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點(diǎn)靈氣,到底有什么用處,過了很長時(shí)間朱俊彥也沒弄清楚,要說修煉出來的靈氣,真冤枉朱俊彥了,其實(shí)是不是靈氣,朱俊彥也不確定。
朱俊彥給它起了個名字,就干脆叫靈氣——和書上的說法比較吻合,然后自己裝出個飄然出塵的姿態(tài),正符合心意。
既然就叫靈氣了,當(dāng)然要當(dāng)成好東西,好東西自然是多多益善。
朱俊彥家里藏書,那絕對是書富如入海,百貨皆有。
整整一座藏書樓,有多少架書,朱俊彥自己也說不清楚。那些書該看的看了,不該看的也看了。
一開始是太爺爺按著頭看,后來是自己主動看。尤其是那些奇經(jīng)八脈、移星易宿方面的書,朱俊彥照著死記硬背了很多遍。有用嗎?當(dāng)然有用,但是跟自己初衷沒有半點(diǎn)關(guān)系——靈氣增加的速度是半點(diǎn)也沒有加快。
其實(shí)也不是增加得有多慢,只是使用的時(shí)候,那真和決堤一般,嘩啦一下就沒了。這還不是朱俊彥最發(fā)愁的地方,沒了就沒了,關(guān)鍵是靈氣一旦被抽空后的那種感覺,實(shí)在太難以言說了。
朱俊彥就是如此,得之我命,不得我幸?,F(xiàn)在看來,還真沒說錯。
好在后來朱俊彥看書看出了門道,那些靈氣不一定外放,也有些用處了。
這些自然而然生出的靈氣,不用外放的時(shí)候是有大用的,在朱俊彥看來,和兜里的錢差不多,不過兜里的錢和氣府里的靈氣——這個說法也是書上說的,一樣愁人,一個愁太多,一個也是愁太多。
不用外放靈氣的時(shí)候,靈氣有大用,自己步風(fēng)踏虛,身輕如燕,上樓都用不著梯子。就在不久前,翠云閣,要不是自己那點(diǎn)靈氣,腦袋早就開了花。
但是,一旦日積月累,靈氣太多,朱俊彥就要倒大霉了,一旦用到靈氣外放,靈氣越多,朱俊彥靈氣被抽空后的感覺越難捱。
朱俊彥是真愁。攢著愁,用起來也愁。
朱俊彥就知道不會是什么好事,現(xiàn)在的朱俊彥心安幾分。
要不是那點(diǎn)靈氣,朱俊彥就不知道董嘉禾做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事,朱俊彥今晚就不會露面,就算是不小心走夜路遇上了,朱俊彥心里過意不去,拿長劍往董嘉禾身上一戳,董嘉禾肯定也會灰飛煙滅的。即便董嘉禾不會灰飛煙滅,反過來狠狠教訓(xùn)朱俊彥一頓,朱俊彥萬萬不會這般痛苦不堪。
朱俊彥可沒少挨打,用太爺爺?shù)脑捳f,那就是體無完膚、氣若游絲,再多打一巴掌,就徹底完蛋了。
朱俊彥對那種感覺清清楚楚,自己那個當(dāng)父親的,下手很有分寸。
其實(shí)朱俊彥現(xiàn)在才想明白,是太爺爺?shù)淖钄r很有分寸。
一個是真想打死,一個是真想自己被教訓(xùn),只有娘親不愿自己挨打,打一下都揪著心疼。但是娘親,除了背后抹淚,一次也沒有攔過······
朱俊彥很懷念那種被打的感覺。真不是懷念哪個人,純粹是因?yàn)楝F(xiàn)在的感覺太過難以忍受。更是因?yàn)閿R在以前,朱俊彥就算遇見這些狗屁倒灶的爛事,也只會選擇視而不見。
朱俊彥淚流滿面,要不是還知道自己是個大男人,早就痛哭流涕了,實(shí)在沒力氣撒潑打滾。
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那種難過的感覺漸漸減輕然后離自己而去,朱俊彥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不得我幸,可惜得不得并不是朱俊彥說了算。
自己再遇到董嘉禾那樣的人,趕緊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千萬莫要冒充好漢逞英豪。
朱俊彥跳起來,抽出背后長劍,對著身前大樹用力刺出一劍,大樹發(fā)出沉悶的咄地一聲。
可惜,寒冬臘月,并沒有落葉簌簌而下的壯觀景象。這種景象,只有深秋才有。秋風(fēng)掃落葉,最好看了。
朱俊彥悻悻然收起長劍,都不用去看成果,最多也就是樹皮有些凹陷,做不到入木三分的效果。長劍別說是拔出來,不是自己托著,早掉下去了。
話說回來,那個董嘉禾到底是強(qiáng)還是弱呢?朱俊彥現(xiàn)在也沒缺胳膊少腿的,想起來一句話,殆有神護(hù)者?恰恰相反,行拂亂其所為罷了,都是來坑我朱俊彥的。
老天爺對自己太過青睞,一味對自己苦其心志,可是朱俊彥真沒想過要擔(dān)當(dāng)起什么大任啊。無憂無慮,當(dāng)個誰也不當(dāng)回事的閑漢子多好。
朱俊彥拍了拍被自己刺過的大樹,雖然大樹不會記仇,還是要誠心說句抱歉的,莫名其妙遭了場無妄之災(zāi),朱俊彥替它感到憤憤不平。
朱俊彥嘴角微微上揚(yáng),還“吃心”呢,要不是董嘉禾自亂陣腳,自己就被人生吞活剝了——就那樣慢悠悠一劍,連躲一下都不會了,活該被長劍吃心。
想到吃心,朱俊彥沒來由想起來自己小時(shí)候玩過的一個小游戲,自然是自己和自己玩。
在雨后濕潤的泥地上,畫兩個長長扁扁的圓弧,兩頭相交成尖尖狀,再在兩頭各畫一個小圓弧,為各自兩端的心。然后自己拿個小匕首,分別站在一端,向另一端飛刺,刺入對方心間且匕首立住,己方就贏了。
不過這個換了個字的“癡心劍”是朱俊彥臨時(shí)亂起的名字。誰讓那時(shí)自己一劍功成,卻又難過得不能自已呢?像極了剛剛冷著臉拒絕了一片真情的風(fēng)流少年。
難過是因?yàn)樽约褐谰芙^的是一片真心,成功也是知道自己拒絕的是一片真心。癡心一片,最不值錢,可不就像這銹跡斑斑的長劍?不把癡心當(dāng)回事,最是風(fēng)流美少年。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朱俊彥都為自己說過這句話感到臉紅,自己不小心踩過臭狗屎的腳底板,都用這長劍刮過,就更別說磨劍了,根本沒影的事情。
朱俊彥盤腿坐在地上,用長劍去接開始一片片自空中飄落的雪花。
這場雪,有些莫名其妙,畢竟一點(diǎn)下雪的征兆也沒有。朱俊彥接了大半夜,仍不盡興,干脆一個飛身而起,坐在大樹離頂端不遠(yuǎn)的一根橫枝上,樹枝輕輕搖擺如床搖,朱俊彥輕撫長劍如懷抱美人,看著天地間白茫茫一片,都不用飲酒,醉了醉了。
人生一如凝望無言的風(fēng)景,說不出的感覺最動人?錯了,不用去說,也不用去想的感覺,最迷人。
朱俊彥盤坐在樹枝上,刻意讓雪花落滿全身,一動不動。
呂超搖搖晃晃走回家中,一路留下的痕跡,觸目驚心,好在一場大雪之后掩埋了痕跡,再接著就是幾天爛泥,什么樣的跡象都沒有了。
韓征回到家中,美美地睡了一大覺,第二天日上三竿才從床上爬起來。韓征撓了撓頭,外面明亮得刺眼。
怪不得自己昨日翻來覆去睡不著,原來是姐姐韓萍鬧的。
韓征決定,以后除了清明、上元、寒衣三節(jié),再也不去姐姐那邊了,就算是那三天去了,也一定不說呂超的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