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那年,爹爹送我入宮與一群皇子公子共同讀書,我也是在那一年認(rèn)識秦文昌的。
我是當(dāng)朝段宰相的唯一一個女兒,即便是那些眼高于物的皇子都不敢惹我,除了這位司馬大將軍家的嫡子整日戲我玩我。
但即便如此,我在宮里讀書的日子也是舒坦的。
一年中秋,太傅為我們放了幾日假,不必入宮。
我自然是開心的,那幾日便跟著我兩個哥哥到處逛。
中秋節(jié)后幾日,我便由趙嬤嬤陪著回了宮。
在宮中,我們讀書的地方叫國子監(jiān),每日太傅授完課,皇子們各會各的寢殿。而我們這些臣子臣女便會住在國子監(jiān)旁的齊華宮里。
那幾日中秋放假,齊華宮里沒人住著,餐食該是停了的。
可那日,我與趙嬤嬤剛下馬車,便瞧見一位宮女提著食盒朝齊華宮走來。
我覺得疑惑,便與她一同進(jìn)了宮,她朝我行了個禮便朝東苑走去。
東苑是秦文昌和夏錦瑞住的地方,夏錦瑞是夏侯爺?shù)牡兆樱蛉詹烹S他爹爹來我們府上做客。
那便是秦文昌沒回家咯。
我吩咐趙嬤嬤去整理我的床褥,我跟著宮女走進(jìn)東苑。
令我震驚的是,平日里吊兒郎當(dāng)?shù)那匚牟缃駞s是抱著一本兵書在狠狠鉆研。
那年他才八歲,我也才七歲。
宮女遞了食盒給他,轉(zhuǎn)頭才發(fā)現(xiàn)我。猛地一后退,朝我行了個禮。
“無憂小姐……”我揮揮手讓她下去了。
秦文昌從書中抬起頭看向我,少了平日玩世不恭的神情,多了幾分認(rèn)真。
但隨即又把書一扔,恢復(fù)了神態(tài)。
“怎么小懶蟲今天回來這么早?”
他總愛這么叫我,不過是一次上課瞌睡被太傅抓著了,他便一張嘴饒不了人總要損我?guī)拙洹?p> “那你是不是沒回家呀?”我反問他。
他撅了撅嘴,也不回答打開食盒開始吃飯。
吃完了便和我說他父親今年駐守在邊疆了,府里沒人他便也不想回去了。
我知道他母親當(dāng)年隨他父親出征,在邊疆水土不服,身體壞的快,回來沒多久便病逝了。
而他的父親在那一仗立了奇功直接升為一品武員,與我父親一文一武為皇上左膀右臂,為天下效力。
我沒說話,就坐在他身邊。
他拿起兵書繼續(xù)看。
我較他們早了一天回來,這時(shí)的齊華宮最為安靜。
“小懶蟲,我過些日子要去邊疆找我父親了,你在這莫要想我喲。我父親也挺不容易的,這么多年,我娘親不在了,他也沒娶過別人,不過換做我,我……”
他一說話便是停不下來的,可我坐了許久也困了,迷迷糊糊的,他后來的話我便沒聽到了。
只記得有一條暖暖的被子裹住我,然后便是趙嬤嬤的聲音。
這幾日,我只零零散散地見過秦文昌幾面,便聽別人說他去了邊疆,不知要去多久。
哼,這個挨欺負(fù)我的小壞蛋總算有幾天不會欺負(fù)我了。
可我總覺得空落落的。
但趙嬤嬤可不給我這個機(jī)會。
除了太傅的課,我在趙嬤嬤的監(jiān)督下學(xué)了琴棋書畫。
每每練琴練到手酸,便會想起那個當(dāng)我被太傅就來挑逗我然后引火上身的秦文昌。
可他走太久了,不知道邊疆他呆的習(xí)不習(xí)慣。
那日,琴藝師教我彈鳳求凰。
如此高深的曲子,怎是八歲的我能彈會的,一遍又一遍,手都要被師長抽腫了。
“小懶蟲,”我正為忘了手法而恐慌,卻聽到遠(yuǎn)處有人在喊我。
我連忙站起來,是秦文昌回來了。
他的皮膚曬黑了些,手上揮著一條紅帕子遠(yuǎn)遠(yuǎn)地向我招手。
然后跑到我跟前,把紅帕子拿給我看。
帕子上的圖案與往日里京城人家繡的不同,京城人家繡的細(xì)膩,而這紅帕子隨繡法粗獷但紋理精致,漂亮的很。
“諾,我在邊疆給你帶回來的禮物,怎么樣,喜歡嗎?”
我接過紅帕子仔細(xì)端詳,真好看。
“嗯?!蔽覀兩瞪档男χ瑥哪且院?,我又不害怕被老師們罰了,因?yàn)槊看嗡麄円P的時(shí)候總會出現(xiàn)一個秦文昌把他們氣走。
而我也知道,他此次邊疆之行,識破了一名密探,殺了兩個敵人,手起刀落,利索的很,全然沒有一個黃毛小孩有的膽怯。
他也被皇上接見賞了功,破格為他封了個定北小將軍的名號。
而這一切的賞罰血腥,他從未與我說過。
可這天底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我知道的,他也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