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眼中見到的不是他人，正是布魯斯、艾麗卡、弗蘭克三人。
史蒂夫并沒有驚動他們，而是默不作聲地飛身離開。
布魯斯三人也察覺不到速度飛快的史蒂夫，就連懲罰者，也只是略微感受到一抹黑影掠過，回過神來，卻也辨不清那是烏鴉還是人影。
如果是人影的話，人的速度應(yīng)該沒有那么快吧……
懲罰者用牙齒咬斷了白色的繃帶，他看著面前這個透露出青澀的少年，想起了自己遙遠(yuǎn)的回憶。
十分鐘之前，布魯斯被金并一把甩出五米開外。
在那個接觸地面的瞬間，他頓時覺得整個身體就像散架一樣，劇烈的疼痛和身體的分裂感，讓他差點要昏睡過去，要不是強烈的精神意志驅(qū)使了他咬牙站起，布魯斯相信自己很快就會成為地獄之火的燃料。
他先是艱難爬起，等適應(yīng)了拉伸肌肉的疼痛后，剛想要扶著墻壁離開這個鬼地方。
但當(dāng)他看到倒地昏迷的艾麗卡。
剛沒走幾步路，又莫名的轉(zhuǎn)身。
布魯斯扶起了艾麗卡——如果他不這么做，這個女孩十有八九會死在此處。
至于救對方的理由，布魯斯起初覺得是還未泯滅的善意，可是在這么艱苦的情況下，他是根本不會如此的。
他知道自己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如果有一瓶紅酒的話，就算他不喝，他也不會贈給那些路上的流浪漢。
他認(rèn)為流浪漢和紅酒根本不匹配，這不符合他的審美觀點。
布魯斯一瘸一拐的沿著土墻行走，本來要找一個路人借一下手機。
但良久之后，可別說路人，就算是一只野狗的影子，布魯斯都沒有瞧見。
“是我太過天真了，紐約市最為貧困的地方，夜晚怎么可能有人出來閑逛，這種人想必都已經(jīng)死絕了，至少在這全都是窮人的地方?！?p> 布魯斯對于地獄廚房的理解還停留在地下拳場的熱血揮灑，黑暗街巷中燃起煙頭下的狠厲面孔。
地獄廚房在他看來就像是一片原始的森林，到處透著黑暗和瘋狂，頗有一種教化不興的意味。
但是其實大部分地獄廚房，呈現(xiàn)的是另一幅圖影，死寂，昏沉，毫無人氣。
在這種沒有工作，沒有指望的環(huán)境下，已經(jīng)要活不下去的人是斷然不會有煙抽的，更不會有多余的力氣在地下拳場中揮灑汗水。
布魯斯想著想著，對于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身影少了幾分期待。
距離拉近之后，他果不其然地看見了滿身傷痕的懲罰者。
懲罰者正在拉扯著白色的繃帶，熟練無比地處理自己的傷口。
他的神情似乎沒有多大改變。
布魯斯察覺到即使懲罰者將藥水倒在傷口上，他的表情，他臉部上肌肉也沒有任何起伏，就像是他的身體不屬于他，這些傷口也沒有在他的身上一樣。
明明看到黃色的藥液傾倒在傷口上，那種酸爽，布魯斯看了都會感同身受地渾身哆嗦。
布魯斯不認(rèn)識他，但他們兩人卻驚人的相似，都在對抗金并，都在復(fù)仇，都在找尋真相。
布魯斯與他對視一眼，他繼續(xù)向前走去，他至少要找到一處安全的容身之地。
不過就在此時，背后很不應(yīng)景地發(fā)出轟然的巨響。
布魯斯艱難回頭，他滿頭的大汗都冒了出來。
背后火光沖天之勢足足長到了半空。
如果形象點來說，布魯斯感覺此刻他就像站在火海之下，撲面而來的是實質(zhì)般的熱氣。
這又是怎么了？
金并成為惡靈騎士后，還發(fā)生了些什么？
布魯斯頭皮發(fā)麻。
他猜測里面一定正在進(jìn)行激烈的打斗，可他都接不下人類版的金并幾拳，更遑論參與其中了。
懲罰者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他轉(zhuǎn)身便走，似乎這里的一切和他無關(guān)。
布魯斯看著這滲人的場景。
隨后，耳中多了不少彷徨的叫喊。
這些叫喊從四面八方傳來，其中男人、女人、嬰兒的聲音，不一而足，他們的聲音就像是地獄的奏鳴曲，繚繞耳側(cè)，久久不息。
他一步步走著，看著空中越來越大的雨勢。
他忽然想到了十年前的那個晚上。
那個同樣泛著小雨的黑夜。
那個雨勢不斷變大的黑夜，那個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和女人，那個在地上爬行，無助地伸出手臂的小男孩。
“喂，你就想這么走了？”布魯斯說。
后來他甚至懷疑自己怎么會說出這種話來，說完之后，他還發(fā)現(xiàn)這個聲音，和他平時的聲音渾然不同，干澀，僵硬。
懲罰者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不然呢？這里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里面的敵人根本就不是我們能夠?qū)Ω兜?，恕我直言，在?zhàn)場上有一句話尤為重要，不要與完全無法匹敵的對手過多糾纏?！?p> 布魯斯說道：“你不是英雄嗎？就算打不贏金并，可這些人……”
布魯斯下意識地看向四周，遠(yuǎn)處一間土房悄無聲息地倒塌了下去，掀起陣陣的沙塵。
懲罰者皺眉：“我的目的只是給罪惡的人施予懲罰，而且我，你，目的不是已經(jīng)達(dá)到了嗎？復(fù)仇的對象也搞清楚了吧？”
喬切爾。
沒錯，他已經(jīng)弄明白了那個殺害他父母的兇手，在那個雨夜里的兇手……
教父也無法阻止他獲知真相，布魯斯心想。
“可是……”
懲罰者不再言語，作為命運相似的人，懲罰者有與其交談的興致，但卻不代表他要開導(dǎo)布魯斯。
懲罰者想起金并那個高大的聲音，那雙猶如猛虎一般睥睨的眼神：“游樂園里面殺了你全家？你是懲罰者？真有意思啊，我前幾天還在跟獨臂將軍喝啤酒呢，呵呵……”
獨臂將軍……他走著走著。
走到拐角處的時候，他頓了頓。
腦海中想起了獨臂將軍，那個經(jīng)歷過三十年前戰(zhàn)爭，作為他的上司，那個慈祥和藹的中年男人。
他轉(zhuǎn)而又想到了游樂園里，那一張張惶恐的面容，他尖叫的妻子，嚎啕大哭的兒女。
懲罰者忽然拐了個彎，他走向了另一個方向，就是那個倒塌土房的方向。
然后，他在那里，
看到同樣表情錯愕的布魯斯，
應(yīng)該說是，
蝙蝠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