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高速公路

　　隔了很久男人慢慢地嘆了口氣，“如果出去了我會將這一切都告訴你，等你將來自己有孩子你就明白了，生孩子就像是把自己的一半給了這個小孩一樣。

　　如果哪天我死了，別人都忘記我了，可這世界上還有你，你有一半是我。

　　就好像我在世界上留了點什么東西，我本來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過完這一生，做個普通人，可能這就是宿命吧?！?p>　　“對不起，兒子，如果這次能活著出去，我是說如果，我一定下一次準(zhǔn)時的參加你的家長會?！?p>　　楚子航看著男人說話時認(rèn)真的側(cè)臉，仿佛在許下承諾一般，“好！！”

　　路明非在旁邊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放心啦師兄，我們肯定會沒事的。”

　　楚子航低聲的道了一聲謝謝。

　　音響里傳來低低的笑聲，楚子航一愣，沒聽清是電流雜音還是CD機(jī)被不小心打開了。

　　那笑聲低沉，但又宏大莊嚴(yán)，仿佛在青銅的古鐘里回蕩。他一直從后視鏡里盯著男人的臉，男人的臉忽然有了變化，青色的血管瞬間就從眼角跳起，仿佛躁動的細(xì)蛇，男人臉上永遠(yuǎn)是松松垮垮的，但此時繃緊了，好像紅熱的鐵潑上冰水淬火。

　　楚子航從未在男人臉上見過這種表情，完全是另外一個人，驟然收緊的瞳孔里透出巨大的驚恐。

　　“他們來了?！甭访鞣谴丝痰谋砬榉浅Ｆ届o。

　　楚子航扭頭看向此刻的路明非，目瞪口呆的指著路明非，仿佛自己在面對一尊神袛，細(xì)密的雷電在他手上不安分的游走著，跳動著，嘶鳴著，透露出毀滅的氣息，配上那金紅色的瞳孔，如同等待著臣子進(jìn)諫的帝王。

　　路明非抿了抿嘴唇“回去再跟你解釋師兄！?！?p>　　車門被人輕輕叩響。

　　“那么大的雨，誰在外面？”楚子航扭頭，看見一個黑影投在車窗上。他想難不成是高架路封路，被交警查了？他伸出手去，想把車窗降下來。

　　“坐回去！”路明非和中年男人異口同聲的喝道。

　　鋪天蓋地的恐懼忽然包圍了楚子航。他一眼掃到了時速表，時速120公里。誰能追著這輛邁巴赫在高架路上狂奔，同時伸手敲門？

　　敲門聲急促起來，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五個、越來越多的人影聚集在車外。

　　尖銳的東西在鋼鐵和玻璃上劃過一道道刺耳的聲音，楚子航想那是影子們的指甲。

　　“這是什么東西？”楚子航忍不住尖叫起來。

　　男人反手抓住楚子航的手腕，生生地把他從后座拉到前座，扔在副駕駛座上。

　　又朝著路明非投去了歉意的眼神。

　　路明非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表示自己hold住。換作是路明非也會這么做的“在生死存亡之際，每個父母應(yīng)該都會第一時間保護(hù)自己的孩子吧?！?p>　　“系上安全帶！”男人低聲說。此刻他已經(jīng)完全沒有恐懼的神情了，他的臉堅硬如生鐵。

　　四面八方都有金色的光射進(jìn)來，燈光里不知多少黑影圍繞著邁巴赫……沉默地站著……就像是一群死神圍繞在垂死者的床邊。他們一同睜眼，金色的瞳孔像是火炬般亮。楚子航痛苦地抱著頭，蜷縮起來。

　　大腦深處劇痛，凌亂的青紫色線條像是無數(shù)蛇在扭動，仿佛古老石碑上的象形文字，它們活了過來，精靈般舞蹈。青春靚麗的少女在祭壇上瘋狂的打滾，被利劍穿胸的青年額頭上金色的瞳孔不安分的跳動著……

　　就像是在太古的黑暗里，看蛇群舞蹈，那些蛇用奇詭的語言向他講述失落的歷史。

　　“是‘靈視’，你的血統(tǒng)在被開啟，這樣強(qiáng)的反應(yīng)，不知道是你的幸運(yùn)……還是不幸?！蹦腥宋站o楚子航的手，“我總希望這一天……晚一點來的。”

　　不知過了多久，楚子航慢慢地抬起頭，就像從一場一生那么漫長的噩夢里醒來。說不清那種感覺，就像一個近視多年的人戴上了眼鏡，世界忽然變得異常清晰，視力、聽力乃至于嗅覺都蘇醒了。他茫然地看著男人，男人伸手輕輕地?fù)崦念^頂，說不清是關(guān)懷還是悲哀。

　　“這是怎么了？我們要死了么？”楚子航問。

　　“兒子，歡迎來到，”男人深吸了一口氣，“真實的世界?！?p>　　“真實的……世界？”

　　“對啊，師兄，真實的世界?！?p>　　邁巴赫已經(jīng)達(dá)到了極速，275公里每小時，發(fā)動機(jī)轉(zhuǎn)速表的指針跳入了危險的紅區(qū)。男人把油門踩到底，緊握方向盤直視前方，前方只有水銀般的光，什么都看不清，他們像是奔向銀色的大海。

　　蒼白色布滿鱗片的手在擋風(fēng)玻璃上，“砰砰”作響。影子拍打著四面的車窗，力量大得能打碎防爆玻璃。

　　男人伸手從車門里拔出了漆黑的傘。

　　現(xiàn)在這個時候拿傘難道是要下車去跟那些影子談?wù)?？楚子航愣了一下，忽然看清了，那不是傘，是刀，修長的日本刀，漆黑的鞘，沒有刀鐔。

　　刀從鞘中滑出，刃光清澈如水。

　　楚子航傻了。怎么回事？男人不是個司機(jī)么？他就該是個陪著小心接送老板的廢柴??！可此時此刻他握著刀，看起來躍躍欲試，身上透出矛槍般的銳氣……就憑那柄工藝刀？

　　“御神刀·村雨，注定會殺死德川家人的妖刀，聽說過沒有？”男人把刀橫架在方向盤上，“原物早就毀了，他們重新用再生金屬鑄造，在神社里供奉了十年?！?p>　　忽然前方出現(xiàn)了一束燈光，金色的瞳孔如同探照燈一般，一個擁有比其他怪物還要高大的身軀，高速行駛的邁巴赫狠狠地撞了上去，怪物用布滿鱗片如同銅鑄的爪子，抵住了車頭，男人掛倒檔，瘋狂的踩下油門，橡膠輪胎在地上摩擦，輪胎在地上摩擦的焦糊味透過空氣濾芯傳到車內(nèi)。

　　“兒子，你來主駕駛，像我以前教你的那樣。老爸出去料理一些垃圾，在我沒回來之前任何人回來都不許開?！闭f著男人拿著刀準(zhǔn)備推開門。

　　“爸爸，你一定會沒事的對不對?！背雍酵现澏兜目抟魡柕?，又似是肯定。

　　男人伸手按住楚子航的頭，掌心溫暖。楚子航忽然想到小時候，男人女人和他還是一家人的時候，男人帶他去游樂園坐旋轉(zhuǎn)木馬，也是這樣輕輕按著他的頭。

　　“我下去吧，在我吸引他們的時候，你們趁機(jī)先走?！甭访鞣呛鋈坏恼f到。

　　男人詫異的望了望路明非。

　　“我也很能打的大叔，放心我有保命的神技，一會我去找你們”路明非呲牙咧嘴的笑著。

　　路明非看著楚子航哭喪的臉想起來自己的父母，如果在這種情況下，自己的父母也會拼命的保護(hù)自己吧?。?p>　　外面的黑影越來越多，將邁巴赫團(tuán)團(tuán)圍住，沒時間考慮了，男人朝著路明非點了點頭。

　　矮身蹬地，向前一個跟頭，似乎在路明非心中演練了無數(shù)遍。在路明非站直的一瞬間，無數(shù)黑影如同黑色的浪潮一般朝著路明非涌來。

　　車身停下，整個倒轉(zhuǎn)過來。男人一腳踩下，又是油門到底，邁巴赫如一匹暴怒的公野馬，沿著來路直沖回去。

　　看著邁巴赫的影子越來越小，路明非放下心來，睜開金紅色的瞳孔忽然想起火影忍者里很有氣勢的一句話來。

　　“你們，也想起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