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六大鬼將,哪會被一條什么大蟒弄成重傷!原來,竟是你這條畜生!”
黃泉之底,很詭異地沒有一絲水漬,而是一個光滑如鏡的空間,影影綽綽的,好像與外界的空間完全隔開了。而六大鬼將,不知怎么搞的,竟一頭闖進(jìn)了這個空間里。
空間極其寬大,卻什么也沒有:無山、無水、無平原無草地,只有一條碩大無朋的巨蟒!
蟒身不知有幾千里長,橫亙在鏡面似的空間里,卻如一座綿延的山脈一般。只是那山脈上沒有石頭,也沒有草木,有的只有一層層密密麻麻的鱗片,還有幾根猙獰可怖的骨刺!
巨蟒微微抬起頭,望著眼前怒不可遏的冥幽帝君,星辰似的雙目里卻似閃過了一絲嘲諷。
“帝君小心,這家伙的實力極其強悍。我們六個加起來,在它手下也沒能走上一招!”
冥幽帝君身后,那相貌黝黑的閻羅低聲提醒道。他的氣息有些虛浮不定,顯然是剛才與巨蟒一場激戰(zhàn),受了不小的傷。加上現(xiàn)在死域中死靈之氣匱乏,他的傷便極難好轉(zhuǎn)。
另幾名鬼將都躲在空間的一個角落:這巨蟒不但重傷了他們,甚至把他們關(guān)押在這鏡面空間里,他們已經(jīng)嘗試了好幾十種不同的方法,卻怎么也不能從這空間里解脫出去!
好在他們還能傳出訊息,不然,恐怕冥幽帝君就算想要救他們,也是無能為力的。
“打個商量,你放了他們,本帝就此離去,不打擾你休息,怎么樣?”冥幽帝君抬起一只手,他也能從這巨蟒身上感受到一絲絲威脅,因此能夠不出手,自然就不出手的好。
但巨蟒緩緩抬起頭顱,卻似不想聽他說這些廢話,猛地一昂頭顱,狠狠砸將下來!
張元也站在冥幽帝君身后,與那些鬼將站在一起。不過林萌沒有跟著來,她本來是要跟著的,張元不許,叫她和冥幽公主一起呆在宮里。事實證明,他這個決定絕對是正確的。
巨蟒一頭砸下,張元便感到了一陣強大的束縛力,就像有人用繩子把在場所有人都給捆起來一般。于是巨蟒這一砸,場中十?dāng)?shù)名鬼族高手,包括他這個人類,竟都無法躲開!
除了這無形的束縛,巨蟒便再沒有其它手段,只是如泰山壓頂似的一砸而已。
但六大鬼將卻一齊張開嘴,又吐了一口鮮血。他們剛才已受了重傷,此時被巨蟒氣機牽引,頓時五臟六腑一齊搖動,內(nèi)傷又加重了幾分,一個個臉色蒼白得跟羊皮紙似的。
冥幽帝君皺皺眉,揮起袍袖,一股浩大的陰風(fēng)呼嘯而至,在六大鬼將頭頂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擋住那巨蟒的氣機,六大鬼將這才好受了些,臉色卻仍然很是蒼白。
“多謝帝君的鬼影盾!”六大鬼將的老大閻羅輕輕喘了口氣,臉色卻仍是很擔(dān)心。
冥幽帝君作為整個神魔大陸最強大的帝君之一,倒也不是很害怕那巨蟒,又是一揮袍袖,那漩渦似的鬼影盾便又擋在他面前,順便也把張元擋在后面。
他倒是有些欣賞這位人類少年的,面對巨蟒這一砸,連他手下的六大鬼將也不堪承受,當(dāng)然這里面有他們剛才已受了重傷的緣故。但看張元那面不改色的模樣,冥幽帝君卻沒來由地閃過一個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念頭:難道這人類少年的實力,比六大鬼將加起來還要強大?
開玩笑吧?這人類少年不過一個輪回尊境一層,怎么可能比頂尖鬼圣還要強大?
冥幽帝君皺皺眉頭,此時那巨蟒碩大的頭顱終于砸到了鬼影盾上,只聽“砰”地一聲巨響,巨蟒的頭顱仰天而起,那鬼影盾卻也被砸得“咔咔”兩聲,竟硬生生地砸碎了!
冥幽帝君目瞪口呆:這鬼影盾,可是極為強大的帝級神通??!
這還沒完,不等冥幽帝君反應(yīng)過來,那巨蟒已就地一滾,就如整座山脈翻了個個兒,立時間,整個鏡面空間內(nèi)罡風(fēng)四濺,已負(fù)了重傷的六大鬼將更是差點被吹飛出去!
“八鬼使,布陣!”冥幽帝君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只得雙手一撐,一把撐在那巨蟒身上,一雙手臂被壓得“吱吱”作響,似乎眼看就要斷掉了一般。
八鬼使都沖了過來。他們是冥幽帝宮內(nèi)八名鬼尊,一個個生得奇形怪狀:牛頭、馬面、飛鐮、惡來、陰差、陽錯、大頭、小尾。八小鬼搖搖擺擺,都跑到冥幽帝君身后站定,一齊發(fā)出或是嬌嫩、或是粗獷的喊聲,便有一股股沁人的陰風(fēng)自他們身后卷了起來,交織在空中,形成了一個數(shù)百丈高大的惡鬼,手持著赤紅的鐮刀,朝著那巨蟒一刀劈下!
但巨蟒卻理也不理,只是拱起身子,如彈簧一般,重重地彈了下來。
“咔咔!”這一壓,竟直接壓斷了冥幽帝君的兩只臂膀,痛得他冷汗直冒,卻咬緊牙關(guān),拼命不讓自己叫出聲來,只是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竟是半天也起不來!
而那巨大惡鬼的鐮刀劈在巨蟒身上,卻連一點血絲都沒能劈出來。那巨蟒晃晃潔白勝雪的巨大身軀,頓時鏡面空間里又是一陣罡風(fēng)凜冽,耳朵里便只剩下了呼嘯的風(fēng)聲。
巨蟒的攻勢卻仍然沒有結(jié)束,將頭一低,身上那數(shù)百根長達(dá)千丈的骨刺竟密密麻麻地攢在空中,忽然一掉頭,朝著鬼族一眾高手便扎了下來!
每一根骨刺,都比參天大樹還粗,尖端卻極細(xì),就如無數(shù)根銳利無比的鐵針——張元絕對不會懷疑,若是被一根骨刺擊中,就算不被沉重?zé)o比的骨刺壓塌,也會被刺出斗大的窟窿!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還以為有一尊帝君陪同,這一行應(yīng)該可以輕松得多。沒想到,就連冥幽帝君,加上他的六大鬼將、八大鬼使,似乎也抵不了什么事??!
當(dāng)然這不是說冥幽帝君就浪得虛名。打到現(xiàn)在,鬼族一干高手都沒弄明白,以往戰(zhàn)無不勝的他們,今天怎么就被一條巨蟒收拾了。但他們不知道,張元卻是清楚得很的。
鬼族最好的施展舞臺,自然是在死域里,那兒有取之不盡的死靈之氣。雖然最近死靈之氣衰竭得厲害,但只要在鬼族的主場,他們?nèi)匀豢梢詿o時無刻都能得到充沛的補充。
而且修為到了帝君級別,攻擊的威力已不僅僅取決于修士體內(nèi)的真元。帝君之所以號稱無敵,更多的是因為其所掌握的強大的法則之力,和能夠調(diào)動天地元氣——在死域,那便是死靈之氣——偏偏在鏡面空間,是既沒有法則之力,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死靈之氣!
等于鬼族最大的依仗、冥幽帝君最后的本錢,全都被奪了個一干二凈!
也就是說,在這鏡面空間里,冥幽帝君等鬼族高手,都成了拔了牙的老虎,其威力甚比不上一些較為強大的圣者,畢竟圣者不需要借助天地靈氣和法則之力。
張元嘆了口氣,忽然踏前一步,便擋在了那漫天降下的骨刺前面。
“張公子,你做什么?”冥幽帝君大驚,強撐起身子,但他的體質(zhì)其實并不強悍,好像死域中的鬼族就沒有煉體這個說法,輕輕一動,那斷掉的雙臂便一陣劇痛。但想到張元還要煉制地諦寶王九轉(zhuǎn)天心丹,這可是消除先天殘缺之毒的唯一希望,他又不得不努力站起身子。
但張元輕輕一揮手,一股土之法則降臨,便把他壓回到了地上,動彈不得。
是的,鬼族高手沒有可使用的法則之力,卻不等于張元也沒有。
因為這個鏡面空間,更準(zhǔn)確地說,就是嵌入死域的一個外部空間。
這個鏡面空間里,有著與神魔大陸一樣的法則之力、天地元氣,偏偏就沒有死亡法則之力,沒有死靈之氣。所以對鬼族而言是死地,對張元而言,卻是一片福地!
那巨蟒瞇起一雙“小”眼睛,淡淡地望了望張元,卻似沒有把他放在眼里。
也是,境界擺在那兒,鬼族的一干高手,隨便挑一個出來,都要比張元的輪回尊境一層強大得多。那大家伙瞧不起他,也是應(yīng)該的。再說,經(jīng)過黃泉路的洗禮之后,張元身上似乎也帶了一些死靈之氣,所以很顯然,這巨蟒把他也當(dāng)成鬼族的一員了。
張元輕輕地嘆著氣,伸出右手,掌心有一座小鼎在閃爍,那正是他的“天下”鼎。
萬千骨刺漫天刺下,卻一支都沒能刺到鬼族一干高手身上,而是都被一口足有數(shù)百丈寬、高腹圓口的大鼎收了進(jìn)去;接著,鼎口冒出裊裊青煙,鼎身里砰砰地響了小半個時辰,卻吐出一塊黑黢黢的鐵塊,高有數(shù)丈,看那模樣,恐怕不下上萬斤重!
“啊,這……”冥幽帝君認(rèn)真地揉揉眼珠子,張大嘴巴看看身后的閻羅,又看看巨蟒,忽然嘆了口氣:“張公子,本帝原本還對你有些許輕視,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井底之蛙了!”
張元淡淡地笑笑,卻沒有接話。他自然感覺得出來,原本的冥幽帝君,對他是沒有平等相待的。不過現(xiàn)在想來對方已經(jīng)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態(tài)度對待自己了。
這是好事,在他接下來的計劃之中,會給他帶來很大的便利。
那巨蟒輕輕翻了翻高山似的身體,目光中露出幾分狐疑,想來是發(fā)現(xiàn)了張元的不對勁。
張元卻沒打算讓它反應(yīng)過來,趁熱打鐵才是王道:身形一動,便已躍起在半空中,卻與巨蟒那湖泊般大小的雙眼正正相對,右手一撈,手中便出現(xiàn)了一柄土黃色的長劍。
長劍并不起眼,平平淡淡的,劍身長三尺,寬三寸;劍柄長半尺,劍鍔有護(hù)手,劍尾有吞魚;劍呈土黃色,閃著淡淡的光芒,看上去甚至有些土里土氣,一點也不吸引眼球。
但此劍一出,剎那間,整個鏡面空間里的土系靈氣,卻如一盆水潑進(jìn)燒沸了的油鍋里,劇烈地翻騰起來,就如大江歸海,紛紛聚攏在那土黃色長劍周圍,宛如實質(zhì)!
“先讓你嘗嘗大五行劍!天道無情,大道五行!”張元輕喝一聲,那柄土黃色長劍脫手飛出,一雙手掌卻又握住兩柄長劍,一柄銀白,一柄青黑,都攪動了鏡面空間里的天地靈氣。
接著又是漆黑、赤紅兩色長劍出手,劍鋒都閃爍著幽幽的光芒。
這時半空中已有五柄長劍,顏色各異,卻都是光華流轉(zhuǎn),就連原本那柄土里土氣的土屬性長劍,此時也已“草雞變鳳凰”,一股莫名的霸氣涌出,令一眾鬼族高手心驚不已!
倒不是說他們就一定比張元弱,但在這不是他們主場的鏡面空間,他們的優(yōu)勢被最大限度削弱,張元則是順風(fēng)順?biāo)?,只能說,他們是在一個錯誤的地點打了一場錯誤的戰(zhàn)斗。
那巨蟒也愣了神。它是只能生存在這奇特的鏡面空間里的奇異生物,智商極差,根本不理解,怎么一晃眼的工夫,自己面前就出現(xiàn)了這么五柄長劍,看上去竟還有些好看!
但說實話,它是沒有把這五柄長劍看在眼里的:它們太小了,相比它那龐大的體型,對它眼里就連牙簽都不如:你會害怕五支擺在自己面前的牙簽嗎?
然而巨蟒怎么也沒想到,只聽張元一聲清喝:“五行輪轉(zhuǎn),四象衍生!”
五柄長劍驀然分開,疾沖九天之上,又猛地俯沖下來,竟剎那間化作一柄三尺長短、五彩斑斕的奇特長劍,卻有五個劍尖,都朝著巨蟒的眼珠,像極了擇人而噬的毒蛇!
劍鋒一顫,便有一道虛影橫沖出來,細(xì)頭,尖喙,一身朱紅的羽毛,雙翼舒展,宛如火焰;它高亢地鳴叫一聲,昂首直沖天際,正是南方離火之精:朱雀!
緊隨著,又是一頭渾身雪白的巨虎、一條周身青焰的神龍,和一只生著巨蟒尾巴的烏龜,都從劍尖里沖了出來,與那朱雀一起,圍在巨蟒身側(cè),便是一聲整整齊齊的長嘯!
在黃泉岸邊的某一個角落,一只磨盤大的烏龜懶洋洋地趴在沙灘上,小聲嘀咕著:“這個主人看來不怎么靠譜啊!不過一只巨蟒,居然要掠走俺的虛影,這不是把俺當(dāng)苦力了嘛!”
它睜著綠豆大的龜眼,朝黃泉對岸望了望,又嘀咕道:“不過也好,能和那幾個‘兄弟’并肩作戰(zhàn)一次,以后見了它們,也不會太過陌生。不過是什么樣的巨蟒,居然要用到四象縛靈大陣?這陣法,可是連帝君級的強者也能捆起來的。也難為主人了,居然能使出這個陣法!”
正說著,黃泉之中猛然響起一陣劇烈的波濤聲,那玄武回頭一望,立時驚得綠豆眼都快掉出眼眶:黃泉之中,竟有一個身披漆黑的魔鱷皮褂子的少年,正一步一步踏著水浪,朝岸上走來;他的手臂緊緊攥著一條鐵棒粗的蛇尾巴,而他拖著的那條巨蛇,竟有一條山脈般大!
那不知多少里長的蛇身上,朱雀正穩(wěn)穩(wěn)地抓著它額頭,白虎騎在它背上,青龍纏繞著它的脖子,而玄武的虛影,則牢牢地托著它下腹;那巨蟒則是雙目緊閉,生死不知!
鬼族的一干高手正緊隨在他身后,一個個臉色怪異,似乎還沒能回過神來。
“我的天吶,太駭人了!這小家伙是怎么做到的,他真的只是輪回尊境一層么?”
“就算你說他是,我也不敢相信吶!鏡面空間,他和那巨蟒打得那叫一個翻天覆地!你沒看那四頭巨獸虛影,都把那巨蟒纏得動彈不得,生生就從那空間里拉出來了!”
“唉,想想咱們,六鬼將八鬼使加起來,不夠那巨蟒一條尾巴甩的;再看看人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吶。你說,咱們還有什么資格,在人家面前充長輩呢?”
“咳,少說兩句,沒人把你們當(dāng)啞巴!”走在最前頭的閻羅聲音低沉,又偷偷望了冥幽帝君一眼。眾人這才想起,冥幽帝君似乎也沒有打贏那條巨蟒,這……
好在冥幽帝君似乎并沒有在乎,只是眼睜睜看著這條巨蟒,被張元生生拖回了帝宮。
“阿元哥,你這是在做什么?”帝宮門口,林萌看著這條巨蟒,不由捂住了嘴巴。
“天棱雪蟒,天生異種,堪比妖皇級別的遠(yuǎn)古巨蟒!”張元得意地一笑,把巨蟒那沉重的身軀丟在帝宮門前:“它的體內(nèi)有一顆明珠,乃是凝化肉身的上佳材料。萌萌,把這顆明珠作為你新身體的核心,你就會擁有亙古難求的洪荒圣體,修煉之路,一日千里??!”
冥幽帝君猛地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自作多情了,還以為殺這條巨蟒,這小子是為了救咱們呢,沒想到他根本就沒把自己放在心上,只是為了給林萌“造”一副好身體??!
“阿元哥……”林萌小嘴一撇,如果有身體的話,那眼淚便要淌出來了。
張元卻憨憨地一笑:“沒事,總是要讓你復(fù)活過來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