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可以掩蓋一個人的焦慮,我打理著店鋪。
薛北經營一家古玩店鋪,他幾乎很少來店里,偶爾來匆忙呆幾分鐘,人又不見蹤影。
電話響了,療養(yǎng)院打來。
兩個多月過去了,我想離開之前還是去看看白雯。
療養(yǎng)院很偏僻,在上海這個城市某角落,很少有人過去。
“我要去趟雪山。”
她聽完轉而把頭望向一旁。
我與薛北爬進某座戰(zhàn)國墓室,墓道狹窄幽暗。
光滑墓壁上描繪著古人日常生活,往里走龐大空間,一扇青銅門屹立在我們面前。
青銅門前是一圈平坦場地,堆積不下億萬具尸骨,他們似乎在做著類似朝拜的動作,整列而擴散,層層疊疊像是某種宗教的獻祭。但是看到他們的面目,呈現的卻是猙獰。
進入青銅門,上面是巨大奇形怪狀石洞,底下密集棺槨,每具棺槨由沉重鐵鏈鎖捆,鐵鏈銹跡斑斑,時不時棺槨發(fā)出一聲沉悶響聲,王從用力撬開其中一副棺槨,里面尸骨扭曲,或者說用它們這個詞更合適,腳趾手指奇異的長,頭發(fā)散開,再撬開另一副同樣如此。
繼續(xù)往前走然而是湖泊,湖水清澈無比,甚至可以看到湖底百萬具棺槨。我與薛北面面相覷。
“怎么這么像墓室?!蔽艺f完這話自覺發(fā)現有些矛盾。
在湖的岸邊發(fā)現了白雯,她的頭發(fā)半遮蓋著臉,極盡昏迷,她的身旁散落著一些潛水設備,小腿像是被什么生物抓傷,幾道劃痕,血流了一地。
把白雯送到療養(yǎng)院是之后的事,中間我?guī)状螁査睦锸鞘裁吹胤??為什么會有如此多的尸骨?她只是沉默?p> 我與白雯認識多年,她喜歡把盜墓叫做集團,而她也是集團的出資人。
之后薛北整日在搜尋這座墓室有關線索蹤跡,他所得到的信息只有墓室。這根本就不是線索,或者說這不能叫線索。
就在我對白雯說完去趟雪山的第三天,她來到店里,我能看出她費了很大勇氣。
“不是所有事情都有答案?!边@是她近半年第一句話。
我繼續(xù)忙著店鋪生意,某天深夜,電話再次響起,陌生號碼,對方似乎有什么話要對我說,支支吾吾只是來了句:不要掛。說完自己先把電話掛了,我突然覺得想笑。
同時敲門聲,薛北與白雯,他們的臉色有點陰沉,一進來薛北的聲音有點大:你的身體有沒有出現什么問題。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話題不知道該怎么接?
“什么什么問題?!蔽一卮?。
白雯知道我沒明白意思“你今天有沒有去過別的什么地方?”
“沒有。”我回答。
“你今天不是到療養(yǎng)院對我說要去雪山”白雯的言語帶著急切。
“今天我整天在店里”我回道。
“看來可以確定了?!毖Ρ睂Π做┱f道。
白雯走到衣柜前,沉寂一會,用手輕輕擦了擦衣柜上面的灰塵,這是一個老式衣柜突然問:你的衣服穿了幾天?
“四天估計五天?!?p> 所有的事情在白雯看來都需要重新梳理,包括我在內。
我的回答反而讓她臉色平靜下來。
“那是一個墓室。”白雯,我所知道也只是這么多。
這等于沒說,我問薛北是否還知道什么其他的信息。
他并不急于回答。
我繼續(xù)問白雯她在湖泊水下有沒有發(fā)現什么異常,那些棺槨為什么會出現在水里。
“那是他們應該呆的地方。”白雯,“我想你會想到水下看看,當然你們去,其實不會有答案?!?p> 她的話我聽著感覺哪里有些問題。
他們在我家停留的時間很短,現在對我來說,我更想知道那個支支吾吾電話那頭的人是誰,他的聲音我聽著熟悉。
店鋪的生意繼續(xù),之后幾天深夜,我在回家路上看到一個身影,一閃而過,整日的忙碌讓我沒有再多心情去細想。
再次來到青銅門,白雯給了我與薛北每人一套潛水服,這次的湖泊依舊清澈,如果這不是墓室的話,我想這里的風景會很好,在潛入湖底時她分別拿出兩把匕首說到“用得上”。
白雯身材姣好,我看到她換潛水服時露出小腿的傷疤,顯然她對這次的行為更加謹慎但是她的不安會在不經意間流露,或者說她的一絲恐懼。
湖水很涼,面積非常大,數以百萬計的棺槨靜靜躺在湖底,我們潛入。
越接近棺槨我能清晰感覺到某種壓力,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你來到一座水下棺槨組成的城市,沒有生息有的只是無盡的棺槨,目光所到之處也盡是棺槨,在你的腦海里你會忘記自己的存在,你會認為你不該出現在這里或者這種地方,這是屬于他們的,棺槨與棺槨之間的間隙很細微。我們在棺槨上游走,在游到某一具棺槨前,薛北停了下來,這具棺槨比旁邊的要大,成倍的大,而且多了花紋,這是戰(zhàn)國時候的裝飾,顏色在水里依然保持鮮艷,在棺槨的右下角是一個洞口,大小可以容一個人進入,白雯鉆了進去,我隨后。
在游到十米時,我看到兩旁的木制板上出現人的頭發(fā),在湖水里輕柔擺動,它在跟著我們。
頭發(fā)在水中黑團般簇擁朝我們飄來,我搞不清狀況,白雯示意繼續(xù)向前。
游到六十多米空間變大。
一具穿著鮮艷服飾的女人直立漂浮水里,女人約莫二十來歲,妝畫的濃艷,在水里漂浮時間久,皮膚呈現紙白,頭上戴著青銅裝飾,胸前一塊碩大鏡子,周圍景象倒影在影子內。她的背后,棺槨內部棺壁上一面青銅板,刻著城市布局圖。
我不想節(jié)外生枝,就在準備繞開女人時,她的眼睛突然睜開,一雙幽黑色眼眸,女人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一個身影快速游到女人身旁,對著頭部沉重一擊,她的身體開始萎縮,隔著潛水服我看不清阿左的神色,同時身影往白雯方向游去,她拔出匕首,快要接近時消失不見。
這一切就像未曾發(fā)生過一般,白雯沒有做片刻遲緩繼續(xù)往前游。
這是一座戰(zhàn)國時期城市布局圖,街道商鋪城樓一應俱全,與城市不同的是,沒有任何行人,城樓的建筑里刻畫都是棺槨,無數的棺槨,我突然覺得眼熟,很像我們目前所在湖泊里的棺槨。
“城市“上頭吊掛著一具尸骨,白雯游去正要看那具尸骨時。
“轟隆”巨響,棺槨青銅板轟然向后倒地。
我看到湖泊底部棺槨上漂浮著一具具尸骨,鮮艷華麗的服飾與頭上青銅裝飾在水里發(fā)著微弱光,遠處不知什么時候冒出一座巨大古樓,古樓半截在湖泊里,上面吊著數之不盡的人骨,隨著古樓上的鈴鐺緩慢搖擺發(fā)出輕微悅耳的聲音。
古樓青銅鈴鐺的聲音忽遠忽近,甚至有些悅耳,尸骨密集,湖泊底部漂浮的尸骨朝著古樓游去。
“就是墓室”薛北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肯定。
白雯沒有理會,招呼我們跟上。
接近古樓我看的更為清晰,并沒有腐朽,尸骨掛在古樓上,不下億萬具。
我不知道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
“或者說他們必須這樣做?!卑做┱f了句。
億萬的尸骨掛著,這壯觀的情形我估計此生難忘。
薛北游到古樓他順時向上攀爬,我跟在后面,白雯有些疑慮但很快跟上。奇怪的是這些尸骨似乎并沒有對我們造成威脅,只是游到古樓旁,或許這是他們的一種神經反應。
無意間我看到一個身影在我們附近,她對我們做著手勢,不要上去不要上去。
薛北的眼神開始出現迷離,如同執(zhí)念一般,身影快速攀爬到他身邊一手推了下去。很快我被一股力量連同整個人從高處落下。
我與白雯回過神來發(fā)現自己依然在青銅門的門口,門口堆積億萬尸骨。
怎么回事,古樓以及湖泊呢?
我渾身酸疼,好像剛剛經歷的一切都是虛幻,疼痛感讓我知道不是假的,此時我們在門口什么也沒做,白雯蹲在地上突然嘔吐起來。
過了一會我們三人緩過神,旁邊放著潛水設備。
這一切太過于真實不得不讓我開始質疑,我們并沒有進到青銅門內,眼前的尸骨依舊保持著原本樣子,做著朝拜動作。
一個女人走到我身邊,在她的前方躺著一具尸體,相貌是如此相近,臉色蒼白沒有任何血色,僵直的躺在停尸房里,這個女人臉上難掩悲傷,很快恢復平靜。
我做了一個夢,醒來時只記得這個片段。
剛要拿起杯子,發(fā)現房間里多了兩個人。
白雯與在青銅門古樓看見的那個身影,一個女人。
“你們怎么進來的?”
“翻墻?!?p> “這是十七樓?!?p> “她是誰?!?p> 沒有得到回復。
在青銅門發(fā)生的一切記憶深刻,那些尸骨,無處不在的尸骨。
薛北消失了,確切的說他應該再次進入到了青銅門內,他太過焦急,太想知道所有這一切。
“這幾天你好好休息,店鋪我會派人打理?!?p> 我的頭很沉很重,事后我才得知我在青銅門口昏迷了過去。
這幾天在家,白雯給我發(fā)來郵件,是有關墓室的資料,寥寥幾句,戰(zhàn)國,祭祀場,最后一句。
“小心薛北。”
薛北,是我的叔叔。
而現在可以肯定的是我們進入到了青銅門內,湖泊是真實的,尸骨是真實的,可至于為什么在古樓上跌落下來卻在青銅門口,這一定是哪里存在問題。
時空隧道?這個詞剛出現在腦海里,自己都覺得是不是最近科幻片看多了,這應該是一種后遺癥,我自嘲說道。
就在準備回到店鋪,開門,站著一個人,薛北。
他的手上拿著一塊破舊散發(fā)著腐臭的布,微弱的光線下,那似乎更像是一張人的臉,被硬生生的撕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