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有來到妻子的皮革廠，他沒從發(fā)電站旁邊的正門進，而是騎著摩托把廠房繞了一圈。再騎回來時，看見李葉倚著大鐵門旁邊，雙手插兜里，眼睛死死盯住出去的人。今天的工人似乎帶著些許的怨氣，有人走的時候還不小心撞到了李葉，李葉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并沒有說什么，回來繼續(xù)倚在大鐵門上。
李全有把摩托車扎好，快步走了過來，還沒等說話，看見李葉攔下了蘇興旺的媳婦兒：“你這懷里揣的什么呀，怎么了，懷孕了？”
周圍聞聲都停了下來，這女人并不搭理李葉，而是和李全有攀起話來，“哎呀，全有哥，來接嫂子了”
李葉轉(zhuǎn)過頭看著李全有：“李全有，今天這事兒你可別管，廠子是我開的，我說了算”
再轉(zhuǎn)頭掐著腰看著女人，“你今天要是回去把這些包放下，明兒你繼續(xù)來上班，不放下我也不攔你，你明兒也不用來了”
女人笑嘻嘻的說到：“嫂子你看，明兒本來就休息”
李葉氣的臉脹紅，站在門口的大礦燈下面，臉色比自己那身大紅的外套還要紅：“你別蹬鼻子上臉，你不給我放回去，工錢你看我給你結(jié)不結(jié)”
女人絲毫不慌：“嫂子，你看這話說的，過年的時候你說趕單子，俺們二話不說就來了，好歹咱也是親戚，全有哥還在這兒呢，你婆婆可是俺家蘇興旺的親姑呢。你在這擺啥架子”
說完就要走，李全有本想讓李葉就這么算了，誰知李葉上去就抓住女人的衣服，扯著拉鏈拽下來，登時一個個精致的小錢包滾落在了地上，李葉對著地上的包就是一頓狂踩。李全有笨拙的揮舞著雙手想把李葉拖走，可此時的李葉就像一個隨時要爆炸的火藥一樣，那爆發(fā)的威力把李全有都彈坐在了地上。周圍人一陣哄笑，李全有坐在地上緩神兒的功夫，李葉已經(jīng)開始指著女人的鼻子大罵：
“別給臉不要臉，誰認你這個王八親戚”，說著就把地上的包往女人臉上砸。
女人一聽也急了，扭動著碩大的身軀，罵罵咧咧一腳踢在李葉肚子上，李葉疼的只打滾。
這時又從廠子里出來了一些人，看到這一幕，有人沖上前打了女人一巴掌，倆人扭在一起，彼時看熱鬧的人多，卻沒一個來拉架的，女人罵罵咧咧：“你個狗娘養(yǎng)的，你當你跟李葉光屁股鉆被窩兒就牛氣了”
女人雖落于下風，卻越說越有勁，李葉氣的渾身直抖，卻轉(zhuǎn)身朝李全有罵起來：“你他媽還是不是個男人”。李全有也不說話，背對著眾人，定定的看著李葉，李葉扶著李全有的手慢慢地站了起來。
眾人看打到這份上，該聽的也都聽了，再打下去怕打出來事，慌的來拉架。
好不容易勸開了，一伙人拉著女人準備走，卻被李葉一把喝?。骸澳銈儎e走，結(jié)工資”
眾人相互看了看，都沒人動，一個小伙兒探出頭來，“葉姐，不是一月一結(jié)嗎”
“結(jié)完今天你們以后都不用來了”
“葉姐，他倆打架，干嘛連累俺們啊，俺這都干的好好的”
女人鼻子里喘著粗氣，血也流了滿嘴，“你想不開就不開了，這是你男人欠我們?nèi)宓?，不開也得開，我不來你也得照樣給我開工資”。
李全有這時是真聽不下去了，半天憋出來一句：“你不要再說了”
“我沒在你豬廠里干活兒，你要管，管你媳婦兒去，不就拿你幾個破包嗎，你瞅瞅那個樣兒”，說這話的時候女人還不忘配合著動作，努力把自己的頭往前甩著，以顯示自己多么理直氣壯。
李葉看著眾人說道：“今年過年讓你們趕出來的活兒，整整一萬個包，入庫時還好好的，裝車的時候就只有8千個了，干活兒就這么些人，我又不進車間，你們誰說說，為啥少了這么多”
眾人不說話，李葉接著說道：“平白丟了2000個包，我說過不追究了，算我倒霉，那兩千個包就當被哪個王八弄自己棺材里去了”。
說這話的時候李葉明顯又激動了起來，緩了緩繼續(xù)說道：“我還得請你們加班回來接著趕，還得付你們工錢，有點良心收手也行啊，現(xiàn)在兩千個包找著了！居然在三四十里外的小王莊，我賣出去幾百的包，你們給我賣幾塊錢，你們這些…”李葉憋了回去
“今天這工資，愿意結(jié)的過來，不想結(jié)想鬧事的，咱上派出所”
眾人似乎慌了神，女人仍然罵罵咧咧：“你丟包管俺屁事，自己沒本事看好”，雖是這么說，至現(xiàn)在才覺得有些理虧，甩開眾人，踉踉蹌蹌的走了。
李全有大概心里明白了什么，走到李葉跟前想說點什么，李葉甩頭進了廠房旁邊的辦公室，不一會兒帶著包走了出來：“我念著名字，喊到的人，來領錢，愛要不要，我也不按計件了，統(tǒng)一，一人1000”
眾人不動，李葉數(shù)了數(shù)，包里只有15000，李全有趕緊拿出10000，眾人看著這兩口子數(shù)著白花花的百元大鈔，心里癢癢的不行，但是沒人來接。李葉把這25000塊錢當著眾人面蘸著唾沫又重新數(shù)了一遍，全塞到旁邊人的手里，人群這才嘩的一下子圍了上來。
李全有推來摩托，眾人目送著兩口子離開了自己的視線?；蛟S是故意說給眾人聽得，李葉大聲咒罵到：“一群短命鬼”。眾人則只當沒聽見，呵呵笑著散開了。
開車進了家門，想著也不出去了，就順便把門也反鎖了，李全有扎好摩托，去二樓換了一身絨布大褂，李葉脫了羽絨服換了棉睡衣到廚房去下了餃子，客廳里李全有在已經(jīng)拿起書在看，李葉就把早上剩下來的醋碟收了收，抬頭掃了一眼李全有，李全有并未看她，因此轉(zhuǎn)身又回到廚房，不一會兒端來兩大碗羊肉餃子。
李葉吃著餃子，不時抬頭看看李全有，李全有合上書，到旁邊洗了洗手。李葉扭頭看著李全有，這人幾乎沒發(fā)過脾氣，十里八鄉(xiāng)的好人，只是太沒脾氣了，有錢有的一點底氣沒有，說不上窩囊，但不是窩囊又是什么呢。
李全有回身坐下扒拉著餃子，頭也不抬的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冷不丁的冒出來這么一句，李葉也不知道說的哪句：“我說這么多，你指的哪句啊”
“那兩千個包，你說在小王莊”
“有人去小王莊他舅家走親戚時看到的，年前我就知道了，沒跟你說”
“以后也別跟其他人走那么近了，村子里的人你也知道”
李葉撇嘴笑笑：“你管那些人干啥，你都不說我，他有本事說爛天”
李全有此時也吃的差不多了，李葉把碗放下，夫妻倆人去了二樓，不知是商量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