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李山回來了
當(dāng)天晚上,皇上就發(fā)了榜文,昭告天下:陳志典因個人恩怨,誘使葉三殺死二皇子,且潛入大牢殺死葉三,企圖掩蓋其罪行。其行為觸犯大月國法例,且罪不可赦,兩日后午門外斬首示眾。
這算是內(nèi)宮門殺人案告破,除了兇手已經(jīng)死亡之外,還緝拿住了真兇。速度之快,也是大月國史上之最。當(dāng)然,也因為抓到了兇犯,京城各處城門再次開放,就連皇宮也解了禁令,可以自由出入了。
不過,不相信陳志典殺人的真是大有人在,不少人跑到宮門口請愿,特別是那些陳志典話本子的書迷們居然還集結(jié)了上百人跪在宮門口,說什么也不認可這個結(jié)果,要求見到陳志典,并且堅稱他是被冤枉的。更有甚者,居然還說自己才是策劃這一切的幕后真兇,要求皇上放了陳志典,殺了他好了。
一時間,比起之前戒嚴時肅殺的京城氣氛,現(xiàn)在倒像是一場鬧哄哄的折子戲,各路人馬都要粉墨登場了。
皇上下令,誰都不見。宮門外那些請愿的人,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平民百姓,一概記錄下名字,南廠將會一一核查。當(dāng)一聽說南廠出面,這群人散了一大半。畢竟誰也不想被南廠記住名字,那個肖不修此時此刻,一襲黑衣,率領(lǐng)南廠百十來號侍衛(wèi)站在午門前,任誰也不敢靠近。連路過的時候,呼吸都是清淺的,生怕驚擾了南廠的這群惡煞。
其實,陳志典也什么都沒說,就算是皇上親自審問他,他也沒有說話。肖不修主張大刑伺候了,皇上沒同意。畢竟,他還是很欣賞陳志典的才華,也不太相信陳志典能干出這樣的事情。但是,他同時也相信肖小七的說法,至少葉三肯定是陳志典利用攝魂術(shù)殺死的。
現(xiàn)在,他要用肖小七的方法,看看李山到底會不會出現(xiàn)。不過是兩日的時光,他的頭發(fā)居然白了一大半,看起來有些駭人。
這些事情我都知道,因為我身邊也是有許多傳消息的人。比如六個小包子,跑得勤,嘴也快,說得也是一清二楚。所以,我踏踏實實地睡了一會兒,也吃了些東西,總算是感覺好了一些。趁著玉嬤嬤出門替我洗衣服的時候,我已經(jīng)把這幾年偷偷攢下的銀票找了出來,居然是五千兩,不多不少,還真是巧了。
血窟窿還在滲血,看著也極為嚇人。不過,我的身體還是不錯的,至少沒有發(fā)熱。不像是三皇子,還在昏睡。當(dāng)然,我受的傷比起他來,真是輕的。
肖不修去午門守衛(wèi)之前來看過我,我閉著眼睛沒吭聲。他坐在我的床邊,摸了摸我的臉,又掖了掖被角,然后吩咐玉嬤嬤小心照顧我,也要陳一陳二守在門口,寸步不離。這地方還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皇上都住在了前院。
想想這個冷宮真是太牛掰了,先是住了我,然后是肖不修,現(xiàn)在是皇上。不過,也應(yīng)該說,這里八成是風(fēng)水寶地。聽說,大月國的皇宮之前是也寰宇帝國的皇宮所在地,那么,就不知道在寰宇帝國的時候,這個冷宮會是誰住了。
皇上平時就很忙,現(xiàn)在出了這么大的亂子,自然是更忙了一些。肖不修也很忙,忙著找出宮中的內(nèi)鬼。這個事情我一點都幫不上忙,需要他們自己來查。
因為特別疼,我就讓玉嬤嬤喊了白御醫(yī)過來,至少他能給我?guī)最w藥丸子,暫緩一下疼痛。雖然他一再告誡我說,這種東西不能多吃,萬一像三皇子那樣昏過去就不好了。其實,我現(xiàn)在還真的特別像昏死過去,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至少,陳志典若真是被殺頭的時候,我可以不知道。
我也不想陳志典有這樣的結(jié)局,初見他時,他那一臉的哀傷,大聲的嚎哭,以及陰狠的表情都令我印象深刻。后來大家一起破案子,說話本子的情節(jié),偶爾還開開玩笑,的確也有趣的。他極有才華,每每我說起什么古籍的時候,他都會滔滔不絕起來,聽得我眼睛也是亮亮的。所以,皇上也很愛惜他的才華,才舍不得殺他。
可惜,他也是太心急了。何必要這樣急于暴露自己呢?不過,他若不是搞出這樣的事情,我未必能夠把李山引出來。
這不,行刑日的一早,李山背著一個小包袱就出現(xiàn)在了宮門外,大聲喊著:“罪臣李山回來了!求見皇上!”
陳三跑來告訴皇上的時候,我正坐在皇上的身邊喝粥。因為吃了白御醫(yī)的藥丸子,感覺沒有那么疼,除了有些眩暈。據(jù)說這是失血過多的表現(xiàn),但我在喝紅棗粥,補氣血。
皇上也在喝紅棗粥,我喝一口,他也就喝一口。聽到陳三的話,他立刻站起了身,我則伸出了右手說道:“五千兩?!?p> 皇上看著我,就跟看見鬼一樣。“肖小七,你怎么知道李山會來?”
“先給錢,后回答問題?!蔽椰F(xiàn)在也有點豁出去了,根本就不在乎他到底是誰。因為仗著我的模糊難解的身份,倒是可以肆意一些。
“給!”皇上直接讓侍衛(wèi)拿了一疊銀票過來,我也沒清點,就直接揣在了自己的懷里。
粥是喝不了了,我抬著頭對他說:“因為陳志典是東倭國的什么重要人物,而李山走了之后,去的是東倭國?!?p> “什么?”皇上這一嗓子的確夠大聲,把陳三都嚇壞了,立刻把皇上身邊的所有人太監(jiān)宮女都趕了出去,這可是一等一的大秘密,不能讓這么多人知道。
“別喊這么大聲,我說的是真的?!蔽衣龡l斯理地又拿起了一個小花卷,“我們可以繼續(xù)打賭的,這一次是一萬兩,好不好?”
我的聲音里略略有了撒嬌的意味,像是年幼的小女兒在與老父親講條件?;噬弦层蹲×?,因為這么久以來,我也從來沒有用這個腔調(diào)同他說過話,因為我不想。但是,這一次,我豁出去了。
“好!”皇上一點沒有猶豫,讓人又去拿銀票了。他想要拉我站起來,但又有些猶豫,怕觸碰到我的傷口。
“您讓李山進冷宮呀,我也等著見他呢。”我把小花卷塞進了嘴里,努力地吃了起來,也是在掩飾我的緊張。我很緊張的,因為四年了,李山居然真的回來了。那么,很多謎底就能夠揭曉了吧?“進冷宮,就來這里。四年前,我替代他的女兒進了宮,這事情也需要說一下吧?!?p> “你不怕么?”皇上忽然也沒有那么著急了,坐了下來,把剩下的那碗紅棗粥喝光了。
“有什么可怕的?”我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
“若你不是朕的女兒……”皇上這表情居然有了那么一絲絲猶豫。
“沒事沒事,回頭我讓位就好了?!蔽业难劬π潖澋摹?p> 話題沒有辦法繼續(xù)下去了,因為所有的假設(shè)在未成立之前,都不過是假設(shè)和猜測。若真實存在的話,就會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李山跪在皇上面前的時候,我沒有出現(xiàn),只是站在屏風(fēng)后面,側(cè)耳傾聽。當(dāng)然,這個人和四年前的樣貌有了不少的變化,至少是變得黑瘦,似乎也滄桑了不少。他見到皇上白了一半的頭發(fā)之后,居然還放聲大哭起來,說是對不起皇上,都是他的錯。
本來,皇上已經(jīng)認定陳志典背后的人是李山,但李山這個樣子,又讓他不禁開始懷疑起來,甚至還悄悄看了一眼屏風(fēng)。
“當(dāng)年,臣,哦,不,草民李山因皇上的格外開恩逃脫一死。當(dāng)時,草民就想著一定要戴罪立功,幫皇上分憂才對。所以,就決定孤身去找曹顯已經(jīng)傳說中的寰宇帝國的寶藏。這么多年,風(fēng)餐露宿,也是幾經(jīng)生死,但聽到京城出了事情,還是緊趕慢趕地跑回來了。這陳志典不能殺?。∷菛|倭國國君的親弟弟?。∫钦娴臍⒘怂?,兩國交戰(zhàn)近在眼前了?!崩钌焦蛟诘厣?,一邊哭一邊說,還顯得極為誠懇。
何止是皇上變色了,就連肖不修的神情都變得極為難看,因為,我又猜對了。
“李山!陳志典可是我大月國的人!”皇上很是不相信,因為他也算是眼見著陳志典長大的人。陳志典的父親是鴻圖閣的翰林編纂,而他在中了進士之后,也因為才華橫溢,做了翰林編纂。當(dāng)初,皇上還想讓他先去外地做個縣丞,過幾年調(diào)回來就直接做京城的官員了??墒?,陳志典說自己就喜歡讀書看書寫書,哪里都不想去。
也正因為此,陳志典幾乎一直在京城,甚至可以說天天都能讓皇上看到他。就這種在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孩子,怎么就是東倭國君主的弟弟呢?
“草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也深感事情重大,才快馬加鞭回來跟皇上報信。”李山誠懇到伏地痛哭,“草民在外的時光,無時無刻都在想著皇上,想為皇上效力啊?!?p> 我覺得自己的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這人絕對是老戲骨,并且都成精了。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開始訴說他這幾年的經(jīng)歷。
他先是去了大漠,因為當(dāng)初有傳言說曹顯死在了戈壁大漠之中,但也有人看到他出現(xiàn)在西涼國。李山猜測,這必然是與寰宇帝國的寶藏傳說有關(guān),于是也就追了過去,但一無所獲。后來,他也聽聞了不少關(guān)于寶藏的傳說以及紅槿公主的傳說。
紅槿公主也是皇后的娘親,她當(dāng)年拋下了兩個孩子回了西涼國,之后又不知所蹤。當(dāng)初,也有傳聞?wù)f紅槿公主找到了寶藏,所以才在西涼國扶持了一支力量,交由烏澤將軍來統(tǒng)領(lǐng),最終幫助皇后登上了西涼國女皇的寶座。
但他也潛伏在西涼國兩年,發(fā)現(xiàn)西涼國依然很窮,要是找到了寶藏,怎么可能軍費都拿不出來呢?他也去見了皇后/女皇,但皇后并不想與他多說話,他也討了個沒趣,就打算繼續(xù)尋找寶藏的下落。
偶然的機會,得知當(dāng)年的寰宇帝國的君王曾經(jīng)修造了十艘超級大海船,運送了不少貨物去了東倭國,這也就是后來在寰宇帝國分崩離析之后,東倭國一直都還算有錢的原因。那么,寶藏有沒有可能被藏在了東倭國的某地呢?
李山等了個最佳出海季去了東倭國,也用三年的時間幾乎走遍了東倭國,但卻依然沒有發(fā)現(xiàn)寶藏的下落。但想著這距離當(dāng)初與皇上的三年之約都過去了一年多了,心里十分惶恐,就趕緊找了條船回了大月國。這一路也真是千辛萬苦,幾乎葬身在大海之中。
不過,他在東倭國的時候,也結(jié)交了不少官宦之人。在一日與東倭國聞是閣的老臣閑聊喝酒的時候,他聽到了一個秘密。
東倭國的前任國君子嗣并不多,其皇后善妒,將大部分有孕在身的嬪妃都暗中害死了。僥幸生下孩子的,也只能是女兒能活,兒子必須以各種理由弄死了。其中有一個嬪妃懷孕后,為了自保,就用盡了各種方法日日與國君在一起吃住,生怕又被皇后害死。待到生產(chǎn)那一日,她居然生了三個孩子,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三胞胎,這在東倭國是極為罕見的事情。當(dāng)時就有接生之人說這恐怕會有妖魔之說,令皇后利用此理由作妖。這位嬪妃的弟弟在東倭國做通使部官員,他悄悄同嬪妃出主意:“就說三個孩子的確生了下來,這樣也能解釋肚子大如簸籮的情況。但只留下一個女兒,兩個兒子都要送走,至少要先藏起來。等待日后長大一些,能夠自保之后,再看情況送回宮中?!?p> 這位嬪妃也是一位狠人,同意了弟弟說法。但是,她決定還是留下一個兒子在身邊,另外的一兒一女由弟弟帶出宮去,能有多遠就走多遠。她將這個留下來的兒子裝扮成了女孩的模樣,一直養(yǎng)在身邊,也逃脫了很多次皇后的檢查和苛責(zé)。那幾年,也是過的驚心動魄。
幸而不到十年,這皇后死了。國君才醒悟過來,自己居然都沒有一個兒子。他跪在祖宗牌位之前懺悔,說是東倭國的血統(tǒng)怕是要完了。結(jié)果,這個嬪妃把這個裝扮成公主的兒子帶到了國君的眼前,訴說了當(dāng)年的事情。
國君立刻將這個兒子冊封為王儲,日后繼承東倭國國君之位。當(dāng)然,他也急急地問道:“那兩個被送出的一兒一女,又在哪里呢?他們是朕的血脈,是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