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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吁天錄

第一百八十四章四大堂主.營救少主.隆慶門前.生殺予奪

英雄吁天錄 劍南生 10248 2025-08-22 20:24:00

  傅傳書正行之間忽覺不對,因為他內(nèi)心與體內(nèi)元神分明可以感到空氣之中似乎都蘊含著一種無形的殺氣,透著迫人的壓力,仿佛殺戮便在眼前。他內(nèi)心也不由得一顫,因為他雖歸順朝廷,表面看起來風(fēng)光無限,實則不然,因為他率清兵剿滅反清復(fù)明的組織,是以無形之中給自己帶來了莫大的隱憂,要知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這天下循循不絕的仁人義士,他們都是顧念故國,所以死且不怕,又有何懼?雖然表面傅傳書殺害了朝廷的異己,給自己帶來了擢升的機會,又無形之中得到了恭慈太后的看重,似乎將來可以位極人臣——因為他本來便承襲了趙相承的俊逸形容,所以可以說是玉樹臨風(fēng),岳峙淵渟,萬中無一,甚而可以與少年皇帝二人相映生輝,所有便有心要提拔于他,輔助少年皇帝進步;只是這位太后有一點卻全然忘卻了,一個人的外貌和氣度固然重要,可是人的行為準(zhǔn)則又不能置若罔聞,因為其有曹莽遺容,可惜世人多不可見,有時偏偏為外在的表現(xiàn)所蒙蔽,而不了解其中的底蘊,有時往往會累及家族宗派,更有甚者則禍及天下,當(dāng)年的王莽不也是這樣一般,篡位之前恭敬有加,對人對事循循蹈矩,禮義下士,任誰也看不出要篡奪漢室的樣子,后來忽然發(fā)難,以至國家傾危,好在光武中興,否則漢室江山將斷,不知又有多少人死于這無形的災(zāi)難之中,所以識人要觀其言,看其形,否則便怠于形勢,無功而返,天下大勢皆是如此,不爭一時爭一世,所以大抵天下英雄潛入淵底,只待時機,不發(fā)而已,一發(fā)沖天之志,勢要撼動乾坤!

  他身邊隨行是那京城步兵總統(tǒng)祖袒之,其先祖為祖大壽,本為大明總兵當(dāng)年扼守要塞,聲言誓死保衛(wèi)京都,效忠崇禎皇帝,可是后來見情形不對,轉(zhuǎn)頭投降敵人,而且還殺害了自己的結(jié)義好兄弟何可綱,成為人生一大污點,違背當(dāng)年他們四人結(jié)義的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歃血為盟的初衷,卻為了功名利祿同滿人殺害自己的結(jié)義兄弟,可以說天理難容!其突祖袒之也是對當(dāng)年先祖的行為很為不屑,認為他不肯殺害自己的好兄弟以換取功名利祿,這樣令祖氏蒙羞,而自己雖在朝廷為職,然而心中卻是念著故國明月,正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當(dāng)初自己為滿人志、何滅虜與趙盾三人相約亂葬崗,要了解昔年先人之間的恩怨——當(dāng)年他們四人的先祖便是滿桂、何可綱、趙率教與祖大壽四人同為袁督師麾下四大名將,而且結(jié)義為異姓兄弟,且又歃血為盟誓言生死效忠朝廷,而是誰又想到那祖大壽卻臨危變節(jié),投降了滿人反而助外人殺起自己的族人,一時聲名狼藉,然而他置之不理,充耳不聞,竟也得了善終?反而是忠肝義膽的袁督師當(dāng)年為朝廷所緝殺,成了千古遺恨!有時世上之事也奇哉怪也,好人無好人,惡人活百年,不知上天是如何安排的?造化之間也壞人志氣,助長妖氛,只是無法可想,也許世上之事從來如此,也不是新近才改變的!

  傅傳書踏在薄薄雪上——此時京城已將大雪清除,地上所以猶有殘雪,只是風(fēng)吹樹枝、屋瓦所帶下來的,些許地落在地上!因為殘冬未去,初春未來,所以北方尤其京城夜間依舊寒冷,只見店鋪早已打烊關(guān)門閉戶,早早休息了。因為近來京城實行宵禁,害怕有不法奸人作崇,所以步兵營中又拔出一萬步兵帶械巡城,以是安全,因為京城之中亦暗中藏有袁門子弟,他們少主被囚,豈有不出手相救的道理,所以恭慈太后早早命清兵將城中的袁氏宗祠布控,五步一崗,十人一哨,以防有人潛入祠堂意有圖謀!其實她倒是多慮了,因為京城袁門早已暗中潛散,各自為營,這樣一來朝廷便不容易捉拿,否則不免為其一網(wǎng)打盡。昔日的袁氏宗祠還有城中百姓拜謁,而今落得荒蕪,再無百姓敢去,真是事事多變,皇帝當(dāng)政之時尚不禁止,可是一旦恭慈太后臨政便肅殺一片,京城上空便籠罩著揮之不去的陰霾,人人都覺得呼吸不暢,難以為繼,可是還要繼續(xù)討生活,因為再無后退可言,所以天下哀哀困苦良多,無人可以置身事外,便是皇帝也不能超脫事外,其實世人皆在樊籠之中而不自知,想要完全掙脫卻又不能,仿佛有雙無形的巨大的手紺制于世人不能伸張,似乎如傀儡一般被人操控,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力有未逮罷了!

  傅傳書率領(lǐng)步兵經(jīng)過袁氏宗祠,黑夜中有燈籠在風(fēng)中撲撲相擊,燈光忽明忽暗,人的心情不由也陰郁起來。宗祠高起的屋脊在黑夜中顯得突兀,在白日倒無所謂,可是夜中便是不同尋常。宗祠大門兩邊的楹聯(lián)雖未被朝廷抹去,然而經(jīng)過風(fēng)吹雨打也顯滄桑,仿佛一位看透世情的一位智者,在風(fēng)雨侵襲中堅守自己心中那種理想,不為世俗所污染,正所謂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青白如蓮,世之無有!

  傅傳書忽然停下腳步,低眼看了看這宗祠,不無感慨道:“昔年袁督師也算神勇是個英雄,可惜不會融會變通,否則他若歸降只怕已是位極人臣,天下盡知,不勝似效忠那朱由檢,以至身死無地,成了百年悲事!”祖袒之在他身后,聽他說這話,心想:大約也正是如此,他死之后漢人之中只怕再無英雄!只是你身為昆侖派的掌門大師兄卻不顧道義,歸降朝廷做下不恥之事,而且又四處緝捕仁人義士,助紂為虐,只怕尊師有知也要遺恨連連——當(dāng)初將掌門之位傳授于你,只怕是希望你光大門楣,可是誰想到你卻倒行逆施,不為人道,真是可悲!

  傅傳書見這祖袒之并不言語,又道:“祖統(tǒng)領(lǐng)他在想什么?”祖袒之正不恥其為人,聽他一問不由一怔又是一驚,慌忙道:“標(biāo)下以為提督大人所言極是,所謂天下識時務(wù)者為乎俊杰!從來如此,誰教當(dāng)年袁督師參不透其中道理,所以身死,這又怨得誰來?只怪他不識時務(wù),怎如大人這般洞明事體,知大義重小節(jié),所以貴為九門提督!”祖袒之這番奉迎的話說得傅傳書心花怒放,說不出的受用,自然是喜上眉梢,透著直指乾坤為我所用的氣魄!

  他們又巡視一番,似乎沒有隱患便獨自回府中。祖袒之說要與他一同前行,可是傅傳書覺得沒有畢要,多此一舉便兩下分開,各自回去。傅傳書將先前不好的預(yù)感拋至腦后,心想近來京城治安在自已的大力整頓之下,恩威并用再無人敢私自尋事,所以他自己很以為功,覺得只待袁師弟問刑之后,自己再無所忌,天下再無人可以阻止自己的千秋大業(yè),宏圖霸主之夢!想到得意處不由得笑出聲來,真是暢快之極,似乎已是人生境界最高巔峰!

  他經(jīng)過前門大柵欄之時,見到黑魆魆之中似有人影相動,不由心中一動,因為這大柵欄街一向治安良好,少有盜賊行不法之事,因為這條街家家戶戶都有大柵欄以防盜賊,以至讓那些小蟊賊無處下手,久而久之便遠離此地,不再光顧此處,所以很久沒有發(fā)生盜竊行為;現(xiàn)在見到有人鬼鬼崇崇,心中不由警惕,因為多事之秋,不得不加以防范。他悄悄地走近,只見渾暗之中似乎有人在那,不知做著什么?

  傅傳書雖腳步甚微,但是些微的聲響還是驚動了他們。只見是三人。他們見到傅傳先是一驚,接著反而笑了笑。他們見到長官非但不懼反而格格笑了起來,透著不懷好意。傅傳書這時才發(fā)現(xiàn)他們?nèi)巳耸种卸寄弥粡埲诵萎嬒瘢[隱可見是個身著官服之人。傅傳書見他們見了自己非但不懼,反而顯得有恃無恐,不覺震怒道:“大膽奸賊,你們在這鬼鬼崇崇作什么?”這三人之中有一個瘦削漢子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閣下可不就是九門提督傅大人?”傅傳書心中一動,因為他與這幾人并未交際,他們怎么一眼便識出自己身份來歷,可不是作怪?

  這人將手中圖像一揚。傅傳書這才看清原來這圖紙之上所繪的人物卻正是自己,看來這三個人絕非善類,定是沖著自己來的,不由斷喝:“京畿之地,豈容兒等胡做非為?”這瘦削漢子道:“在下何滅虜……”他用手一指余下的二人又道:“他們分別是滿人志、趙盾……”傅傳書不待他說完已明白他們?nèi)耸菍こ鸲鴣?,因為年前他還效力于攝政王多鐸之時奉命剿滅張家口的蕭家城堡——因為堡主暗中勾連袁門弟子,四處活動,進行忤逆行為,有時危及朝廷,所以要予以剪滅!這位堡主蕭盡忠本是前明遺老的后人,矢志不忘恢復(fù)明室,所以四下聯(lián)絡(luò)天下英雄好漢。傅傳書得悉,便以朝廷有事相商引他出堡于半路劫殺,然后率清兵盡毀這蕭家城堡,只是他隱約聽到這姓蕭的與滿人志、何滅虜、趙盾這些亂黨暗中勾連,欲圖不軌,只是不得他們消息,也就作罷了。不想今日他們竟尋上門上,可不是自尋死路,因為京城盡在自己掌控之中,誰人可以撼動自己?他不由得哈哈大笑。

  這時滿人志道:“傅傳書你笑什么?”

  傅傳書聽這滿人志直呼其名,不知官長尊卑,有忤逆傲上之嫌,心中便為不快,可是他為了顯示自己過人的氣度,便不斤斤計較,淡然道:“以你們?nèi)齻€人能殺得了我?”他語氣之中透著鄙視。趙盾見他這得意忘形的樣子心中有氣,喝道:“凡是有血性的漢人都不會效力清廷!你本為正派名門弟子,接授掌門衣缽,本應(yīng)身體力行,以光大昆侖派為宗旨,多行俠義之舉,才為正道!可是你卻言而無信,做事倒行逆施,非但不衛(wèi)護自己族人,反而幫助朝廷緝拿,可說是無恥之尤,如若趙掌門猶在,豈能讓昆侖派蒙羞,令名不保?”傅傳書聽了并不惱怒,因為他知道自己越氣惱越是中了他們的計謀,因為心浮氣躁是武者大忌,所以要心平氣和,否則便是無功!

  趙盾此時已持刀而前,他見這傅傳書一人落單,而且此處不比京城繁華之處,少有人來,僻靜無人正是手刃此獠之時,因為這傅傳書為了頭上的頂戴花翎著實害了不少江湖仁人義士,張家口外的蕭家堡便是其中受害者之一,如若今日不能手刃此獠,那么可真枉為俠義!因為蕭家堡堡主蕭老英雄可是急公好義,義不畏死之輩,不想?yún)s歿于這傅傳書之手,讓天下扼腕,是以他們?nèi)巳找孤穹诖?,只為伏擊,不讓大義成空!天可憐見,今日這傅傳書一人回府,并不帶親隨,正所謂藝高人膽大,自以為自己英雄了得,再無人可以抵敵!他將天下人瞧得焉小了,豈都是貪生怕死之輩,但教三寸氣在,便要氣指乾坤,重整山河!這也是天下有所為的人的理想,非是個人!

  傅傳書道:“何滅虜、滿人志、趙盾你們?nèi)齻€人是一起上,還是單打獨斗!”何滅虜瞥了他一眼,說道:“對付你這種反復(fù)無常之人,何用得著單打獨斗,大伙便是齊上,一齊殺了你這為禍武林的無恥奸賊,也不枉我們?nèi)值馨桶偷厍Ю镏b而來!”傅傳書道:“昔年你們的先人可都是袁督師的手下大將,可以說甚為倚重!——只是后來卻起了內(nèi)訌,反目成仇!你的先祖何可綱……”他用手一指何滅虜,又道:“卻被自己的結(jié)義兄弟祖大壽所殺,可以說毫無信義可言,說白了還不都是為了眼前的功名利祿!何關(guān)乎家國利益?所謂忠義千秋,義氣相投不過是騙人的幌子罷了,還不是各懷異心,想著自己的利益,懷著害人的心,所以世上之人,人心最惡,豈但是我?有時不如禽獸,因為禽獸相要害人,便兇相畢露,從不作偽也不遮攔;——而人呢?卻機謀深遠,處處藏著鬼域之心,行著傷天害理的計謀,讓你死無葬身之地,生前還要對他感激涕零!也許這便是世間道,魍魎魑魅同行,有時便分不清誰是人?誰又是鬼?所以看天下竟無一完人!”他自顧說了這許多話,其實也只是將心中壓抑已久的苦悶發(fā)泄而出,因為他近來也是心情煩噪,有時也想對人發(fā)火,只是此時他已是位高權(quán)重,所以強力克制,不能有失形態(tài),畢竟這是京畿之地,軍營之中的情形更是錯綜復(fù)雜,所以只有處處小心,事事留意,不為己甚!

  何滅虜本來就痛恨漢失天下,夷人得之,所以對清廷殊無好感,也更加痛恨效力于朝廷的漢人,尤其眼前這人,可說是欺師滅祖,天理難容;可是現(xiàn)在人家卻是京畿之地的九門提督,掌控整個京城治安,且可以隨時隨地調(diào)動城外步兵軍營和駐扎西山的火器營,可以說只要此人策反,那么清廷便毀于一旦,只是這想法不切合實際,因為這傅傳書可是死心塌地效忠清廷,決然不會策反朝廷,因為這傅傳書不會冒功而進,因為現(xiàn)在天下形格勢禁,各方勢力暗流洶涌,若然一不小心便會被人制于粉身碎骨之地步,所以不能不步步為營,小心著意!

  趙盾是他們?nèi)酥行宰幼顬楸┰?,平常與人言不合便動手,何況今日面對的是仇讎所以刀攥手中幾乎都出了汗,心想哪有這么多說話,于是便大呼一聲率頭向傅傳書當(dāng)頭斫去,眾人只聽風(fēng)聲呼呼幾乎帶動四周樹木屋瓦之上的雪花,似乎又一場雪,可見這趙盾是志在必得,想要一刀砍了這傅傳書,好為蕭家堡復(fù)仇。他終究還是想得太過容易,想這傅傳書哪有那么容易就范,所以橫眉冷目脧著刀來,只見他并不取軒轅神劍,而是幅顧盼自雄,可以游刃有余應(yīng)付的樣子。

  趙盾眼見刀便削在傅傳書的肩臂之上,心想:這廝莫非犯了癡心???難道他有金鐘罩,鐵布衫的硬功?刀劍不入?傅傳書要賣弄武功,所似神定氣閑,仿佛無視,實則是見機而為,不動則已,一動便要后發(fā)制人,這才是最上乘武功的精髓。何滅虜和滿人志見這趙盾趙兄弟已先發(fā)難,自然不能落入人后,也揮兵器隨后攻殺過去。他二人何滅虜卻是一柄青鋼劍,而滿人志則是一根短棒,左右交叉攻至。傅傳書見趙盾已臨身近,左手忽出,向外一圈一轉(zhuǎn),然后看準(zhǔn)對方的空隙,左手翻出一掌正擊在他左脅之下。只聽蓬然有聲,趙盾避之不及,已然中掌。傅傳書又豈肯干休,內(nèi)力吐處已將他擊飛而出,重重撞在一株枯樹之上,又聽得喀地一聲大樹倒地,還好這趙盾已反應(yīng)的快,一見情形不對,已是貼地翻出,枯樹并未傷害到他。他此時已是冷汗?jié)i漣,幾乎汗?jié)裰匾隆4藭r方領(lǐng)會到這傅傳書的武功能為,不是泛泛之輩,等閑視之。

  何滅虜和滿人志一前一后攻擊而來。傅傳書知道自己此時已不能再行托大,于是乎嗆地一聲取劍在手,刷地一聲耍了個劍訣,然后一劍相向,只聽劍氣錚然不絕,而且隱隱含有砭人肌膚的殺氣。何滅虜?shù)缆暫脛?,手中青鋼劍更不遲疑,幻化長虹直襲前胸,而滿人志掌中木棒已攻向傅傳書的背后之至陽穴。這至陽穴與心包經(jīng)、膻中穴是前后呼應(yīng)的作用,可以保護人體的心臟,免受侵害;再有督脈是陽脈之海,至陽穴則是陽脈之海中最純陽之氣所在,是不可以受外界傷害,否則于任、督二脈有大傷害,所以臨陣交敵最忌敵人傷害此處,可說只要一擊,便是斃命,所以也最為兇險!今日滿人志之所以棍擊這傅傳書背心處至陽穴,便是要一擊斃命,速戰(zhàn)速決,因為京畿之地多變,去留宜早不宜遲,否則說不定便會變故橫生,便難以應(yīng)付,因為他們只是三人,而京畿之地便是步兵營中也有幾萬人之多,更遑論那火器營和軍機營各大營,兵力幾乎不下十萬之眾,所以今日只要除去傅傳書目地達到,全身而退,未嘗不是勝算,所以出手便是不留情面的狠招!

  傅傳書自然明白這三人用意,心想就憑你們?nèi)艘餐飨胧岸薇咎岫?,未免太過狂妄,今日如若不讓你們吃點苦頭,我傅傳書便枉為九門提督?他軒轅神劍出處,龍吟虎嘯,大有震人心魄的威力,因為要知道這軒轅神劍本就是世之罕有的神兵利器,在世上再無其它兵器可以與之爭鋒,所以一經(jīng)出招,便是天地為之變色,只是這傅傳書非是劍之主人,所以并不能御劍氣而為之,所以威力也是終究有限,不能橫殺暴虐,因為此軒轅神劍本是仁者居之,若為奸邪小人得之,便不能夠隨意為之殺人無算;今日傅傳書想仗劍而為,誅殺這三位忠良之后,便是不義之舉,所以雖然劍氣縱橫,但是終不能殺人于劍下。一時之間,伯仲難分。何滅虜于分身之時,見到遠處似乎有兵士向這邊跑來,心想看來今日不能誅殺此獠,只待他日!他長身躍入戰(zhàn)圈,呼哨聲中已偕滿人志和趙盾二人遠遠而去。

  傅傳書仗劍并不追趕,因為他明白“窮寇勿追”的道理,所以止步不前,眼看著他們漸行漸行,心中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壓抑著難受。寂寂長街也無語,人家都入息燈入睡,冬夜的京城長街竟有種空曠的感覺,仿佛萬古如一,又有種離世的感覺,是離愁?是憂苦?是人生無盡的傷感?有時便想生而為人,多是艱難,有人雖為帝王,可是七情六欲也是不能幸免,所以世人墮入魔道,而又囿于成見,所以終日愁苦,不知何日可見光明?

  傅傳書抬頭見蒼穹依舊灰暗,透著凄然,又低頭見到這黑夜中的情形,不禁長長嘆口氣,想起碧兒——這位小師妹——偏偏鐘情于袁師弟,——而袁師弟似乎意不在她,而是執(zhí)念于清心格格!清心……一想起清心傅傳書的心頭便如被大鐵椎重重擊打,幾乎也要悲傷無地起來。也許在世間喜歡一個人不需要太多理由,可是有時卻是造化弄人,偏偏讓有情人勞雁紛飛,天南地北余生永不相見,大抵是月老錯牽了紅線,以至人間恨事良多!

  他本來也是喜歡清心格格的,因為她秀外惠中,而且清新脫俗,不似凡塵中人,仿佛神仙女子;只是人家卻不喜歡他,更況且她還是將軍府的人,還有她身旁的額駙海查布,所以也只有內(nèi)心喜歡而己,而不能公然說出口,也許深埋于心底才是正道!

  不知不覺到了軍營,他之所以不回衙門而去軍營,因為他內(nèi)心總是隱隱感到京城似乎有種山雨未來風(fēng)滿樓的不祥預(yù)知,不可預(yù)見的是暗中涌動的各方勢力。他們都在覬覦著皇帝的寶座,人人都想君臨天下,只是他們不明白,天命所歸,各個有主,不是紫微星座便是強求也是無功,甚至反而招至殺身之禍!只是世人為眼前的利益所蒙蔽不免心入魔道而不能置身事外,所以不免都是萬劫不復(fù)的境地!

  石牢之中本就潮濕,因為這刑部大牢本就是關(guān)押著朝廷點名的死囚,多是秋后問斬的,所以便無人去管牢房的難聞的氣味和破爛茅草,因為里面的人與他們又毫無干系,生死便不怎么關(guān)心,便是瘐死于獄中他們這些獄卒也不會受到牽連,因為人之生老病死本就稀松平常,在常人眼中也不足為怪了,所以獄卒只管牢中不生出大亂便是有功。

  袁承天見送來的飯菜是一碗白米飯和青菜,還有幾個饅頭。他似乎著實餓了,便吃了饅頭,青菜不多可是也夠飽。他將飯筷又放在地上,抬頭看了看石牢,心中竟有種莫名的傷感,不是懼怕生死,而是對前途的迷茫而不知所措!他想師父曾說人生世間,誰人不死?只要為了大義,死又何妨,只留清白在人間也就是了。可是話雖這樣說,到了臨頭只怕真正能做到的人是少之又少,似乎也只有袁督師一人可以做到!當(dāng)年的朝廷委以重任的洪經(jīng)略不也是聲稱對朝廷皇上忠貞不二,可是到了生死關(guān)頭不還是臨危變節(jié),做了漢奸,行那無恥之事竟得善終,這也是蒼天不佑好人所至,空讓天下多少英雄豪杰扼腕長泣于袁督師冢前!是千古英雄,雖寂寞凄涼一時,而赫赫聲名卻長留青史,光耀千秋,感醒這世間多少茫然不自省的人!

  夜沉沉,只有牢中的油燈在灰暗之中閃著狡黠的光,似乎試圖照世間的人心,只是它也只有在這石牢中勉強發(fā)出微光,不知道天有多高,世上人心有多惡?袁承天將碗筷放下,心中竟有一種傷感,是憂愁?是可悲?是心有不甘?皆是不可知!也許人活世上雖經(jīng)歷不同,然而追求自由的態(tài)度不會放棄,也許前途滿是虎兕在擇人而噬,可是世間人心都是兇殘,有時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殺人無算,滅國無數(shù),可是終究不過黃土一坯掩埋了,只在世間留下不盡的故事。

  牢中兩名獄卒渾渾沉沉地伏在桌上似乎入睡,其實倒是沒有,只是稍微休息,因為實在太困了。忽然有人打開天牢大門,走了進來。兩個獄卒本來正沉睡,聽到些微的響動便一骨碌起來,因為害怕是長官前來查房,所以不敢稍有怠慢。有人走進,雖也身著官服可是面生的緊。其中一個獄卒不免心下生疑,怯怯相詢。這人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奉太后口諭前來提拿犯人袁承天!”這名獄卒看了看他,覺得不似宮中聽差之人,心下不免猶疑。另一名獄卒見狀說道:“只怕不能,這袁承天可是朝廷點名羈押的忤逆亂黨,沒有手詔誰也不可以提拿這要犯!”

  這人見狀呵呵冷笑,忽然出手制住這人穴道。另外那名獄卒見事不對,猛可地向外奔去,到了一壁石墻下猛可拉動機關(guān),眼見天牢石門便要重重落下。不防這時外面又躍進三人,猛可地將門外的一尊狴犴石獸推入——這狴犴石獸少說千斤之多,三尺有高足可以接受住這石門之重。耳中只聽一聲轟隆巨響天牢下落的石門正落在這狴犴石獸頭頂,于是乎這石獸腦袋碎裂,不成模樣,還好下面有二尺有余的間隙,可以出入。這一下動靜不免驚動巡視的巡兵。

  這時這三人與石牢中先前那人會面。袁承天此時已出了牢房,見到這四人不免驚喜交加——原來這四人正是袁門四大堂主——紫微堂主鹿振衣、朱雀堂主朱嘯山、節(jié)義堂主丁寬再有便是忠義堂主溫如玉。他們此次身著官服而來,所以輕而易舉便到了天牢,至于他們的官服和憑證自然也是真的,否則便不能夠在宮掖長驅(qū)直入?原來他們四人初到京城是三日前事,恰在酒樓遇到清心格格。先前清心并未與他們交際,只是聽袁承天說起過袁門四大堂主,雖未謀面然而卻有大致印象,所以便過來相問。起先他們還有戒心,當(dāng)清心說明自己的來意。他們便打消了疑慮,正愁不知如果去天牢營救少主,不意撞見了這位王府的清心格格。少主與這位清心格格的事跡他們自然是知道,看來營救少主有希望了。

  清心問他們四人要怎樣救出他們的少主。四人一時無言,因為任誰都知道這刑部大牢向來守衛(wèi)森嚴,有時連只飛鳥也難進,更何況于人?所以四人一時不知計將安出。清心卻道無妨,她有一策,可以不著痕跡輕易進入天牢,不費吹灰之力將他們的袁少主營救出去。四人自然要問個明白。

  清心便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那便是找來官服讓他們四人穿上,然而可以進了宮掖以太后之名提拿他們的少主,這樣一來豈不是可以輕易救少主于危難,免卻了殺傷人命!四人覺得清心所說可行,便依言而為,本來以為天衣無縫,可是偏偏這兩名獄卒警覺性高,所以險被其識破,可是現(xiàn)在的響動已然驚動了巡兵,只怕不一刻便是眾多兵士而來,到那時脫身便難,所以此地不宜久留。

  袁承天手鐐和腳鐐盡去,一時不得其便,大抵是在這石牢之中不見光明,而且困頓于筋骨多是連累,行動一時不得其便。忠義堂主溫如玉便背負袁承天出得天牢,一行人趁夜色亂走——先前本是擬定好的線路,因為適才一亂全然打亂了,只有拼死殺出去。

  袁承天本來不要溫如玉背負,可是溫如玉卻不答應(yīng),他知少主一向是倔強不屈,可是現(xiàn)在情形不對不是逞能的時候。袁承天只有暫時依其所言,雖然如此,他也不閑下來,暗運內(nèi)功心法于體內(nèi)大小周天統(tǒng)同融會貫通,讓各個經(jīng)脈活絡(luò)起來,不至行動不便,將來待會還會有更加兇險的應(yīng)付在后頭,他自然不能坐以待斃!

  他們四人本是依照清心給他們的宮中圖紙,奈何清心一時慌張竟而拿了一張二年前宮中的圖紙,這樣一來他們便南轅北轍起來,本是要沖出去,可是照這圖紙走反而向著隆慶門而去,才過去便是皇帝的乾清宮。他們本就未到過皇宮大內(nèi),只見宮殿院落大同小異,所以并不知此時已迫近隆慶門——皇帝的中慪機構(gòu)。袁承天雖然也曾到過這乾清宮,但是那是白日,而今卻是黑夜,而且霧氣之中不免朦朦朧朧,不甚真切,所以也不知不覺到隆慶門前。

  此時守衛(wèi)的兵士和宮中侍衛(wèi)軍傾巢而出——因為他們得悉有人犯闕——沖著隆慶門而來似乎要刺殺皇帝的架式,能不心驚,但凡皇帝有什么些微差遲那便是誅殺九族的重罪,所以便蜂擁而來,因為保護皇帝的安危本是他們的職責(zé)所在,不可推卸!

  忽然抬頭,當(dāng)見到隆慶門三個大字時。袁承天這才驚覺已然誤闖了大內(nèi)禁地,待要殺回去已是不能,因為后路已為千萬宮中守兵所阻斷,火光之下只見為首便是職守京城治安的九門提督傅傳書,只見他腰下懸得的卻是軒轅神劍——他從袁承天手上奪去,據(jù)為己有,以為自己從此而后便可以笑傲天下,因為而今天下各大門派皆為朝廷所用,雖然袁門還在與朝廷為敵,可是終究是蜻蜓撼樹,終不可為!因為袁師弟枉想以一人對抗一國世上焉有是理,所以終不可行!他想這位袁師弟太過倔強,不會融會貫通,就事論事,還想著反清復(fù)明的事業(yè),便如他的先祖袁督師一味倔強不知伏就,所以身死國滅!眼見這袁師弟便是這般不通時務(wù),偏偏自以為是,不想將來也許會置身于萬劫不復(fù)之地步!他以為他秉承忠義,便可以日月可鑒,可是他也不想以他一人之力,縱使袁門只怕也難撼動乾坤!他真是愚不可及,那如自己現(xiàn)在身為九門提督,位高權(quán)重又是何等的威風(fēng),可以光大昆侖一派,強似師父當(dāng)年克守道義,坐守那昆侖派,一事無成!

  此時嘉慶皇帝也是驚覺,來到隆慶門,火光之下只見情交莫逆的袁兄弟被四人所擁護——不問可知這四人自然是四大堂主。他目光所到之處,只見那溫如玉果然明艷照人,真如其名溫潤如玉,難怪當(dāng)初多鐸王叔的格格傾心于他;再看朱嘯山面色黎黑,卻是透著剛毅;那丁寬和那鹿振衣都是虎背熊腰之輩,透著忠義之氣,心下不由贊嘆這袁兄弟的四大堂主人人肝膽昆侖,忠義千秋,果然是大英雄本色!

  傅傳書對袁承天真如無視,而是越過眾人,搶到皇帝面前甩馬蹄袖恭敬跪下行禮,口稱皇帝受驚,臣下來遲有罪的言語。袁承天見他這模樣,心下一涼,心想掌門大師兄行為竟至如此?可見世上人心多變!有時變好,有時變壞,不一而足!

  嘉慶皇帝見這傅傳書搶步出班,也不為怪,亦不驚喜,仿佛見怪不怪的樣子。只是臣下向他行禮,他亦不能不言不語,便讓他起來說話。嘉慶皇帝本是紫微星座,自是威嚴盡出,一派帝王風(fēng)范,是常人所無。他當(dāng)著眾人之面,自然無法衛(wèi)護袁承天,只有讓傅傳書拿下這些忤逆之人。傅傳書便拔劍相向,向著袁承天道:“袁承天你可知這是大內(nèi)禁地,闖入者死。今日皇上下詔,你還不伏罪授首!”他此時已不能以師兄弟相稱,畢竟身份場合不對,所以只能以公事而為。袁承天自然明白這層道理,只是見他手持自己的軒轅神劍,心中便生厭惡,心想掌門大師兄你是非要一意孤行,將師父的遺志拋至九霄云外,將有有你后悔的時候,莫忘了多行不義必自斃,世上之人誰能逃脫?

  這時天空又朔風(fēng)又起,可也作怪竟又飄起了雪花。北國下雪的天本就稀松平常,只要天冷便會飄下滿天雪來。袁承天于這茫茫雪花飛舞之中,似乎見到眾人之外清心正在那翹首企盼,似乎如那閨中之女子盼望自己征外的夫君歸來!她之與袁承天是何等的情深義重,世上之人再無第二人可以做著執(zhí)念如一,不忘初心,——雖然他們似乎終究不可以在一起,因為袁承天命格天煞孤星,一生命運不濟,禍及周遭至親之人,所以他不可以害了清心,所以只有分離,也許分離才是最好的結(jié)局!——可是清心此生只是袁承天一人,便是余生不可以共處,她也不后悔,便如她臂上的守宮砂一般,清新脫俗,異于塵表!也許大抵世間之人逃不出執(zhí)念,也許便如那首詩中所言:我問道長此生苦,道長一指笑青天。請問此生誰不苦,此身偏來這世間!此去青天無多路,好教人生念故人!故人已成陌生人,相見成恨淚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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