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傲月心中情緒激涌,怎么也無法入眠。
明國公府里的賀明揚同樣無法入眠,提著酒壺坐在房中失魂落魄。
陶興興走入房中見滿地酒壺,房內(nèi)到處掛著白壁眉模樣的假皮面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你到底做了多少張白壁眉的假皮面具,都掛在屋里也不嫌瘆得慌。”
賀明揚自顧自地喝著酒,似乎沒聽見陶興興的話。
“喂,我叫你呢!”陶興興又喊了聲。
賀明揚還是一言不發(fā)。
陶興興見賀明揚這幅頹廢樣,勉為其難地妥協(xié):“行了,看你這么難過,我就勉強讓你一下讓你當(dāng)師兄吧?!?p> 賀明揚這才抬頭:“我本來就該是你師兄?!?p> “什么叫你本來就該是我?guī)熜?,是我先到不出山腳下的好不好!”
“怎么能論先來后到,應(yīng)該按年紀大小,我年紀可比你長?!辟R明揚又有些別扭地說:“昨日是我連累你了?!?p> “可不是嘛,我的腿跪得現(xiàn)在還疼呢?!碧张d興揉了揉腿:“不過雖然是你求我的,但也是我把你放走的,我本來也該接受懲罰,秋子聞?wù)f得對,如果你真帶走了白壁眉一定后患無窮,人死不能復(fù)生,你別太難過了。”
賀明揚豈會不難過:“我爹與壁眉的爹是好友,所以我們從小就玩在一塊,后來我年少生情便讓我爹上門提親,哪知她已經(jīng)喜歡上魏隨,退了我的婚改嫁給了魏隨,從此我便一蹶不振混跡風(fēng)月,我爹見我實在太頹廢才將我送往不出山,我本以為她嫁給魏隨后過得很幸福,沒想到魏隨會這么對她,也沒想到她激動之下會殺了魏隨,如果當(dāng)初我沒有同意她的退婚,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樣了?”
陶興興搖頭:“就算你強行和白壁眉成婚,她心系魏隨一樣會過得很痛苦,一年前我因好奇雜技,夜里逼姐姐陪我去看雜技導(dǎo)致姐姐失蹤后也后悔不迭覺得是自己害了姐姐,但這世上沒有后悔藥,人總得往前走。”
賀明揚依然悲痛萬分。
陶興興想了想,拿起一張假皮面具戴在了臉上:“看你這么難過,今晚我就當(dāng)回白壁眉,讓你們好好道個別吧。”
賀明揚看著這張熟悉的臉,雙眼漸漸泛紅,顫抖著撫上了陶興興的臉。
陶興興用最溫柔的眼神看著賀明揚:“明揚,你別難過,我不怪你?!?p> 賀明揚忍不住落下淚來,抱著陶興興泣不成聲,又嫌棄地說:“壁眉的嗓音才沒有你這么粗。”
陶興興氣急:“我愿意扮就不錯了,你要求還那么多。”
“既然要扮你就扮認真點,壁眉擅琴,你就彈首曲子給我聽吧?!?p> “彈曲子?”陶興興無奈:“你看我像會彈曲子的人嗎?”
賀明揚提起酒壺作勢就欲再喝。
“行了行了,我彈還不行嘛?!碧张d興連忙奪下酒壺:“你都已經(jīng)喝了多少了,再喝就得死了?!?p> 她猶豫著走到了角落的七弦琴前,試著彈奏了起來。
刺耳的噪音瞬間響徹了整個院落。
賀明揚皺緊了眉:“你這也叫彈琴?”
陶興興硬著頭皮反駁:“我的手把琴彈出了聲音,怎么不叫彈琴了?!?p> “本世子讓你好好見識一下什么才叫彈琴?!辟R明揚走上前伸手一撥,另一種刺耳的噪音再次響徹了整個院落。
陶興興驚得張大了嘴:“你這彈得還不如我?!?p> “什么叫不如你,那是你不會欣賞?!?p> “我還說你不會欣賞我彈的。”
“看來是我沒發(fā)揮實力,就你這水平我怎么也能贏過你吧?!?p> “誰贏誰還不一定,敢不敢一戰(zhàn)?”
“來就來,誰怕你!”
兩人爭先恐后地彈奏了起來,魔音穿透了候在院里的所有丫鬟小廝的耳膜。
賀明揚錯愕大喊:“你竟還把內(nèi)力注入琴中,要不要臉?”
陶興興一臉理所當(dāng)然:“為了贏當(dāng)然得不擇手段!”
強烈的聲音吵得丫鬟小廝們紛紛捂住了耳朵。
被噪音引得前來查看的明國公和管家也皺緊了眉。
管家忍不住道:“國公爺,我們這不是來了個世子的師妹,是又來了個世子吧。”
明國公卻笑出了聲:“白家丫頭的死對那小子打擊很大,有這丫頭相伴想必他應(yīng)該緩過來了,就由著他們?nèi)グ?。?p> “可孤男寡女獨處一室于禮不合,往日白小姐都從未與少爺獨處一室……”
“有何可懼,旁人要是閑說些什么把那丫頭娶回來就是?!?p> “那府里還不得翻了天?”
明國公大笑:“人老了,反倒覺得熱鬧點好?!?p> 管家不由看了眼房間,吩咐候在院里的小廝:“去庫房領(lǐng)些棉花讓院里的人塞耳朵吧。”
賀明揚和陶興興還不知給院里的丫鬟小廝們造成了多大的困擾,兩人吵了一夜后累得趴在地上睡著了。
下午管家來請人時見這亂景,小心翼翼地上前呼喚:“世子,世子,該洗漱換衣準備去皇上的壽宴了?!?p> 賀明揚聽見聲音才記起今日是皇上壽宴,猛然驚醒,發(fā)現(xiàn)早已揭下假皮面具的陶興興還沒醒,伸手推了推她:“陶興興?!?p> 陶興興睡得跟死豬一樣。
賀明揚無奈,捂著生疼的頭站起來吩咐管家:“找兩個丫鬟把她送回房吧?!?p> “是?!惫芗译S即去外帶了兩名丫鬟進來。
兩名丫鬟一人駕著陶興興的一只手臂讓她站了起來,哪知過門口時一個不小心把她的頭磕在了門框上。
“行了行了,本世子來送吧?!辟R明揚一著急把陶興興橫抱了起來,哪知下臺階時腳下一滑,陶興興脫手而出,在地上骨碌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看著手不知所措。
陶興興被摔醒,感受到腰上傳來的疼痛,睜眼發(fā)現(xiàn)罪魁禍首是賀明揚,怒然爬起來揪住了賀明揚衣襟:“好你個賀明揚,你就是看昨夜沒斗過我故意報復(fù)是不是?”
賀明揚也不甘示弱地反抓住了陶興興的發(fā)髻:“我是好心想把你送回去,誰知道會不小心把你甩出去了?!?p> “甩出去就甩出去了,你不給我道歉就算了還抓我的發(fā)髻?”
“是你先抓我衣服的!”
“你是不是想打架?”
“打就打,我怕你啊!”賀明揚掙脫開陶興興的手就往外跑:“你能抓住我再說!”
“好啊,等我抓住你一定給你好看!”陶興興立刻追了上去。
院里頃刻花盆落地,燈籠亂飛,一片狼藉。
管家著急大喊:“世子,陶小姐快別打了!”
兩人充耳不聞。
晚上永和宮內(nèi),賀明揚眼角淤青地站在明國公的身旁,白日那一仗顯然是又輸了。
明國公仿若不見,自顧自地跟到來的官員們打招呼。
庸王攜秋無風(fēng)及秋子聞到此,見賀明揚如此,遲疑著問:“令郎這是……”
明國公慚愧地嘆氣:“王爺還不知我這混賬小子,和人打架輸了被揍的?!?p> 秋子聞已猜到是被誰打的,有些想笑,輕咳一聲止住了笑意。
跟在江濤身后的江傲月也不由自主地將目光落在了賀明揚的身上。
賀明揚頓時尷尬得想找地縫鉆。
幸這時皇上、皇后駕到的喊聲打斷了這氣氛。
皇上攜皇后太子在眾太監(jiān)宮女的簇擁下緩緩而入。
眾人齊齊跪拜高呼。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p> 太子在殿下首位入座,皇上與皇后走上九階之上的龍鳳椅,拂袖轉(zhuǎn)身:“眾卿平身?!?p> 眾人方重新落座。
庸王端起酒杯恭道:“臣弟愿皇兄萬壽無疆,福祿天齊?!?p> 皇上也笑著端起了杯:“皇弟的恭賀朕收下了,你雖中庸,但兒子卻有幾分本事,剛回京就替朕破了個案子?!?p> 庸王笑道:“皇上謬贊了?!?p> 皇上又將目光轉(zhuǎn)向秋子聞:“這倒讓朕好奇子書衍到底替你們尋了個什么樣的先生,不僅能制住明國公府那小子,還能治好你的腿?!?p> 秋子聞不由自主地望了江傲月一眼,隨即看向末尾身著月牙色錦袍明媚飄逸的子書衍:“一切都多虧了子書公子。”
江傲月也冷冷地盯著子書衍,仿佛要用眼神將他穿透。
子書衍尷尬地笑了笑:“不過是邀了一好友相教數(shù)日,還是幾位繡衣御史本就天資聰慧又心系百姓才會這么快出師?!?p> “幾位繡衣御史的人選不也是你選的,看來明國公說得沒錯,你雖年輕但看人的眼光不錯,什么時候把他們的先生帶入宮讓朕瞧瞧,這么個人物久居偏山豈不浪費?!?p> “呃……”子書衍慌忙找著借口:“臣這好友患有孤獨癥,一離開山中便會緊張恐慌所以不能出山,恐要辜負皇上的一番好意了?!?p> “這樣。”皇上不免失落。
賀明揚不知阿氓竟還有這樣的病,見皇上失落主動說:“皇上不必失望,雖我們的先生不能前來,但這殿內(nèi)還有江傲月,在不出山時她一直陪在我們先生身側(cè),臣當(dāng)初可被她打得半死,不過也多虧她臣才能學(xué)會千影步。”
所有人的目光又聚集到了江傲月的身上。
江傲月只能裝作是幻術(shù)師,模棱兩可地回答:“江傲月的確曾在不出山?!?p> “怪不得秋子聞的腿會好了,原來是江小姐替他疏通了淤堵的經(jīng)脈?!边@時太子秋離霆忽然發(fā)聲:“久聞江小姐乃武林高手之首,本宮特向父皇請旨召皓月山莊入宮赴宴,就是為了一睹黑炎的風(fēng)采?!?p> “民女這就為您展示?!苯猎缕鹕肀?,正想催動黑炎。
秋離霆卻又說:“僅僅展示未免太過無趣?!?p> 他拍了拍手,幾名侍衛(wèi)立刻押著兩人進入了殿內(nèi)。
江傲月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竟是昨日在酒樓遇見的小童和他家公子,錯愕不已。
秋離霆唇角輕勾,一身紫袍更為他增添了幾分邪魅:“這主仆因昨日身上書信掉落遭人撿起發(fā)現(xiàn)細作身份被抓捕,別看他們像普通商人,實則武功高強,數(shù)十個捕快圍捕才勉強抓住,本宮要你跟他們比上一場,若他們贏了本宮就放他們離開,若你輸了便留下你的命。”
“什么!”江傲月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