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村 4
一楠看著少年,無言了片刻,她實在說不出什么安慰的話。機靈兩步上前,問道:“你還想見你弟弟嗎?”
“真的可以嗎?”少年的眼睛濕潤,燃起了希望。
機靈點了點頭。
他們來到地府,向判官問起弟弟是否已重入輪回。判官找到弟弟的生辰八字,帶他們來到時空輪前,說道:“他已再世為人,投胎去了北方的一戶富碩之家。穿越時空輪,你們就可以看到他了,不過,他是看不見你們的?!?p> “多謝判官大人相助?!皺C靈作揖謝道,帶著一行人來到了弟弟的投胎之處。
“弟弟,弟弟,你慢一點兒?!币慌缘母绺鐚櫮绲南虻艿芎暗?。弟弟一轉身,笑呵呵地跑向哥哥,抱住了哥哥的腿,掛在他身上不愿松手。哥哥無法,只能任由他抱著。
“哈哈哈哈?!?p> “哈哈哈哈?!弊谝慌缘牡锟创饲榫?,笑的合不攏嘴。
弟弟現在很幸福,有一個疼愛他的哥哥,還有愛惜他們的爹娘。
重新見到活潑亂跳的弟弟,少年忍不住上前撫摸弟弟的臉頰,愧疚地對他說道:“弟弟,對不起,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家中。生病的時候,你一定很疼,一定很想哥哥能陪在你身邊。是哥哥不好,都是哥哥不好?!鄙倌暾f著已經泣不成聲,即使知道弟弟看不見他,也要對他說出一直以來埋藏在心里的話。
一楠扶起少年,眼眶微紅,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他帶出了時空輪。他們不知道的是,弟弟望向他們離去的方向,狼瘡地追了幾步,眨了眨眼,咿呀地說著:“哥哥?!?p> “判官大人,我們能見見尹梅,鐵陵兩夫妻嗎?”一楠問道。
一向友愛,互相幫扶的村子,連膿瘡的病情加重,都不會隨意的責怪他人,怎么會對弟弟不管不顧呢?她始終覺得弟弟的死也許另有隱情。
“這一對夫妻,我有印象。丈夫在打獵的時候被猛虎襲擊而亡,妻子等不到丈夫回家,帶著女兒出去尋找。天黑路滑,結果雙雙墜崖而死?!迸泄俅笕苏f道。
“他們先后來到地府,丈夫和妻子卻不愿投胎,一直苦苦哀求,陽間尚有未了之事。但地府,豈能由他們所愿,讓他們重返人間?二人心有所掛,至今不肯投胎,現還在地府中,飽受折磨?!?p> 少年心中疑惑,未了之事?
“把尹梅,鐵陵帶上來?!迸泄俜愿赖?。
“是?!?p> “尹梅,鐵陵,這幾位你們可認得?”判官指向機靈,白大夫,一楠和少年。
夫妻倆看向他們,眼神麻木不堪,常年在地府受盡折磨,唯一支撐著他們的便是心中的牽掛了。突然,二人撲向少年,哭喊道:“冬兒,終于見到你了,冬兒。”
“冬兒,我們對不起你啊?!币房薜馈?p> “幾年前我們在地府見到了你弟弟,知道他已經死了。哎,沒有人照顧,生著病的娃,肯定是熬不過去的。”
“是啊,都是我們不好,以為凍瘡很平常,沒有特別在意,隨手就把你給我們的信放在了一邊。怪也怪我這個人邋里邋遢,等我們發(fā)現弟弟身上的凍瘡沒有我們想的那么簡單的時候,再想找信,卻翻來翻去怎么也找不著。只得趕緊寫信給你。”鐵陵自責道。
“我給你們回信了,你們也沒有看?!鄙倌昀淠恼f道。
“信?什么信?”夫妻倆對視一眼,疑惑道。
“你收到過信嗎?梅子?!闭煞騿柕?。
“沒有啊。”尹梅回答。
“等等,你們剛剛說,在地府見到了弟弟。這么說,弟弟尚在陽間的時候,你們一家已經...”機靈做出死亡的動作,看向夫妻倆。
夫妻倆點點頭,不置可否。
少年望向判官,判官點了點頭,肯定了機靈的推論。
信沒有被拆開,是因為沒有人能夠再去拆信。
少年想到弟弟從睡夢中醒來,哭喊著沒有人答應,就覺得心疼萬分。弟弟找遍整個屋子都見不到人,害怕的他跌跌撞撞地走回了自己家,想躲在哥哥的懷抱,找尋一點熟悉感和安全感??拗拗艿芩?,這一覺就再也沒有醒來。
少年走向夫妻倆,抱住他們,聲音顫抖道:“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你們不管弟弟了。”
其實,常年的相處,早出晚歸照顧弟弟,無父無母的他早已將鄰居一家當成了自己的親人。在他決定報仇的時候,他的內心深處是萬分痛苦的,但失去弟弟的痛苦與自責將這一份情感掩蓋住了。在這一刻,所有的仇恨都被瓦解,少年抱著夫妻倆痛哭流涕。
夫妻倆了卻了心事,跟少年告了別,進入了輪回道。
平行村,街道上,來往的人面帶笑容,友好地打著招呼。茶館,當鋪,小販,全都恢復了營生,拿著鋤具一起去農作的,相約一起去打魚的,婦女們曬著衣服,聊著閑天的,老人們坐在門口曬太陽,帶孩子的,人來人往,歡笑聲,孩子的打鬧聲,顯得十分熱鬧。沒有了可怕的呻吟痛苦喊叫聲,一切又恢復了安寧和美好。
再看村門口的石碑,名字已被改了過來:平福村。平靜,幸福的村子。
白大夫收了陶罐,將其帶回清道觀由師傅處置。他看了看少年,說道:“楊冬,你對弟弟的愛護,情感動天,但你也因弟弟的死怪罪于整個村,甚至與妖簽訂了血的契約,致使怪病橫行。雖不牽涉人命,卻也禍害人間?!?p> 少年低頭,沉默不語,臉上已沒有了往日的冷漠與麻木,他雙眼澄明,抿了抿嘴,等待著判罰。
“然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現罰你終身守護平福村?!?p> “若你愿意,兩年之后,你可上清道觀拜師學藝。但能不能通過入門考驗,還要看你自己?!?p> 楊冬聽聞,抬起頭來望向白大夫問道:“我,可以嗎?”
“你當然可以,只要你心存正念,你所能發(fā)揮的力量是你難以想象的?!睓C靈走到楊冬身旁說道。
“我會的。兩年之后,我一定會通過考驗,正式入門的。”少年堅定地說道。
“好,我們等著你?!?p> 一行人跟村民們告了別,踏上了歸途。
“師兄,接下來你們要去何處?”白大夫問。
機靈看了看一楠。
一楠說道:“白大夫,我想,我們同路,不知途經貴觀時,可否在貴觀借宿呢?”
“別叫我白大夫了,其實,我不姓白的?!卑状蠓虿缓靡馑嫉拿?,摸頭,說道:“我叫豐弈。借宿是肯定沒有問題的,只不過你是女子,怕是不大方便。如果一楠姑娘不嫌棄的話,清道觀旁邊另有小屋,可以暫住在那里?!?p> “那就打擾,多謝了?!币婚f道,隨即指了指前方的葡萄:“誒,那邊好大一串葡萄?!闭f著就往葡萄邊上走。
豐弈剛要阻止,機靈猛的跳了起來,三步作兩步上前,說道:“葡萄那么可愛,怎么可以吃葡萄呢。”隨即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把一行人拉離了葡萄串,走的遠遠的,讓人哭笑不得。
豐弈對一楠說道:“師兄以前就這樣,自己不吃葡萄,也不許別人吃,他說,這是有生命的?!?p> “那,在他眼里,什么東西可以吃呢?”她看向機靈,隨即向前走去,趕上他。不知為何,對于機靈的這種行為,她反而感到一點欣喜。
豐弈意味深長的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兩人,自言自語道:“這么多年了,還能看見他們倆走在一起,不知該不該替他們開心?!?p> “雖然她并不是靈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