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高賈扛著已經(jīng)昏過去的李廣一離開,小荀站在原地,嘴幾度張開,但什么都沒說。
司空智注意到了,奇怪的說:“想問啥就問啊,怎么扭扭捏捏的?”
“隊長你是怎么知道他會來這的?”小荀還是說出了自己心里的問題。
說實話,司空智帶他們來這的時候,他心里是很迷惑的,因為他感覺這地方和李廣一的案件沒有一絲聯(lián)系,可到最后還真就讓他抓到了。
“沒什么,只不過比別人多做了些調(diào)查?!彼究罩遣辉谝獾恼f道:
“你知道他為什么入獄嗎?”
小荀想了想,誠實的回答:“不知道。”
司空智笑了,他走到后面的房間,打開了門,冷冷的說道:
“出來!”
一個胖胖的中年人走了出來,他雙手在身前揉搓著,一出房門就四處張望著。低聲下氣的問道:
“那人……走了?”
“走了,你一會也跟我們走?!彼究罩寝D(zhuǎn)過身,眼里透露著對那人的嫌棄。
“司空老爺,我也是受害者?。∧懿荒堋迸帜腥诉€在乞求地說道。
“別廢話!答應(yīng)我的事,你一個都不能落下,滾吧,去下面等著!”司空智罵道。
“這……好吧?!迸帜腥艘姏]得商量,只好悻悻的走下樓梯。
小荀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看到胖男人走了下去,他才開口問道:
“他是誰?”
“謬叁,就是李廣一想殺的人?!彼究罩亲叩缴嘲l(fā)前坐了下來:“他是一家公司的小老板,手里有幾個項目,財力還不錯?!?p> “那和李廣一有什么關(guān)系?”小荀追問道。
“李廣一,是他公司的一個員工?!彼究罩菐еσ庹f道:“沒錯,李廣一的出身并沒什么大來頭,他就是一個普通人,在謬叁手下干著一份普通的工作?!?p> “有一個和藹可親的老母,有一個美麗賢惠的妻子和可愛的女兒,他本來擁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收入也不錯,過著一個很不錯的生活?!?p> 他喝了口水,繼續(xù)說道:“可惜啊,你要知道,悲劇不會打好招呼,帶著禮物禮貌的拜訪,它只會突然闖進(jìn)任何人的生活?!?p> “在一個工程中,因為公司防護(hù)措施的問題,工地現(xiàn)場發(fā)生了意外,李廣一為了救他的一個朋友,負(fù)了傷,從臉到胸部,幾乎都被劃開,差點就當(dāng)場死亡,就是那道可怖的傷疤?!?p> 小荀回想了一下,李廣一臉上確實有道很深的疤痕。
“還好送醫(yī)及時,李廣一的命保住了,但要承擔(dān)一筆巨額的醫(yī)藥費?!?p> “工地不負(fù)責(zé)工傷嗎?”小荀問道。
“呵,很可惜,謬叁為了公司的名聲和工程的順利,并不承認(rèn)這次意外,說來可笑,那個被李廣一救下的所謂的朋友,最后被謬叁收買,同樣否認(rèn)了這次意外?!彼究罩怯行┏爸S的說道。
“而李廣一一家也可以和他打官司,但一個普通人的家庭,還有一個病人,和謬叁這種人物打官司,結(jié)果可想而知,要么是一拖再拖,拖到他們一家再也拖不起,要么敗訴,深愛著李廣一的家人,選擇哪種方法你也能想得到吧。”
小荀沉默了,過了一會低聲說道:“放棄追究,自費。”
“對咯,老婆打零工,老的撿撿廢品,能賺多少賺多少,生活也必須拮據(jù)起來,想盡辦法去借錢,本來還算小康的家庭瞬間跌落谷底。”
“可只要家人在,辦法總會有的吧。”小荀還是不信邪。
“這就是讓人絕望的地方了啊,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彼究罩菄@了口氣:“盡管處境很差,但他們一家人還是懷揣著希望,可意外又發(fā)生了。”
“撿廢品的老母親,在一天晚上,被一個從飛速行駛的車子里飛出的酒瓶砸了個正著,本來就已經(jīng)年邁的老母親,當(dāng)場就發(fā)作了腦溢血,雖然有路人將其送到醫(yī)院,可已經(jīng)來不及了。而巧的是,當(dāng)時在車?yán)锏娜耍彩侵嚾?,同樣的,這件事被壓下去了,這也可以說是孽緣了?!?p> “聽著很絕望吧,他們一家人更是如此,但還沒完,小女孩因為家庭的變故,變得消沉,抑郁,而小孩子,對自己做的事沒有個對錯的辨別,她的同學(xué)每天捉弄她,欺凌她,結(jié)果有一天,她和同學(xué)打了起來,結(jié)果掉到了一個坑洞里,把脊椎骨摔斷了,落得了一個終身殘疾。”
“怎么這樣……”小荀聽到這里,盡管有著軍人的內(nèi)心,也忍不住的一直打顫。
“丈夫和孩子在醫(yī)院里吊著一口氣,婆婆甚至連尸體都無法下葬,老婆不堪重負(fù),光靠打零工已經(jīng)無法支撐,最后只能靠出賣自己的身體來維持,而躺在病床上的李廣一,看著這一切,什么都做不了。你看,想毀掉一個幸福的人生就是這么簡單?!彼究罩堑恼Z氣還是像之前一樣輕松,可小荀從他的表情看得出來,他很沉重。
“在李廣一出院后,他老婆和他離婚了,孩子由她撫養(yǎng),李廣一曾經(jīng)的一切,都隨著這場事故而失去了,陪著他的,只有一身的病痛,還有數(shù)不清的債,面對這些,他不可避免的,瘋了?!?p> “他最后入獄的原因,是因為搶劫,表面上看他是為了還清債務(wù),但其實,是他已經(jīng)不想活了,但是沒死成,被送入了監(jiān)獄,就在他過著牢獄生活的時候,試煉來了?!?p> 司空智又喝了口水,發(fā)白的指尖透露著他此時的心情。
“瞳靈治好了他的后遺癥,給了他力量,也讓他墮落成了一個惡魔,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他策謀了這場越獄,想要找謬叁復(fù)仇。盡管這些事情都被壓了下去,但我最后還是找到了起因,用了點手段,讓謬叁說出了事情的真相,我也得知了,李廣一越獄后的唯一目的,大概就是找他報仇吧,但人家卻連他的名字都忘記了?!?p> 司空智抬起了沉默著的小荀的下巴,認(rèn)真的說道:“荀宇杰,你現(xiàn)在在想什么?
“我……”荀宇杰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否在想,像謬叁那樣的人,還不如讓李廣一殺了算了?”
“或者你在想,李廣一真的是太可憐了,做出那樣的事也難怪?”
“還是你在糾結(jié)?到底是誰的錯?”
司空智松開了手,緩緩說道:“這些,都很正常,我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心里想的是把李廣一抓到謬叁面前,讓他用盡一切辦法把這頭死肥豬tm弄死!”
“但是我不能那么做,李廣一很可憐,但是他做出了那種事后,他和謬叁這種人就已經(jīng)沒什么兩樣了,我們不能憑借著自己的主觀想法去做事,李廣一必須為他殺死的一百多條人命負(fù)責(zé),而謬叁也會迎來屬于他的下場,以后像這樣的案件,也許還會有,我們無法對處于當(dāng)中的人做出什么評判。我們只能,減少這種事的發(fā)生,用正確的方法去解決,而不是用單純地對錯來衡量。”
他拍了拍荀宇杰的肩膀:“不用在意太多,遵循自己的良心,咱們抓的是殺了一百多人的殺人犯,不是生活美滿的普通人,咱們沒錯?!?p> “過去那個善良的李廣一,就把消滅掉現(xiàn)在的這個人的過程,當(dāng)做他的葬禮吧?!?p> 荀宇杰回過了頭,看向之前李廣一被帶走的地方,眼神也逐漸堅定了起來,司空智看他這樣,重新笑了起來:
“這就對了,這就是我們的責(zé)任所在。走吧,回老家了?!?p> “隊長。”荀宇杰沒有跟在司空智后面,出聲說道。
“怎么了?”司空智回頭。
“如果我有一天變成了這樣,請不要手下留情。”荀宇杰認(rèn)真的說道。
“那肯定啊,我一定是下手下的最狠的那個?!彼究罩倾读艘幌拢笮ζ饋?。
“誒?”司空智突然對著衣服上的對講機(jī)說道:“欣雅你要是遇上了這種事怎么辦???”
“哼,誰惹我,就一槍打過去?!币坏览鋮柕呐曧懫?。
“還真有你的風(fēng)格。”司空智身上一寒,帶著荀宇杰離開了這里。
不管多強(qiáng)大,他們都是命運(yùn)洪流中的扁舟,翻不翻,他們說了不算。
但他們肯定不會放棄抵抗,想不想翻,他們還是能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