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打算拿個兵器么?”
不知不覺的,我越來越覺得眼前的這場戰(zhàn)斗與從前聽的故事中所描述的“決斗”相似。
于是,我也是“不理智”地問道。
歌燁和這一次是真的愣了一下,但還是很快就釋然明了了。
他微微一笑。
“雖然我不習(xí)慣使用兵器,但是這一次,如你所愿!”
歌燁和的胸前立即綻開了一朵鮮紅的血花,浸染在他白色衣衫上,顯得格外的扎眼。
鮮血花瓣舒展綻放,花朵的中心蔓延出的幾縷銀色細(xì)線迅速勾勒出一桿長矛的槍頭。
沒有柄,僅有槍頭。
他直接握在了槍頭上,原本就少有血色的面龐也在他握住槍頭的瞬間變得更為慘白。
歌燁和往前走了一步,竟有些趔趄。
“來吧!”
他說道。
我凝意聚氣,提起手中屠龍劍便是一記直刺突進(jìn)。
雖然之前我后退拉開了一定的距離,但在此刻的全力爆發(fā)和氣息的推動之下,直刺突進(jìn)到他面前也只需一瞬。
雖然感知不到,但我知道歌燁和體內(nèi)肯定有著某種極為強(qiáng)大的“詭異”力量。而他看起來又是病怏怏的,這樣的組合,很容易令人覺得他是屬于那種近身不行但遠(yuǎn)程戰(zhàn)斗極強(qiáng)的角色。
所以,此番“決斗”,就單從我所了解的信息而言,我是有取巧的嫌疑的。
但歌燁和的確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我近乎閃現(xiàn)一般的直刺突進(jìn),他竟然只是稍稍揮動了手中槍頭便直接格擋了下來。
歌燁和面色雖然依舊慘白,但對于抵擋下我的進(jìn)攻卻是相當(dāng)?shù)碾S意。
而也就在我揮舞的屠龍劍撞擊在他手中的槍頭上的瞬間,他手中的槍頭中突然躍起了一股莫名的力量,將與之相撞的屠龍劍震了出去。
我隨機(jī)應(yīng)變,立即順著屠龍劍被震出去的方向回旋揮舞,借勢劈斬。
這一擊雖然在速度上比上一擊緩上一些,但力量卻比上一擊更重,可即便如此,仍舊被歌燁和手中的槍頭輕松地格擋彈回。
這一次我看得很清楚,是槍頭格擋的。
歌燁和根本就沒有在意我揮劍劈砍的動作,就在我即將攻擊到他的瞬間,那槍頭才牽引著他的手抵住了蘊含著氣息的劈斬。
“這是命運之槍,只有它能夠傷到我?!?p> 歌燁和似乎察覺到了我對他手中槍頭的疑惑,主動解釋道。
“那你把這玩意兒借我一會兒?”
雖然這么問著,但我手中揮砍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歇,而那槍頭也確確實實將每一擊都全部抵御了下來。
別說傷到歌燁和,連近身都是難事。
“在我尚且為人的時候,那一個人拿著這一把槍將我殺死,這是命運……那個人染上了我的鮮血之后見到了久違的光,如今也已經(jīng)是我父忠誠的信徒了……所以,這命運之槍,你也使用不了?!?p> 歌燁和慘白的臉色掛著微笑,不太自然,可也意外的令人覺得真誠。
我近乎瘋狂地?fù)]舞著屠龍劍揮砍著歌燁和,歌燁和手中的命運之槍孜孜不倦地抵御著我的揮砍,他一直微笑,我也沒什么敵意。
很怪異的場景。
“你若是只有這些手段的話,那你已經(jīng)輸了。我的建議是,就此退去……活著才有機(jī)會,不是么?”
歌燁和站在那光罩圓球的裂縫前,我的瘋狂連砍沒有令其移動哪怕一點,反倒是我竟是有些氣力不足,稍覺疲憊了。
“呵,那你說,這一次你們把她帶走……我有可能把她帶回來么?”
我終于停下了無謂的揮砍,柱著屠龍劍稍作歇息。
歌燁和神色忽閃。
他本意是想勸慰我,但仔細(xì)思慮了一下之后卻突然意識到我若真的執(zhí)意如此,則命途已定。
“沒可能。”
他“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七柄巨劍墜下時掀起的遮天煙土已經(jīng)平息,朗朗晴空之中白云交匯,塑造出一個宮殿一般的建筑,而那白云宮殿之上,竟是有道圣潔的光芒忽然灑落。
“吾之愛子!速將極罪者領(lǐng)歸天國!”
天空震顫著,不知何處傳來的隆隆聲響威嚴(yán)莊重,令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種想要跪下祈禱的奇怪念頭。
“我父已經(jīng)在催我了?!?p> 歌燁和仰頭望著那團(tuán)形狀怪異的白云,雙手合十,相當(dāng)恭敬,待那天空中突如其來的隆隆聲終于消散,這才繼續(xù)對我說道。
“你已經(jīng)敗了?!?p> “若是還要執(zhí)迷于此,我也只能請你去見我父,讓我父降下責(zé)罰于你?!?p> “我不會去見你爹的,我也不會讓你帶著她去見你爹的!”
我握緊了屠龍劍,竭力催動的氣令屠龍劍再次吐出鋒芒。
見到我再一次握緊了屠龍劍,歌燁和也是略顯無奈地?fù)u了搖頭,緩緩地卷起了衣袖,露出了瘦弱如柴的手臂。
“那么,抱歉了。”
話音未落,歌燁和竟然已經(jīng)消失在原地。
眼前景象似有些許模糊,再度清晰的時候,歌燁和已然來到了我的面前。
我立即提起屠龍劍橫劈,試圖逼他拉開與我的距離。然而他這一次竟然直接握住了屠龍劍的刀身,并繼續(xù)欺身貼近,一拳砸在了我的胸口。
那明明看起來比書生還要瘦弱的拳頭中卻蘊含著極度恐怖的沖擊力,竟然將我直接擊飛了出去。
不知滾了多少圈,終于停了下來,卻也竟然有種接近昏厥的迷糊感。
眼前的一切都有點發(fā)黑,發(fā)紅。
一滴滴鮮血如屋檐落下連串的雨點一般從我臉上流溢而下,眼耳口鼻之中盡是粘稠的不適。
七竅流血,很久沒有體驗到了。
歌燁和不僅震碎了我的上衣,更在我這一身金剛琉璃體上留下了一個凹坑。雖然沒有被擊穿,但卻已經(jīng)遍布血痕,已然是抵達(dá)了可承受的極限了。
在歌燁和的攙扶下,我踉蹌起身。
“還要繼續(xù)么?”
我拉過了他的衣衫擦了擦臉上的血污,然而依舊不斷有鮮血涌到嗓子口里,令我難受的很。
我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
“繼續(xù)!”
“咚!”
話音剛落,我眼前的場景便再次模糊不清,精神也徹底迷糊。渾身的麻木之中,僅有一陣胸口傳來的刺痛令我稍稍清醒了幾分。
“易澤帆!”
耳畔焦急的呼喚聲讓我竭力睜開了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沉重的眼皮。
眼前的一切已經(jīng)是紅的發(fā)黑,黑的發(fā)紅。
稍稍低頭,我便能看到從背后刺穿至胸前的血紅刀柄。
“澤帆!別打了,快跑!”
九靈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她奮力錘擊著光罩,可光罩上卻僅僅蕩起了幾圈漣漪一般的光圈。
而我此時也才發(fā)現(xiàn),這刺穿了我胸膛的,竟然是卡住光罩裂縫的逆流的刀柄。
我試圖起身將逆流的刀柄拔出來,然而這一次真的是渾身無力了,胡亂蹬了幾腳,最終還是只能掛著。
“澤帆!你不要再打了,你會死的!”
九靈在我身后呼喊著,擔(dān)憂,焦急,還有一絲哭腔。
我轉(zhuǎn)不過去,看不到九靈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但聽她的語氣,大概是,快哭了吧?
隨著鮮血順著逆流的刀柄滴滴答答淋漓一地,全身都有種脫力的疲憊。
視野之內(nèi)一切的景象都陷入了幽暗之中,可歌燁和的白色身影依舊顯眼的很。
“呵,讓我跑?我可是要在這兒殺了你的!”
我強(qiáng)行提起精神,惡狠狠地說著,可隨著我話語噴出的鮮血卻令這一切反而顯得有些凄慘。
“喂!你的目標(biāo)不是我么!”
九靈根本沒在意我這“反派”的臨終狠話,對著歌燁和焦急地喊道。
“你們要做什么我都配合!放了他!”
“我已經(jīng)勸過他了,可他就是要攔在我的面前?!?p> 歌燁和無奈地攤了攤手,將剛剛從我手中奪下的屠龍劍插在了我面前的地面上。
“我能做的,只能是送他去見我父……可從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他似乎連見我父的資格都沒有?!?p> “澤帆!我求你了,你打不過他的!走??!”
九靈錘擊著光罩,發(fā)出一聲聲“咚咚”悶響。
“不行!”
我咬了咬牙,將已經(jīng)是脫力了的疲憊身軀從逆流的刀柄上拽了出來,再一次栽倒在地上。
歌燁和向我伸出了手,試圖像剛才那樣扶我起來。
可這一次,我拒絕了他。
我攀著插在地上的屠龍劍站起半個身子,用屠龍劍支著,再一次站了起來,搖搖晃晃。
“你到底要做什么!”
背后光罩內(nèi)九靈的聲音有著些許不解的憤怒。
我想要扭頭看看九靈,但如今的身軀實在不好控制,可供我扭動的空間有限。
盡力之下,也僅僅是瞥見了她的側(cè)臉,并且在光罩散發(fā)的光芒之下,還看得不太清楚。
但于我而言卻也是足夠了。
“九靈,你第一次離開這里的時候,連招呼都沒跟我打一聲,記得嗎?”
眼前的景象都陷入了漆黑,唯有正對面的歌燁和身上依舊泛著一層白色柔光。
把視線放遠(yuǎn)一些,便能看到那一直在外“虎視眈眈”的天道鎖鏈,它們震顫著,似乎是在提前為我的死歡慶高歌。
再遠(yuǎn)一些,就能看到紅染半邊的夕陽了,日暮沉沉,垂死。
上一次九靈離開的時候也似乎是落日夕陽時分,只是那一次沒能見到夕陽。
我取出了修羅鎧甲召喚器,將它翻開,火風(fēng)雷三個按鍵依序按下。
“這一次啊,我就是想送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