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鐵木氣和鐵木志兩兄弟很想看看那謠言中的華王究竟是如何人物,但如今他們的父王令他們等候在外,他們便也沒了法子,只能在外等著。
馬車內(nèi)的鐵木龍自始至終都未曾現(xiàn)身,唯一能證明其確實存在的,只有從馬車內(nèi)不時傳出的紙頁翻動的聲響。
鐵木龍?zhí)焐艢猓趾米x書,不僅有著“鐵木家的文曲星”這樣的名聲在外,西元王鐵木極對這富有才氣的二兒子也是寵愛有加。
鐵木家的人性情豪邁,幾個兒子之間雖然不會因為父親對二兒子格外的恩寵而心生嫉妒,但鐵木龍那好讀書的性子,卻也與其他四位兄弟格格不入。
雖然融洽,但始終玩不到一起去。
因此,當鐵木氣因在外等候時間過長而感到百無聊賴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找自己的五弟鐵木志閑聊解悶,而絕不是去打擾馬車中的二哥鐵木龍。
然而當鐵木氣扭頭正要與此時應(yīng)該同樣無聊到發(fā)悶的鐵木志扯幾句有的沒的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這個弟弟竟然十分專注地盯著居酒閣前的那條溪流。
溪流在陽光下漾起粼粼波光,倒映著兩邊的翠柳,風景自然是這邊獨好。
只是風景雖好,鐵木氣卻不相信鐵木志真的是在看風景。
雖說鐵木氣是五個兄弟之間性子最為急躁的,但最看不進風光景致的,卻是鐵木志。
而鐵木氣與鐵木志兩兄弟在五個兄弟之間是玩得最好的一對。因此,當鐵木氣見到鐵木志竟然如此專注地盯著眼前這風采確實非凡的溪流美景時,頓時知道其中必有貓膩。
可讓鐵木氣去猜測其中緣由,他也沒這個耐心,于是立即勾搭著鐵木志的肩膀,樂呵呵地問道。
“瞧什么呢,五弟?”
鐵木志對四哥這樣壓著自己的肩膀勾著自己的脖子也沒有絲毫的抗拒,目光依舊牢牢地盯著前方的溪流,也不作答,緩緩伸手一指。
鐵木氣順著鐵木志的手指瞥了那溪流一眼,有些疑惑地問道。
“這水有什么好看的,你小子不是最看不進這種東西么?怎么,改性了?”
鐵木志聞言立即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但停下來之后,他的目光卻依舊注視著那溪流。鐵木志抬著手指向前方的溪流,似是想要讓鐵木氣看到自己究竟在看什么。
可鐵木氣已經(jīng)瞥過一眼那溪流了,自然也沒耐心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再看一次。鐵木志自然也是知道自己四哥這個急躁的性子,連忙說道。
“四哥,你看那邊,那邊有個很好看的姑娘在釣魚!”
“姑娘?”
鐵木氣聞言頓時來了精神,立即順著鐵木志手指的方向再度仔細望去。
水光瀲滟,和風弄柳,未見什么人影,更別說什么姑娘。
鐵木氣不由得皺了皺眉,似有不悅。
“哪?對岸哪有人???”
“不是對面,靠我們這頭,你看,那棵柳樹下!”
鐵木志知道自己這個四哥性情頗為急躁,也只能是把他的腦袋按到了自己剛才的視角,再伸手指導(dǎo)。
尋不到人而萬分疑惑的鐵木氣拉回了視線,這才在居酒閣前用于運送酒菜原料的碼頭旁的柳樹下見到那粉襖白衣的嬌小背影。
只是可惜那纖弱人影正背對著他們面溪垂釣,見不到正臉,令鐵木氣不免覺得有些可惜。
“嘖,看不到臉??!”
鐵木氣頓時有些氣餒,只是既然心中好奇,性急的他自然便會付諸行動,邁開了腿,當即便是就要往前走去。
鐵木志雖然專注著那柳樹下的纖弱人影,但對于身邊鐵木氣的舉動也是了然于心。
因此當鐵木氣剛踏出一步的時候,鐵木志便立即拉住了鐵木氣的胳膊迫使他停下。
“四哥,你,你干嘛去?”
“當然是看看那姑娘好不好看啦!背影好看萬一人長得跟個蛤蟆似的,我也正好嘲笑嘲笑你?!?p> “四哥,人家釣魚呢!你就這么過去看人家的臉,很不禮貌的!”
“???禮貌?這有什么的,不就是去看看么?又不是說要怎么她。”
鐵木志聞言不由得再次拉緊了鐵木氣的胳膊,深怕自己的四哥趁自己不注意沖過去,勸道。
“算了四哥!弄得人家不好意思,那我怎么,怎么……”
只是說著說著,鐵木志自己竟也不知道該如何將接下來的話說出口。而鐵木志雖然沒能說出來,可他的那些個心思卻是被鐵木氣看明白了,當即急躁地問道。
“等等,你別告訴我你就光看到個背影你就瞧上那姑娘了?你就不怕她是個蛤蟆?。 ?p> 可一聽到鐵木氣稱呼那姑娘是蛤蟆,鐵木志一下子就急了起來,連忙說道。
“四哥!她剛才扭頭喝水的時候我看見過她的臉了!很好看的,你別這么說人家!”
“不是,你小子是真看上人家了是么!”
鐵木志的這番言辭,令鐵木氣不禁提高了嗓音。而鐵木志則是一驚,趕緊捂住了鐵木氣的嘴。
“四哥!”
搖擺的垂絳下,那令鐵木志有些神魂顛倒的倩影似是聽到了這邊的喧鬧,微微側(cè)頭,只是沒有什么后續(xù),她便再次將頭轉(zhuǎn)了回去。
雖然僅僅是幾息之間,但她那秀美白皙側(cè)臉也卻是令鐵木氣都不由得心顫動心,只是一想那姑娘是自己五弟先看上的,鐵木氣也只能壓下心中悸動,擺了擺手,扯開了鐵木志的手。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p> 見自己的四哥確實老實了,鐵木志這才放心地站回了一邊。
然鐵木氣僅僅是老實了片刻,便又開始在鐵木志的耳邊嘀咕。
“不對啊,你就算看上那姑娘了,你就不打算去問問人家的名字?”
“呃,這不好吧?萬一打擾人家……”
“可是你不問她名字,你以后去哪找她?”
“唔,看她身上的衣料綢緞都挺精致名貴的,不太常見,大概是哪家權(quán)貴的千金吧?問問朝里的人大概會有人知道的吧……”
鐵木氣看著眼前這個弟弟的癡呆模樣,竟是有些無力吐槽,憋了許久才蹦出一句。
“這小子完了。”
鐵木氣一邊吐槽著,一邊隨意掃視著一隊正巡邏至此的守衛(wèi),隨后也突然發(fā)覺到了其中是蹊蹺之處。
居酒閣因為西元王和華王的會晤而早早被雍州樂都的守軍守衛(wèi)四周,所有想要來此尋歡作樂的權(quán)貴更是被直接趕走了。
粼粼水波,晃晃垂絳,除了守衛(wèi)之外根本見不得任何外人,連作為西元王子嗣的他們都只能等在樓外。
而那姑娘垂釣的柳樹距居酒閣不過三十余步,可不僅來往巡邏的守衛(wèi)對此視而不見,那站在居酒閣門口的劉諾德竟也熟視無睹。
不合常理。
鐵木氣望著那青柳之下的倩影,既然發(fā)覺了其中蹊蹺,鐵木氣自然也不會笨到打草驚蛇去問她。
左右一掃,鐵木氣便徑直走向了劉諾德。
“劉將軍!”
鐵木氣來到劉諾德前方五步,拱手抱拳。劉諾德卻只是盯著鐵木氣,沒有什么回應(yīng),也沒有什么動作。
鐵木氣雖然性急,但此時此刻卻也意外的耐心非常。
“劉將軍,聽聞守軍趕跑了不少想來此處尋歡的權(quán)貴?”
“四皇子有話直說?!?p> 劉諾德自然是聽出鐵木氣話中有話,只停頓了片刻,便淡淡說道。
“劉將軍,我也沒有別的意思,不過是想問問那邊那個釣魚的姑娘是哪來的,是誰家的千金么?”
“姑娘?”
劉諾德面露困惑,鐵木氣則是立即伸手指向了垂柳下的倩影。
劉諾德順著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了那垂柳之下的人影,一時間,竟是有幾分錯愕。
“怎么,你不知道她是誰?”
鐵木氣也是立即捕捉到了劉諾德神色中的錯愕,不由得冷聲質(zhì)問道。
劉諾德聞言也是頓時冷了臉色,淡漠回應(yīng)。
“我王令,閑雜人等,在外等候。她不進樓,便不在我的管轄之內(nèi)?!?p> 鐵木氣也沒想到劉諾德的回應(yīng)竟然如此強勢,也只能是悻悻一笑,再拱手抱拳。
“那便是我叨擾了,告辭!”
劉諾德依舊目光冷淡,不作回應(yīng),鐵木氣也不自討沒趣立即后退兩步,回到了鐵木志的身邊。
鐵木氣轉(zhuǎn)了一圈回來,鐵木志依舊專心致志地盯著那垂釣的姑娘,鐵木氣也不由得嘆了口氣,再道一聲“這小子完了”。
然而也就在此時,那姑娘手中垂釣的魚線卻是突然繃直。那姑娘立即雙手握桿,使勁收線,但水面下的魚氣力似乎大的出奇,竟是將那姑娘踉踉蹌蹌地往溪水拽去。
鐵木志見狀頓時激動了起來,使勁地拍著鐵木氣的肩膀。
“四哥你看,她釣上魚了!那魚,那魚……”
“行了!你別拍了,我看見了!”
鐵木氣只能默默側(cè)開了一些,并立即拍了一下自己這愚鈍弟弟的后腦勺,提醒道。
“你還不趕緊去幫忙,這要是錯過了以后真可能連見到她的機會都沒有了!”
“哦哦哦!好好!”
鐵木志捂著腦袋,剛想要問鐵木氣為什么打他,可一聽鐵木氣的提醒,又立即像小雞啄米一般點了點頭,并趕緊快步跑到了那姑娘身側(cè),幫她抓住了那就要被魚拖走的魚竿。
鐵木氣搖了搖頭,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然而嘴角卻是不由自主的勾起了笑,暗自贊嘆自己果然是一個為弟弟著想的好哥哥。
滿臉笑意的鐵木氣瞧著自己弟弟和那姑娘手中的魚竿被繃緊的魚線彎似月牙,不由得眉頭一挑,心中竟是突兀的有幾分不安。
魚竿要斷了?還說這倆人要被那魚拽進水里了?
若真是其中之一,似乎正是鐵木志結(jié)識那姑娘最好的助攻。
因此鐵木氣也不知自己的不安從何而來。
直到鐵木氣看到那彎弓一般的魚竿隨著一條壯碩的魚影如一條箭矢一般破開水面,在魚竿回彈力量的牽引下,那魚帶著瀲滟水光在空中劃過一條曲線。
而曲線的終點,竟是鐵木龍馬車的帷幔。
鐵木氣頓時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