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灑灑的雨水透過長槍擊穿的破洞,淋在貪婪干癟的尸身上,將插在身體上灼熱的長槍冷卻,洗刷干凈。
我將星辰放在了他的椅子上,然后輕輕拍著他的臉。
“星辰,醒醒啊……”
星辰雖然還睜著眼,但目光空洞,沒有一點反應(yīng)。他的氣息漸漸變?nèi)趿?,身體似乎也變涼了一些。
其實我在貪婪儲物戒中發(fā)現(xiàn)七宗罪兵器懶惰震鳴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想通了。
早在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懶惰從我的神識中不見時,他就已經(jīng)纏上了星辰。
只是懶惰為了不讓我們立即發(fā)現(xiàn)星辰身上的異樣,才放棄“奪舍”這種便捷高效的重生方式。轉(zhuǎn)而選擇慢慢侵染,使星辰的靈魂與懶惰他的靈魂逐漸交融在一起,最終不分彼此。
而那時,也是懶惰完全重生之日。
這也能夠解釋為什么一向?qū)π扌胁桓信d趣的星辰會來到這片古代遺跡。
幾乎侵染了星辰全部意識的懶惰,估計也是因為聽到了自己的克物“七宗罪懶惰”在這里出世,所以才會控制著星辰來到這里。
雖然在用“懶惰”封印懶惰時,我能夠感受到星辰并沒有與懶惰完全交融,但他的靈魂也已經(jīng)被侵染蠶食了十有七八了。
而看星辰現(xiàn)在如此呆滯的目光,我明白,剩下那些尚未被侵染的靈魂,恐怕已經(jīng)不足以維持星辰哪怕一縷的意識。
現(xiàn)在的星辰,可能連這樣半死不活的植物人都當(dāng)不了多久了。
我一直覺得我可以忍受孤獨。
但此刻,我終究還是有些遭不住了。
我還記得,星辰小時候信誓旦旦地對老爹說要造出一套刀槍不入的無敵鎧甲呢!
我還記得,陳瑞知道星辰小時候的夢想后自告奮勇要當(dāng)那副鎧甲的第一位著裝者呢!
我還記得,霖曦第一次聽到星辰叫她嫂子時有多激動呢!
我還答應(yīng)過易殤,要帶他看看那個能造好多好多好玩的玩具的叔叔呢!
明明每次惹禍的都是我??!可為什么每次惹禍的我反而都活下來了呢?
我不想摘下臉上的銀白面具,因為這樣,我就不知道我有沒有流淚了。
我沒哭,那是雨?。?p> 雨似乎沒有停的意思,一直嘩啦啦地下著。我席地而坐,靠著星辰的膝蓋,呆呆地注視著被洗刷了一遍又一遍的長槍。
明明想要把腦袋放空,可一個近乎瘋狂的想法卻開始在我的腦中萌發(fā)醞釀。
昆古尼爾,投出必中。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即使在沒看見想要擊中的人的情況下,這桿長槍依舊會命中我想要擊中的人?
那個有可能讓星辰起死回生的人如果也正好有抗下長槍的實力,那么這樣一來,我豈不是能把這桿長槍當(dāng)做一只可以跨越世界的信鴿?
而找那個人幫忙的代價……他提到過的,神之石,那么也就是這只信鴿?
一切環(huán)環(huán)相扣,連成了一個閉環(huán)。
我逐漸開始體會到了。這就是命運的魅力。
我站起身,踩著濕漉漉的貪婪的尸體將長槍拔了出來。直起腰,我將長槍舉起,槍頭上傾。
陸盛風(fēng)!
我心中默想著他的模樣,將長槍使勁拋了出去。
長槍像是一顆斜向上的迅速飛離地面的火箭,將黑暗的烏云都捅出了一個缺口,只是缺口并沒有維持多久,透過缺口鉆入黑暗的陽光也很快就被掐滅了。
我沒有傻乎乎地等陸盛風(fēng)前來。
我動身將七宗罪兵器的貪婪和懶惰收進(jìn)了九靈給我的那個儲物戒。
等把貪婪和懶惰一上交,加上之前已經(jīng)交上去的饕餮,我就已經(jīng)完成了天玄宗讓我封印三名七宗罪的要求了。到時候,天玄宗除非自食其言,否則他們就沒有繼續(xù)困住我的理由了。
而那柄有著斬斷世間一切威能的漆黑刀刃和貪婪手臂上鑲嵌的藍(lán)色寶石則被我收進(jìn)了我從貪婪那里得來的儲物戒中。
在收起藍(lán)色寶石的時候,我不小心與其直接接觸了。僅僅一瞬間,我的身體就被一股磅礴浩瀚的能量沖蕩著,差點就把我直接撕裂了。
這種感覺,與當(dāng)初被長槍刺中時,與槍頭上那顆命運之石直接接觸時的感受一模一樣。
這也一下子讓我確定了,這顆藍(lán)色寶石,也一定是神之石。以此類推,那柄漆黑刀刃的刀身,估計也是一塊神之石。
蘊含著如此恐怖能量的石頭,貪婪居然有兩塊。在我感嘆貪婪底蘊的時候也不禁一陣后怕。
之前的對戰(zhàn),從貪婪的表現(xiàn)來看,他雖然可以一定程度上掌控這兩顆神之石,但在使用和相互協(xié)作上可以看出,他其實也相當(dāng)生疏。
可即便生疏,他依舊貪得無厭,一心兩用,既想要用手臂上藍(lán)色寶石的力量,又想要催動漆黑刀刃中的力量,結(jié)果反而導(dǎo)致兩顆寶石的力量都沒有很好的發(fā)揮。
這樣的表現(xiàn),我估計,可能還不如貪婪只使用一顆寶石。
我不禁在想,若是當(dāng)時貪婪只使用一顆寶石的力量,或者干脆兩顆寶石都不用,完全憑自己本身的硬實力。那樣的話,我可能連贏的機(jī)會都沒有了。
貪婪,最終敗在了自己的貪婪上。
身上的暗金色甲胄突然開始消失了,而銀色面具帶給我力量的提升,也同時開始迅速衰退。
最終,銀色面具從我臉上脫落,原本其中蘊含著的力量不知去向。而隨著面具的脫落,外面的瀟瀟風(fēng)雨也終究歸于寧靜。
來了。
我背上星辰走出了飛船。
陸盛風(fēng)已經(jīng)等候在外了。他站在雨后的泥濘地面上,氣喘吁吁,衣服破爛不堪,仿佛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大戰(zhàn)一般。
可即便衣著如此破爛,他也并不讓人覺得狼狽,神色反而相當(dāng)精神。
他見我出來,哂然一笑,向我展示了一下懸浮在他掌心的命運之石。
“易澤帆,很高興看到你還沒死!說實話,我跟別人打的賭有很多,多到有些都忘記了是跟誰賭的?!?p> 他指了指我。
“你是輸面最大的一個……”
“我本來沒指望能賭贏。特別是這個隨口一提的東西……真的,你太讓我驚喜了!”
陸盛風(fēng)收起了掌間的命運之石,背負(fù)雙手,滿臉的欣喜逐漸轉(zhuǎn)變?yōu)檎J(rèn)真。
“說吧,想要我?guī)褪裁疵Γ俊?p> “哪怕毀滅世界之類的……也可以!”
他嘴角勾起,笑得很是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