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郎君幾撩紗
“成，我找個時間哭一下，現(xiàn)在我要回城吃肉肉去了?！蔽液苁歉纱?，反正也看完了尸體，答應(yīng)道遲的事情已經(jīng)做了，下一步要怎么做，我還需要仔細(xì)想想?；蛟S，還要去京畿府轉(zhuǎn)一圈，再去紅光寺發(fā)現(xiàn)尸體的現(xiàn)場看看。不過，外面刮起了風(fēng)，天也陰冷了起來，或許，又一場漫天的大雪要下了。
“果然狠心，和某人真像?！卑坠苁锣洁炝艘痪洌子t(yī)橫了他一眼，才對我說道：“回去吧，這地方陰氣太重，對你的身體無益?；厝ヒ纫煌虢撬?，去去寒氣，記住了。”
“好的?！蔽尹c(diǎn)點(diǎn)頭，又轉(zhuǎn)向道遲，“我先回去了，你回紅光寺吧，跟凈敕他們說一下，初五來南廠吃餃子，咱們沒過除夕，但要一起過個破五，吃肉肉?！?p> “阿彌陀佛?！钡肋t念了聲佛號，苦笑著說：“小七大人，我們這些日子都是吃素的。”
“你們跟著我一向是要吃肉肉的呀。沒關(guān)系啦，佛祖不會說你們的，都是長身體的時候，吃點(diǎn)有營養(yǎng)的，才能夠練好武功呀?！蔽倚Φ眠€挺開心的，白御醫(yī)和白管事瞅著我也皺了眉頭?！岸弦踩ス?，我還打算讓肖十七給大家做烤肉吃呢。”
配合著月某人焦黑的尸體，一群人連話都沒有了，紛紛扭過頭去。陳一陳二扯了扯我的袖子，低聲說道：“咱們走吧，現(xiàn)在去城南買只羊還來得及，再晚一點(diǎn)人家就收攤了?！?p> “走啦走啦！初五見哈！”我笑嘻嘻地走出了義莊，壓根兒都不想再回頭看任何人。
馬車一進(jìn)城，就被肖小三攔住，說是肖不修派他在這里等我，要帶我去一個地方。到了地方一看，我就樂了，這是灌湯包子鋪。
大門的封條被撕掉了，肖不修正和一個中年男子說話，這人很是恭敬，并且拿出了一張文書放在了桌子上?！按笕?，這是地契。上一家人說是要回家鄉(xiāng)去，走得也是匆忙，因此您瞅瞅，這些桌椅板凳應(yīng)該也都是能用的?！?p> “嗯。”肖不修看了一眼這文書，便招呼我過去?！靶ば∑?，簽了它。”
“啥？”可不能隨便簽字的，多危險(xiǎn)呀，萬一把我賣了呢？我磨磨嘰嘰走了過去，拿起了文書一看就驚住了，這是一張買賣合同，是這塊地直接過戶給了我，肖小七?，F(xiàn)在只需要我簽字就好了，一萬兩?！拔铱蓻]錢買呀！”
“我已經(jīng)付好錢了，你只需簽字就可以了?！毙げ恍逇舛ㄉ耖e，就跟買了塊豆腐一樣。
“我沒有印章。”我內(nèi)心掙扎了一下。
“你頭頂?shù)哪爵⒛孟聛?，粗頭一邊是印章?！毙げ恍蘅粗?，就像看著一個大傻子。我又驚呆了，我的木簪什么時候還成了印章了？我怎么不知道。
“蓋章?！毙げ恍薮呶?。
我立刻就動手把木簪拿了下來，果然粗的一頭居然出現(xiàn)了“肖小七印”。這幾個字倒是簡單，不過很有特色，“七”字的結(jié)尾向上翹，就像是個貓尾巴一樣?！按蟠蟠笕?，這木簪子成精了？”我很是驚恐。
“我昨晚忽然想到你還沒有自己的印章，就把這木簪加刻了幾個字而已。以后，這就是你的印章，隨身攜帶，莫要丟失?！毙げ恍藓苁青嵵兀⑶乙呀?jīng)將木簪子一頭按進(jìn)了紅色印泥之中，然后交到我的手上，“好了，按下去就可以了。”
“大大大大人……”我更加驚恐了，肖不修這是做什么？送我一間鋪?zhàn)用?？他已?jīng)不送我衣服了，改送房子了么？
“什么事？”他這表情太過平靜了，我特別不淡定了。“你也是成年的大姑娘了，總要有自己的房子，不可能總住在南廠的，必定還是會有自己的家。這里之前是你喜歡的灌湯包鋪?zhàn)?，剛好空了出來，我就直接買給你好了，也算是補(bǔ)上之前的生辰賀禮，以及今夕的新年禮物。你可喜歡？”
那表情溫柔似水，沒有半點(diǎn)戲謔和戾氣，眼睛里還有點(diǎn)點(diǎn)星芒?！拔椅椅椅易匀皇窍矚g的，但我不敢要啊?！蔽抑苯油撕罅艘淮蟛?，他前進(jìn)了大一步。
“開個包子鋪，閑時我也有個地方吃飯?！毙げ恍薜穆曇舾鼫厝崃艘恍?，周圍的人居然都退后了兩大步。
“成，我簽?！蔽乙膊豢蜌饬?，簽字蓋章，我可以的。重點(diǎn)是先結(jié)束這種曖昧的場面，我很不適應(yīng)。肖不修對我好的時候，我總覺得他有新的陰謀詭計(jì)要上演了。一氣呵成，簽好了文書，那中年男人立刻眉開眼笑地說道：“恭喜小七大人得了這塊地，以后您要是有用得著草民的地方盡管說，這邊的人我也都熟悉。您要是開包子鋪，我來幫著裝修?！?p> “你可以走了?！毙げ恍蘅粗@個男人，倒真是一點(diǎn)沒客氣，直接下了逐客令。這男人也是十分識趣，立刻行禮告退，也是半分都不肯停留。
我把簪子又看了一眼，才問道：“您昨天沒睡？”
“沒有?！毙げ恍弈眠^了簪子，重新插在了我的頭上。
我也伸手摸了摸，看看歪沒歪，“果然，睡不好的人都不正常。”
“肖小七，我說過，只要你要，我都給。你想要個包子鋪，我就買給你好了?！毙げ恍捱€挺認(rèn)真的，“你的那堆銀票和金銀珠寶我已經(jīng)送進(jìn)宮了，皇上說想想再做決定。你如此為大月國著想，我自然也應(yīng)該對你更好才是。”
我覺得吧，肖不修是真的挺不會說話的。這個時候，他能不提我把銀錢都捐了的事情么？就不能再溫柔一點(diǎn)說：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咱們有了自己的鋪?zhàn)樱院蠖嘧鳇c(diǎn)包子吃，心寬體胖，很幸福。
“謝謝大人厚愛?！蔽疫€是忍住了，只是笑著說，“大人還真是貼心?！?p> 肖不修也笑了，眉眼舒展開，瞅著怪好看的。
我在鋪?zhàn)永镛D(zhuǎn)了幾圈，這就是之前胡三的灌湯包子鋪，不知道是不是他們走得太匆忙了，整個鋪?zhàn)永锔杏X挺亂的。鋪面挺大，三百平左右，前店后家格局。店里的桌椅板凳橫七豎八的躺倒著，柜臺倒是收拾得很干凈，什么都沒有了。后廚房是真夠亂的，甚至還有一些食材沒有拿走，灶火滅了，地上還有不少殘冰。柴房的狀況就跟被水淹過又凍上了一般，看起來臟亂差，這要是真的收拾出來做包子鋪，還真是要花些時日的。
“我就記得胡老板在節(jié)前走的，那日我下學(xué)過來想吃灌湯包的時候，發(fā)現(xiàn)門口貼了張告示，寫的是：東家有事，歇業(yè)大吉。所以，他們有什么事情么？”我問肖不修，肖不修正亦步亦趨地跟在我的身后。
“說是家鄉(xiāng)長輩生病了，還是要回去照顧的?！毙げ恍薜囊滦渖险戳艘恍┟娣?，我用手輕輕拍打了一下。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我用的是肖小七的名字簽下的這家店鋪，但實(shí)際上，就算是在大月國的戶籍名冊上，我的名字或許應(yīng)該是李小滿，那若是我把這間鋪?zhàn)淤u掉，拿錢跑路了，也是沒關(guān)系的。因?yàn)樾ば∑哌@個名字在戶籍上是不存在的……
唉，我怎么會有這么多想法呢？我自己都偷偷嘆了口氣?！按笕?，這鋪?zhàn)拥乳_春之后再收拾吧，看著也是個大工程呢。您瞅瞅那些冰，就跟鬧過水患一樣，等化了再說吧?！?p> “現(xiàn)在鋪?zhàn)邮悄愕模汶S意就好?！毙げ恍捱@表情也是挺氣人的，這可是一萬兩的房子，不是隨便一件衣服呀。“我叫了灌湯包子鋪的原來的伙計(jì)回來做事，也算是對他們的一些補(bǔ)償吧，這年都沒過好，膽戰(zhàn)心驚地被問話……”忽然肖不修也笑了起來，怕他也是想起了南廠的惡名，以及那群被嚇?biāo)赖陌胨赖幕镉?jì)們的樣子。
“有沒有會采買的？我想去城南買兩頭羊，破五那日，我約了白管事和白御醫(yī)過來吃烤肉。對了，凈敕他們也會過來的。您那一日沒什么事情吧？和大家一起吃個飯成么？我們除夕都沒有吃飯的，我想，南廠總也是要熱鬧一下才好的?！蔽疫€是喜歡人多的樣子，那種活躍的焰火氣息證明我在這里，很鮮活的活著。
去城南采買的事情，肖不修沒有跟著，他不喜歡那種嘈雜的地方。灌湯包子鋪的采買二掌柜老許是個五十開外的男人，胖乎乎的，很是招人喜歡。他也比較喜歡說話講故事，我們一邊去買東西，他就開始跟我八卦灌湯包鋪?zhàn)尤〗愫D梅的婚事，“這男人簡直是撩撥高手，把臘梅喜歡得不得了，也就一個月吧，兩人就把婚事定了下來，我們都覺得是不是太快了。”
“怎么撩的？”我就愛聽這種故事。
“寫情詩，送小禮物，不是特別值錢的那種，就是女孩子都喜歡的那種蜜餞和小果子。雖說臘梅吃食不缺，但總有個帥氣的男人風(fēng)雨無阻地每天都來送些小零食，還笑瞇瞇地對她百依百順，誰能不動心呢？就連我這個老頭子都覺得挺喜歡的?！崩显S，八卦高手。
“那也是快了點(diǎn)吧？怎么也得三媒六聘之類的走走程序的?！蔽乙泊笾禄貞浟艘幌庐?dāng)時的狀況，我上學(xué)堂才三個月，臘梅這婚事辦的相當(dāng)快。
“其實(shí)，也是著急嫁人的?！崩显S看了看周圍，才低聲說道，“其實(shí)呀，之前有人看上了臘梅，想要直接搶了她去的。胡老板也急了，鬧了一大通。幸好梁子出現(xiàn)了，也真是命中注定的緣分呢?！?p> 老許口中的梁子是胡臘梅丈夫梁德發(fā)的昵稱，梁德發(fā)之前在撫遠(yuǎn)鏢局做鏢師，常年四處走動。因?yàn)槭枪律硪蝗?，無牽無掛，因此也沒所謂家的概念，經(jīng)常是鏢局最苦最遠(yuǎn)的押鏢活計(jì)交給他。他的表現(xiàn)也不錯，沒有出過任何狀況。
跑完了一趟極遠(yuǎn)的押鏢后，入冬的時候才回到了京城，打算休息一段時間。因?yàn)殚e下來了，就四處走走。沒想到就走到的胡三灌湯包鋪?zhàn)?，剛好就遇到了胡臘梅。胡臘梅當(dāng)時正在為婚事煩惱，因?yàn)樗L得極為標(biāo)致可人，身材豐腴卻沒有臃腫的感覺，很多食客喜歡灌湯包，也更喜歡這里的胡臘梅。若是剛好趕上胡臘梅給端灌湯包上來，還會多加幾個菜呢。
胡三也深知這女兒絕對是攬客的好幫手，但也很焦慮女兒太過好看，容易引來禍?zhǔn)?。果然，隨著生意的火爆，有一日，店里來了一位權(quán)貴客，這人立刻就看上了臘梅，詢問了各種情況之后，直接提出要為臘梅講一門好婚事。
胡三很是緊張，這位權(quán)貴客又不能隨意得罪，就只好小心翼翼地說道：“臘梅已經(jīng)許配人家了，等著過了年之后就回去成婚了?！?p> “我給你介紹的這門婚事對你可是大大的有好處，這可是做王爺?shù)逆?，以后?dāng)今的皇上看到你們家臘梅的時候，都要客客氣氣呢。若是臘梅生下了一兒半女，豈不是這輩子的榮華富貴全都有了?！?p> “不敢不敢，小女福薄，擔(dān)不起這份貴氣呀。”胡三的拒絕之意相當(dāng)明顯，但權(quán)貴客執(zhí)意要說和這門親事。過了幾日，權(quán)貴客又上門來，說是調(diào)查過了，胡三在家鄉(xiāng)根本就沒有給臘梅說過親事，他明顯就是在騙人。
胡三嚇壞了，沒想到這位權(quán)貴客這么執(zhí)著，連忙跪下磕頭，請求權(quán)貴客放自己一馬。權(quán)貴客笑了笑問道：“這鋪?zhàn)用咳盏牧魉彩遣簧侔?？你倒是生?cái)有道哦。”
胡三立刻就明白了，這是眼紅他的生意火爆。京城天子腳下，這生意還是不好做的，即便是沒有地頭蛇來鬧事，這種權(quán)貴客隨便說幾句話，也是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送走了權(quán)貴客，胡三很是憂慮，但買賣又不能停，否則全家人就沒有飯吃了。當(dāng)初決定在京城開店，也是覺得灌湯包這門吃食京城沒有，拔得頭籌一定能夠掙錢的。
誰知道現(xiàn)在搞成這樣，也是始料不及的。
過了七八日之后，梁德發(fā)就出現(xiàn)了，人長得高大帥氣，又對胡臘梅一見鐘情，真是天賜的緣分。胡三想著先讓臘梅完婚，也算斷了一些別有用心的食客們的心思。因此，對于梁德發(fā)的出身也沒有太過挑剔，甚至還覺得一個鏢師，還能夠保護(hù)他們?nèi)业陌踩约暗赇伒闹刃?。選了個好日子，立刻就讓臘梅成婚了。
臘梅成婚后，果然安靜了不少，就連權(quán)貴客也沒有再登門。
“這權(quán)貴客是誰？”我很是好奇，京城里還有這樣的人物，還想給人家拉媒保薦，還是王爺?shù)逆?。這年頭，哪里有什么王爺？
哦，有個清王爺。
“小七大人應(yīng)該也是知道的吧？”老許壓低了聲音說道，“就是大年初一砸死在冰窖里的賀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