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失去了對粉塵煙霧外情況的感知令我相當(dāng)?shù)腻e愕,但這卻并不代表我就對這人臉螳螂的粉塵煙霧無計可施了。
我立即半蹲下身子,盡量縮小自己的體型。
這樣的應(yīng)對,從本質(zhì)上說依舊只是一種被動防御。但在我保持這樣姿勢的情況下,人臉螳螂若是還想要在粉塵煙霧之中攻擊我的話,它就必須距離我很近才能對我造成有效的傷害。而這樣一來,在它靠近完我襲擊時的瞬間,我也可以有機(jī)會反擊它。
以傷換傷的話,我可不會虧。
我手持逆流,隨時準(zhǔn)備揮刀。
然而在我意料之外的是,直至紛紛揚揚的粉塵落下,人臉螳螂都沒有趁機(jī)襲擊我。
入夜了,黑色的烏云遮掩住了月光,萬籟寂靜的凝重之中,劈里啪啦的柴火燃燒的聲音為東邊灼灼起舞的火光伴奏,異常清脆。
我橫刀戒備,掃了一圈,卻再沒看到人臉螳螂。
走了?
由于那突刺中的粉塵是深色的,落入黑夜中的地面之后再也難以分辨,因此現(xiàn)在的場景竟然與人臉螳螂尚未出現(xiàn)時相差無幾。我望著眼前令人作嘔的尸山,一時間我竟然也分辨不出人臉螳螂是否出現(xiàn)過。
我正想要散出魂力再度查探四周時,我的身后傳來了一聲步足踏地的輕微聲響。
利器劃破空氣的聲音。
“鐺!”
我轉(zhuǎn)身揮刀,抵住了人臉螳螂劈下來的前肢上幻化延伸出來的鐮刀。
若是一般的對手,被我這樣招架住襲擊,肯定得停頓一下思考一下我是怎么做到的。然而人臉螳螂?yún)s完全沒有一點點的停滯,立即加大了前肢鐮刀的力量。
“嘶噶!”
人臉螳螂碩大的復(fù)眼中滿是兇歷以及異常的興奮,它向我嘶吼著,嘴部裂開,其中一顆顆猙獰的利齒上沾滿了血絲和粘稠腥臭的唾液。
這種臭味雖然相當(dāng)辣眼睛,但我還是可以接受的,可再加上它這一口惡心的牙,我也實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啊呸!你他娘口臭??!”
我也毫不客氣地對吼,將一口痰吐進(jìn)了它的嘴里。
人臉螳螂對我吐的痰并沒有任何反應(yīng),反而因為我的對吼使它更加興奮了起來,背上透明的翅膀迅速震動起來。一時間,人臉螳螂竟然將全身的重量都加到了下劈的鐮刀上。
我一跨馬步,穩(wěn)住下身,再吼一聲。
“起!”
我再次發(fā)力,頂著人臉螳螂的怪力將它側(cè)掀出去。在將它掀出去的瞬間,我另一只手的手指并攏作刀劍狀,順勢對著人臉螳螂的復(fù)眼劈了過去。
“嘎!”
隨著人臉螳螂的復(fù)眼被我一記手刀砍碎,人臉螳螂立即發(fā)出了一聲慘叫。而它又剛剛被我掀翻出去,尚未穩(wěn)住身子,頓時搖搖晃晃步伐混亂,如同一個醉酒夜歸的醉漢一般。
復(fù)眼碎裂,其中青紫色的漿汁也隨之四濺,落在地上,竟頓時冒起了白煙。而我用于劈碎人臉螳螂復(fù)眼的手指上竟然也傳來了一陣又一陣難止的灼燒感。
我的肉身已經(jīng)是圣人之下第一的金剛琉璃之境了,本應(yīng)該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像現(xiàn)在這樣的灼燒感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感受到過了。
古怪的很。
我咬牙忍下這詭異的灼燒感,趁著人臉螳螂被連番打擊之后尚未調(diào)整過來的時候再次提刀上前。
雖然都沒有用以全力,但僅憑借著逆流刀身上的氣,想來也可以破開人臉螳螂的硬質(zhì)外骨骼。
然而,沖上去的第一刀重砍被人臉螳螂一個左右搖擺輕松避開了。第二刀橫劈瞄準(zhǔn)的是它的步足,卻被它突然的一個抬腿傾倒躲避了。第三刀斜向上的揮刀則被它起身時胡亂甩動的鐮刀前肢給擋了下來......
狀況外。
這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我的每一刀都被這明明都還尚未調(diào)整過來狀態(tài)的人臉螳螂以一種很莫名的方式避開了。
雖然感覺很離譜,但我還是找到了原因:
我的攻擊都是針對它現(xiàn)在的動作以及后續(xù)動作的預(yù)測,但它現(xiàn)在的動作是完全混亂的,至于下一步的動作,別說我了,其實連它自己都不知道會做出什么動作。
原因是找到了,但卻有些遲了。
人臉螳螂已經(jīng)從被連番攻擊后的混亂狀態(tài)中清醒過來了。
正常的生物若是受到這樣的打擊,都會感到痛苦并對作為攻擊者的我有所恐懼。而人臉螳螂雖然能夠感受到疼痛,但它僅剩的復(fù)眼之中卻完全沒有對我的恐懼。
“嘶噶!”
人臉螳螂穩(wěn)住身形之后竟然又是對我一聲嘶吼,背后透明的翅膀迅速鼓動著,仿佛非要與我拼個你死我活才肯罷休。
原來這就是螳臂當(dāng)車的意思么?
只要你不逃,我保證弄死你。
由于另一只手上的灼燒感依舊十分強(qiáng)烈,我沒能雙手握刀。單手持刀的話,集中的氣會少一些,不穩(wěn)定一些,但若只是要將它斬殺,大概是沒有問題的。
人臉螳螂額頭上的觸角微微晃動,似乎是察覺到了我正在蓄力,當(dāng)即加速了背上透明翅膀的鼓動,立即騰飛了起來。
東邊的火焰已經(jīng)順著一戶戶村民的木宅竹樓來到了村中央,被人臉螳螂透明翅膀鼓動起的氣流卷得左右搖擺。
人臉螳螂揚起前肢的鐮刀,向我飛撲而來。
火光起舞的明暗之中,向我飛撲而來的人臉螳螂像是一只從地獄爬出來的有翼惡魔一般,面目顯得格外猙獰。
它的速度極快,只是我一個眨眼的功夫,揚著鐮刀前肢的人臉螳螂已經(jīng)逼近了我的身前,而我手中的逆流才剛剛開始集氣。
我想要一擊斃命,因此并沒有停止手中逆流的集氣。
人臉螳螂鐮刀前肢劈在我的腰上,一陣冰涼之后,是一陣異樣的刺痛感。
然而向我飛撲過來的人臉螳螂用鐮刀前肢將我劃傷之后竟然完全沒有要與我繼續(xù)戰(zhàn)斗的意思,它透明的翅膀陡然加速震動,將自己抬升的同時加快了自己往前沖的速度。
這人臉螳螂雖然看似是要與我不死不休的模樣,實則竟然是想要從我身邊反向逃跑。
人臉螳螂若是直接逃跑了,我沒準(zhǔn)還真奈何不了它??伤瘳F(xiàn)在這樣自作聰明從我身邊反向逃跑的話,我反而有機(jī)會將它永遠(yuǎn)留下來了。
我打斷了手中正集氣的逆流,忍著另只手上的灼燒感抓住了人臉螳螂將我劃傷之后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鐮刀前肢,手中的逆流一記斜斬,對著人臉螳螂的脖頸就砍了上去。
人臉螳螂能感受到我這一刀中蘊(yùn)含的殺機(jī),也知道這一刀若是真的就這么落在它的身上,它是必死無疑的。因此,這人臉螳螂也是極為果斷地伸直了被我抓住的那只鐮刀前肢,另一只鐮刀前肢則是毫不猶豫的地對著被我抓住的那只鐮刀前肢劈了下去。
“咔!”
人臉螳螂斬下了被我抓住的鐮刀前肢立即加速騰空而起。
我見此變故,毫不猶豫催動了逆流中已經(jīng)集起的氣,一刀蕩出。
白色的刀刃氣流如同一輪月牙一般旋轉(zhuǎn)的砸在了騰飛到空中的人臉螳螂身上,然而那人臉螳螂只是在空中搖晃了一陣,并沒有墜落下來。
飛起來的人臉螳螂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還是沒能干掉它。
我伸出了一直灼燒感不斷的手,在越來越近的火光的照耀下,我的這只手的四根手指指尖上膿血滴滴答答,無名指更是被腐蝕得已經(jīng)可以看到里面的指骨了。
金剛琉璃的恢復(fù)速度竟然還跟不上那人臉螳螂血漿汁液的腐蝕速度?
我毫不猶豫催動了逆流的上刻印的“回溯”的規(guī)則,使我的被腐蝕的手指變回原來的樣子。
但由于這種回復(fù)只是將我的手指還原成一開始并沒有受到腐蝕的模樣,并不能將手指上人臉螳螂腐蝕我血肉的血漿汁水消除掉。因此,當(dāng)我手指剛剛被逆流的“回溯”規(guī)則還原,我的手指便進(jìn)入了新一輪的腐蝕,還有新一輪的灼燒般的疼痛。
我硬著頭皮重復(fù)著還原和被腐蝕的過程,持續(xù)不斷的一次又一次更新的灼傷般的疼痛令我額頭上冷汗直流,精神也在這樣重復(fù)的摧殘之中變得愈發(fā)疲憊。
等等,我還得把人臉螳螂逃脫的事兒告知星辰一下。
我強(qiáng)撐著越發(fā)濃郁的困倦伸手往平時放置通訊器的耳廓處一摸,卻什么都沒能摸到。
“又掉了?”
我輕聲喃喃,目光在被火光照亮的地面上來回掃蕩著,卻連通訊器的影子都沒能找到。
得回去一趟了。
我想著。
腰上剛剛被人臉螳螂劃到的地方有點癢。
我斂起衣服查看。
按理說腰上就算真的被人臉螳螂砍傷了,在剛剛逆流“回溯”規(guī)則的作用之下也應(yīng)該復(fù)原了,不該有什么痛癢的感覺。
一道亮紫色的劃痕,一條條如同涂鴉一般的紫色細(xì)線從劃痕開始向我的身上蔓延。紫色的光芒有規(guī)律的亮起,暗去,再亮起,仿佛是有生命一般。
就像那石碑裂痕中的那一抹紫色一般。
我的意識越來越迷糊,眼前的火焰也化作了一片紅黃。
找星辰。
這是我昏倒之前最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