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若君最終答應(yīng)了祝絕。
可因為她對祝絕的毒殺,也導(dǎo)致計劃有變,讓他不得不面對這場節(jié)外生枝。
壽王一大早把人叫來,就自去議事,把祝絕晾在書房里。
屋內(nèi)沒有燃火爐,冷得好似冰窖,冰涼的地板上似乎有無數(shù)條小蛇從祝絕的膝蓋往身體里鉆,他凍得衣擺都隨著身體顫抖微微晃動,之前的斷骨之處更是仿佛被重錘一下下砸在上面。
從昨天就什么都沒吃,胃里不停咕咕作響,祝絕剛伸手捂一下腹部,就感覺身后田鵬鷹隼一樣的目光冷冷射過來。他身體一僵,只能打起精神,直挺挺跪在堂中。
直到天色全黑,壽王回來,侍女們點燃燈燭火爐,祝絕才感到一絲暖意。
“你真是越來越大膽了?!?p> 頭頂處傳來壽王幽幽的嘆息,一只手緩緩摩挲祝絕的發(fā)頂。
“父,王爺,小,小人和韋側(cè)妃什么都沒做?!?p> “哦?”壽王手一頓,笑了,“你倒是心里有數(shù)。但我聽說你在屋中點了合歡香,卻是為何?”
“王爺?!卑胧莻窝b,半是真心,祝絕猛然跪伏在地,“那是,那是小人一時想左了,但小人真的沒有玷污韋側(cè)妃啊。王爺若是不信,可以派個姑子去,去檢查韋側(cè)妃。”
祝絕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壽王覺得應(yīng)該可信。他的怒氣消減了一些,緩步踱至桌邊坐下。
“你倒說說,怎么個想左法?”
祝絕抬眼偷覷一眼壽王,發(fā)現(xiàn)對方盯著自己,趕緊把頭低下,將怯懦之色做了個十成十。
“小人深知王爺入主帝都后,自己就要回到師父身邊。小人舍不得榮華富貴,又感覺自己什么都撈不著,所以一時色膽包天,就想打韋側(cè)妃的主意??赏鯛斆麒b,小人最后真的沒做,只是抱著韋側(cè)妃睡了幾個時辰。”
壽王瞇眼打量祝絕。
崔瑾那些勾當(dāng),壽王雖未親見卻也知曉。昨日祝絕聽聞皇帝駕崩后就神情不對,想來害怕回到崔瑾身邊。另外祝絕與韋若君還有李鴻的那點糾葛,他也聽霍遠(yuǎn)說過。
這人一旦有妄念的種子,加上絕望之下的刺激,做出偏激的事來,倒也合常理。只不過,種子一旦埋下,即使還沒發(fā)芽,也是個禍患,他不能由得祝絕再在這節(jié)骨眼上出什么幺蛾子。
不過,還有一個疑點他得問清楚。
“我聽聞,你昨日將被褥衣服都扔在火盆中燒毀了,卻又是為何?”
“我……”祝絕聽到這話,抖得仿佛急流中的小舟。
這番表演,壽王自然感覺問到關(guān)鍵。他臉色凝重,猛地站起,“說?!?p> “王爺饒命。昨日小人想與韋側(cè)妃歡好,她偏推說來了月信。小人那時候豬油蒙心,就想霸王硬上弓,把韋側(cè)妃綁在床頭,結(jié)果她掙扎之間把血弄得滿床滿身都是,我才知是真的,就沒敢再冒犯。后來,后來田統(tǒng)領(lǐng)敲門,小人害怕田統(tǒng)領(lǐng)看到血跡誤會真的發(fā)生了什么,一時情急,想毀滅證據(jù),就把染血的床褥衣服都燒了?!?p> 合情合理,但猥瑣至極,祝絕也不想如此自污,可若不如此說,如何能掩蓋韋若君殺他之事。
祝絕哪里知道,這是找死。
壽王一邊臉的肌肉不自覺地抖動,顯然已憤怒到極致。
他似乎又回到十年前的那個昏暗的房間,自己抱著已經(jīng)氣若游絲的王妃,恨道:“李玨這個禽獸,我要將他碎尸萬段?!?p> 王妃伸出藕段一樣的玉臂,可是上面滿是青紫淤痕,她拉住壽王,淚落如珠:“王爺,不要沖動。他借酒行兇,就是暫時不想和王爺撕破臉,若將事情挑明,就定要分出勝負(fù)了。你現(xiàn)在實力尚弱,還不是他的對手。妾身不行了,求王爺照顧好自己,照顧好鴻兒和櫻櫻?!?p> “珍兒,堅持住,我立馬帶你回建章?!眽弁趵钜嫫怀陕?。
然而王妃已經(jīng)沒了聲息。
所以壽王生平最痛恨奸污女子之徒,他快走兩步,一把抓住祝絕后腦勺的頭發(fā),強硬地拉起來。
祝絕吃疼抬頭,一眼就看到壽王面若閻羅,一只巴掌高高舉起。
他有些吃驚。雖然他所描述的行為向為世人唾罵,可壽王是個陰沉內(nèi)斂之人,怎么會表現(xiàn)出如此明顯的怒意?
巴掌最終沒有落下,看到祝絕那張像極了李鴻,確切說像極王妃的臉,壽王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將手緩緩放開。
他還得忍。
之前他為穩(wěn)定林管家,如何在得知林果果的作為后忍耐掉包之事,今日就得如何忍耐祝絕。為了坐上帝位,自己也曾親手推一些女子入李玨的火坑,他早已不是當(dāng)初那個沖動到要持刀去殺皇帝的年輕王爺了。只要起事成功,這些人他都來得及清算。
壽王來回踱步,把祝絕所述之事前前后后細(xì)想一遍,沒發(fā)現(xiàn)什么破綻。
昨日屋內(nèi)有血腥味,韋若君內(nèi)衣襟上有血,手腕有綁縛的痕跡,這些都對的上。
“你回去好好反省,入主帝都前就待在屋里。田鵬,把世子帶回去。”壽王最終道。
拖著似乎要裂開的雙腿,祝絕一回屋里,門外就咔噠傳來上鎖的聲音。
他放松一口氣,抹了抹額頭布滿的虛汗。一是疼的,一是嚇的。
結(jié)局比祝絕想象的要好,他本來已經(jīng)做好在壽王密室里忍受三天三夜藥癮折磨的準(zhǔn)備了。
接下來,就看韋若君能不能信守承諾。
掬星閣內(nèi),杏姑步履匆匆地走進(jìn)屋,把侍女們都趕了出去。
“據(jù)說世子觸怒王爺,又被軟禁了?!?p> 韋若君坐在鏡前,用一只雕花木梳輕梳長發(fā),聞言微微側(cè)頭。
“首領(lǐng)可有回復(fù)?”
“首領(lǐng)不在左近,還需要時間。姑娘,真要幫他么?既然被軟禁,說明壽王不如何看重,只是需要這么個人在,那他能做的就太有限了?!?p> “他告訴我說,他知道李鴻的下落。就算不知道,他這張臉哪怕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大的利用價值。何況他想要的并不算難,還暴露了弱點所在,拿捏住那兩個人,豈不是等于拿捏了第二個李鴻?”
“姑娘高見。”
“姑姑,這件事我先做主,著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