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站起身,緩步踱至祝絕面前,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會兒,低低笑道,“不得施以非刑,呵呵?!?p> 他突然抬起腳,又一次狠狠地踩在祝絕的手上,拼命用力碾壓,仿佛要把這兩日被囚禁的不快都發(fā)泄在這一踩里。
祝絕疼得渾身都在顫抖,好像聽到了骨頭在和地面摩擦下斷裂的聲音。他幾乎要忍耐不住慘叫,卻死死咬住下唇,只發(fā)出幾聲微弱的喘息。
“有意思,你這樣的東西,怎么突然有骨氣起來,莫非霍遠(yuǎn)和你說了什么?”世子有些詫異,反而放開了腳。
“世子容稟?!弊=^深吸一口氣,把鉆心刺骨的疼痛壓下去,磕頭道。
世子眼珠一轉(zhuǎn),轉(zhuǎn)身走到書桌旁,向門邊的祝絕勾勾手指,“過來說?!?p> 祝絕猶豫了一下,像狗一樣,手腳并用爬了過去。
這一舉動似乎取悅了世子,他呵呵一笑,贊道,“好狗,你說吧?!?p> “小人斗膽,敢問世子是否在府內(nèi)沒有親信?”
“你果然斗膽。”世子臉色沉了下來,他不是沒試圖培養(yǎng)過親信,可是這些人最后都無緣無故失蹤了。父親是對他疼愛有加,但是卻容不得他有半點違逆。
“小人愿做世子的親信。”祝絕趕在世子發(fā)火前,連忙磕頭表忠心。
“你?你不是父王的人么?”
“世子,小人句句肺腑,小人確實從未見過王爺,也不知道為何王爺要委派我這份差使。但有兩點可以確認(rèn),一是王爺不希望我死,二是王爺無論如何要我留在世子身邊。既然如此,世子也可以利用這兩點,讓小人為世子所用?!?p> 世子這次許久沒說話,似在考量。
祝絕連忙添一把火,“世子,即使您將小人整死,也于事無益,倒不如加以利用?!?p> “你說的不錯?!笔雷诱酒鹕恚瑏砘仵饬藘刹?,“可叫你送封信都送到霍遠(yuǎn)那里去了,這樣的本事,就算忠于我又能做什么?”
祝絕重重磕了一個頭,“此事確是小人之錯。但非小人辯解,小人昨日初入王府,人事不知,又被霍副統(tǒng)領(lǐng)假模假樣所欺騙,有負(fù)世子所托。還請世子給小人一點時間,小人定不讓世子失望?!?p> “哦?”世子眉毛一挑,“這么說你仇恨霍遠(yuǎn)?”
提到霍遠(yuǎn),祝絕腦中又響起剛才那番對話,面容一陣扭曲,答道:“是?!?p> “哈哈哈?!笔雷油蝗恍α似饋恚尤挥H手把祝絕扶起,“既然你仇恨霍遠(yuǎn),那我就且信你一回?!?p> “不過?!笔雷油蝗辉掍h一轉(zhuǎn),“若是我發(fā)現(xiàn)你在欺騙我。”
“小人定當(dāng)以世子提到的那三個人為誡。”祝絕連忙表忠心。
“不?!笔雷訐u搖頭,“他們是我的書童,不是親信。你若是背叛,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這人耐性好得很,父王和霍遠(yuǎn),舅舅和外祖,他們護不了你一輩子?!?p> 祝絕有些納悶,世子為何會提到刺史大人,但此時不是深究之時,便沒放在心上。
“眼下倒真有一件小事。”世子沉吟道,“也讓我看看你的能耐?!?p> “可是要往濟民醫(yī)館送信?”祝絕心中一突,他雖然絞盡腦汁說服了世子暫時不敵視他,但從凌晨的事來看,霍遠(yuǎn)看他看得很緊,若要一晚上做到出府送信,只怕夠嗆??墒沁@喜怒無常的世子,若他做不到,還不知又要遭什么罪。
“那現(xiàn)在倒不用?!笔雷拥?,“王府總管林管家有個獨生子叫林果果,我要你帶個口信給他,讓他明日午后去問問郡主,是否有東西要給我?!?p> 祝絕正等著下文,卻聽世子住了口,不禁有些愕然抬頭。
世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別讓霍遠(yuǎn)知道。如此小事,你若還辦不好,剛才的話,我就只當(dāng)你沒說。好了,剛才踩疼你了吧,我著人找醫(yī)官給你看看。”
“萬萬不可?!弊=^連忙阻止,“若世子喚醫(yī)官來診治小人,霍遠(yuǎn)就知道世子對小人不再介懷,必定要逼迫小人道出原委,那小人為世子效力之時便會多有不便。因此不僅不能喚醫(yī)官,還要勞煩世子時時對小人……加以折辱?!?p> 世子轉(zhuǎn)過頭,這次認(rèn)認(rèn)真真把祝絕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仿佛第一次看見他一般。
半晌,世子點點頭,“你說的沒錯,若我今日就聽了父王的命令,對你不加一指就咽下這口氣,反而惹人生疑。但你為我辦事,我又怎能不賞反罰。如此,我們且做一場戲?!?p> 霍遠(yuǎn)剛送走郡主回來,正詢問門口的侍衛(wèi)屋內(nèi)是否有不尋常的動靜,便聽得門被撞得咚地一聲,一陣震顫,緊接著便是祝絕慘呼之聲,連連告饒之聲,茶杯碎裂之聲。他眉頭一皺,將房門推開,只見祝絕捂著腹部躺在地上,世子手里正握著一塊瓷片,作勢要往祝絕臉上劃。
“霍,霍副統(tǒng)領(lǐng),求你幫我向世子求情,求求你?!弊=^看見霍遠(yuǎn),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扯住他衣裳下擺。
“還請世子遵守王爺命令?!被暨h(yuǎn)看著祝絕,眼神里露出一陣失望,但還是盡職盡責(zé)道。
“父王倒是真對他有些不同啊?!笔雷尤拥羰种写善湫Σ灰?,“怎么,這員外郎若是做錯事,我是半點也動不得了?他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霍遠(yuǎn)略一沉吟,“不知他做錯何事,請世子小懲大誡?!?p> “早上他當(dāng)值遲到,剛才又對我出言不遜,難道不該罰?你不讓我動他,這王府還有規(guī)矩么?”
“世子?!被暨h(yuǎn)恭敬一禮,“懲罰小事世子不用親自憂心,待員外郎下值后屬下定當(dāng)代勞,不如此刻讓他暫時罰跪如何?”
“呵,霍副統(tǒng)領(lǐng)說是什么便是什么好了,不過……”世子冷笑一聲,轉(zhuǎn)過身陰鷙地盯著霍遠(yuǎn),“員外郎我罰不得,那其他人我也罰不得?”
霍遠(yuǎn)眉梢跳動了一下,緩緩道:“自然隨世子心意?!?p> “好。來人,把早上梳頭那個賤婢帶過來,杖斃?!?p> 祝絕不可置信地抖了一下,張張口,卻一個字也不敢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