的?!?p> 提督看了他一眼,輕蔑道:“呵,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真吃人的妖怪還能讓你看出來?”
…
幽靈船上。
張懷生拔出了手中的雙生之刃,能夠清晰地看到黑騎士被剖開的胸口處,一顆早已腐朽,干癟,蜷縮成團的心臟。
“看來,拋棄人性,并不能使你變得更強?!?p> 張懷生看著黑騎士充滿怨恨的目光,微微搖頭,隨即毫不猶豫,一刀劈落,將那顆腐朽心臟斬成了兩半。
解決掉了黑騎士后,幽靈船上的亡靈水手們便像是抽去了骨髓一般,盡數(shù)癱倒在地。
原本高速行駛的幽靈船,也失去了靈性。
三面鼓脹的殘破風帆,迅速變得干癟,生滿苔蘚的艦身也出現(xiàn)了一道道裂紋,眼看著,竟是要沉沒了!
張懷生迅速把黑騎士的尸體一收,看著還遠遠漂著沒敢靠近的巡洋艦,一咬牙,硬是沖進了船艙里。
他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船長室,隨手掀開里面的抽屜,立刻被琳瑯滿目的金銀財寶迷花了眼——有古老的鑲嵌有珠玉寶石的項鏈戒指,用阿茲特克和印加帝國的金銀器皿重新熔鑄的西班牙金幣...
這艘幽靈船生前,該不會打劫了一艘西班牙的運寶船吧?
“不對,肯定不止這些,根據(jù)基里安和其余幽靈船目擊者的說明,這只黑騎士的目標很明確,肯定是有更重要的目標,使它舍棄了襲擊民用船只。”
“畢竟,黑騎士不是惡魔途徑者,它們雖然具備理性,但骨子里對殺戮與毀滅的渴望,是永遠無法改變的?!?p> “到底是什么,使得這黑騎士硬是克制了本能,也要去追求?”
張懷生忍了下,還是沒忍住,將財寶盡力往身上揣著。
實在是過慣了窮日子。
而且,這可是他正兒八經(jīng)的戰(zhàn)利品,沒偷沒搶,就這么放棄也太可惜了。
可現(xiàn)在不像之前在甲板上,根本沒人注視著他,他也就沒辦法開啟自己的次元空間,因此很是耽擱時間。
伴隨著一聲木頭斷裂的聲響。
幽靈船的龍骨赫然開裂,整艘船的解體沉沒,就在眼前。
...
“提督,那艘鬼船要沉了!”
水師官兵們大聲疾呼。
提督有些急道:“快點靠過去...糟糕,它沉沒的太快了,那只...張先生,應該不會被淹死吧,畢竟是妖怪?!?p> “張先生是什么妖?我沒太看清。”
“似乎是犬妖,狗都會游泳,提督你就放心吧?!?p> 下面人一唱一和,說得提督更緊張了:“這可是裴大人三令五申要我多多照顧的人,若是出事了,咱們誰也別想有好果子吃?!?p> 就在這時,海面上似是浮出了一個人頭,但立刻就消失了。
正當提督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的時候,人頭再度出現(xiàn),伴隨著波浪不斷浮動。
他向巡洋艦揮了揮手,提督才長出了一口氣,連忙吩咐下去趕緊把張懷生給接了上來。
張懷生剛剛,特意把之前從幽靈船上翻找到的財物收進了次元空間。
財帛動人心,銀器都被他拋下了,他拿取的都是金子和寶石,這么大一堆往甲板上一丟,萬一誰起了貪念,即使他不怕,也難免會橫生枝節(jié)。
正事暫時告一段落。
巡洋艦踏上返程。
路上,張懷生又想起了謝靈韻當初說的那番話。
如果是普通女子,按照東華人的含蓄,說“有點”喜歡,那就是非常喜歡。
但謝靈韻不同,她說是有點,那就真的只是有點。
再加上她這人看上去像個冰山美人,實則頗有些惡趣味,誰知道她是不是捉弄人的癮頭又犯了?
唉,難怪原主深情,愛情這玩意兒,有的時候還真是讓人…嗯…欲罷不能?
張懷生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不過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在一旁。
喜歡一個人,行。
但喜歡一個人,就滿腦子都是對方,耽誤了正事,不行。
張懷生和謝靈韻都是很理智的人,或許有些感情便有了,時不時可以拿來緬懷,但要說更進一步?
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