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該死他該死,哈哈哈哈?!毙谭坷铮衔灏d狂的聲音在空中不斷回響。
“嗙”地一聲,聲音斷絕。
林管家重重一棍子打在老五臉上,隨著一口鮮血噴出,老五低下頭不再言語。
祝絕坐在椅子上渾身發(fā)抖,他好疼,四肢疼,胃疼,心口更疼。
五哥的腿已經被打斷,早已無力支撐,全靠繩子的綁縛把他掛在木架上,臟污不堪的白衣上幾處燒焦的破洞里黑紅相間的皮肉若隱若現。一只烙鐵的形狀深印在眼睛上,那只眼睛已經成為一團模糊的血肉。地上除了吐出的血跡,還有許多白色的碎塊。那是他的牙齒。
林奶娘扔掉烙鐵,坐在地上呼天搶地,不斷重復著“我可憐的兒啊”。
林管家眼睛通紅,牙關緊咬,呼呼直喘氣,剛才一陣瘋狂的擊打讓他精疲力盡。
這一切都源于老五一句“我不僅殺了他,還割下他的子孫根喂了狗,讓他下輩子也做不了男人”。
祝絕沒見過這樣的五哥,第一次相見時,他看起來是一個忠厚老實的毛頭小伙。在世子面前當差時,他表現得冷靜穩(wěn)重。可如今的他,像是跌入無邊火焰中,炙熱燃燒而又充滿毀滅。
林管家喘息稍定,從一邊的水桶中舀出一瓢冷水潑在老五臉上。
老五睜開僅剩的那一只眼睛,迷茫地看了一眼林管家,片刻,他眼神重又瘋狂起來,嘴角一勾,仿佛想要說什么。
林管家沒讓他說出口,又是一棍子打在老五的肚子上。
“林管家?!弊=^站起身,沉默片刻,緩緩道:“殺了他吧?!?p> 不到萬不得已,祝絕并不想說這句話,他曾希望霍遠他們也許能得到消息,能來救五哥。可是霍遠沒有來,五哥已經撐不下去了。而他,他沒有勇氣救五哥,唯一能做的,就是殺了他。
老五低垂著頭,唯一的那只眼睛瘋狂之色退散,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
“鴻哥兒,可是果果被他……怎么能讓他死得那么容易!”林奶娘哭道。
祝絕強忍住想吐的沖動,安撫地拍著林奶娘的背道:“奶娘,林管家手上都是傷了,何苦折磨自己呢,果果泉下有知,也會擔心父親的?!?p> 林忠攤開手掌,果然他剛才一陣激烈的擊打,木棍把他皮膚磨得都是細小傷口。剛才太過憤怒還不覺得,世子這么一提,他才覺得有點疼。
“田鵬,送他上路?!弊=^見林家夫婦沒再反駁,立馬吩咐道。
“這里太冷了,小王有些不適,快些殺掉回去吧。”看到林奶娘抬起頭還要再說什么,祝絕連忙裹緊大氅補充道。
林管家向妻子使了個眼色,微微搖頭,畢竟世子的身體才是第一位的。
林奶娘抽泣著,最終沒有阻止。
正在田鵬把繩子套在老五脖子上之時,大門突然砰地一聲從外面被踢開,一陣寒風席卷了屋內的每一個人,火盆里的火焰呼地一下竄起老高。
霍遠隨著風闖入屋內,環(huán)視一圈,看到老五,眼睛瞪大,仿佛被釘在了原地。
老五也在此時抬頭。
兩兄弟對視一眼。
“啊!?。 被暨h怒吼著沖上前,一掌把田鵬推得一個趔趄。他捧起老五的臉仔細看著,手抖得不成樣子,一向冷面的男人如今淚流滿面。
“是誰,你們誰干的!”
屋內所有人都被霍遠的怒氣震得后退一步,沒有人敢說話。
霍遠一轉頭,看到林管家手上還拿著那根染滿鮮血的木棍。他緩緩放下老五,一把抽出腰間佩刀,刀鋒直指林管家。
林管家渾身一抖,手中木棍掉在地上,連連后退。
“霍遠!這混蛋殺了我兒,我們不過是報仇而已,有什么錯!”林奶娘見丈夫危殆,鼓起勇氣喊道。
霍遠猛地回頭,眼中的血絲清晰可見,“你兒子喪盡天良,殘害無數百姓,他早就該死。他這種人渣,茍延殘喘至今才伏法,你有什么資格報仇!”
林奶娘聞言,竟是一時昏了頭,頂道:“那些螻蟻有什么了不起,死了就死了,我兒是什么身份?殺幾個螻蟻還要償命,簡直笑話!”
霍遠瞳孔迅速收縮,呵呵幾聲,搖頭道:“難怪,難怪林果果如此,就是有你們這樣的父母。好,好!今日我霍遠拼著性命不要,也要手刃你們夫妻,以免你們再害人!”
林奶娘嚇得尖叫一聲,連忙往門外逃跑。
霍遠臉色冷峻,提刀就追。
忽然一個身影擋在霍遠面前,是祝絕。
“霍遠,夠了,五,張順平他還沒死,就算死了,你覺得他愿意你為他搭上性命么?你其他的兄弟們呢?他們能接受失去你么?他們若要為你報仇,結局又如何?”
霍遠攥緊雙拳,咬緊牙關死盯著祝絕。
突然,他沒拿刀的手揮起一拳打在祝絕臉上。這一拳極重,祝絕應聲倒地。
祝絕手一摸,臉色頓時一變,倒不是因為他被霍遠嘴角打出血來,臉上疼得厲害,而是他的鼻子被崔瑾動過,這一下竟被打歪了。祝絕連忙用手捂住臉,免得被人看出來。
“霍遠,你竟敢打世子?!绷止芗业?。
田鵬的任務是保護世子,剛才霍遠對林管家夫婦出手,他沒有過問,但世子受傷不可不管。他立馬提刀沖上去,和霍遠戰(zhàn)到了一起。
霍遠沒想到這個田鵬竟如此厲害,一把刀舞地風雨不透,他竟然不是對手。
此時,刺史府的衙差們聽到動靜,也沖了進來,把林管家夫婦和祝絕護在身后。
“鏘”一聲響,霍遠的刀被田鵬打掉在地上,他本人也被田鵬一腳飛踹,剛好踹到老五腳下。
“老大,夠了?!崩衔搴磺宓卣f道,鮮血隨著他說話,從嘴角不停滴落。
緊接著,張順平抬起頭,獨眼里神采熠熠,他大聲道:“世子,所有一切錯事皆是屬下所為,屬下殺人償命無怨無悔。霍統(tǒng)領緣于兄弟之情,今日雖鑄下大錯,但還望世子念在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上,饒他一命。屬下銘感五內,即使粉身碎骨,也會在九泉下感念世子大恩?!?p> 事到如今,結局已定,還有何話可說。
祝絕躲在人后,捂住臉,幽幽道:“我答應你。田鵬,送他去吧?!?p> “唔!”霍遠早被一沖而上的衙差綁縛住,嘴里堵了布巾。他眼睜睜看著老五脖子上套上一根麻繩,繩子漸漸收緊,老五眼球鼓起,舌頭突出,七竅緩緩流出鮮血。
張順平就那么瞪著眼,頭一歪,再無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