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絕對實力制止黑暗騎士與法師的戰(zhàn)斗,月滿目悲傷,對戒備不已的法師道歉:“抱歉,法師。是我沖動了。但我相信沒人能在數(shù)層保護罩隔離自己的晚輩下保持應(yīng)有的理智與冷靜——何況這個無情的長輩已經(jīng)萬年沒有看到自己的晚輩了?!?p> “你....”法師驚疑不定地望著眼前哀慟的血族,心下驚訝,“「不死巫師」在三允塔囚禁了數(shù)萬年之久,是壽命最為悠久的囚犯之一....”
“是的,法師閣下?!痹聰倲傠p手,對趕來的護衛(wèi)表示自己的無害(雖然這也沒什么用),避開了法師的言下之意,“據(jù)該帝國刑法第七章第十五節(jié)兩百三十一條規(guī)定,最高級監(jiān)護者有權(quán)殺死失去理智、智慧,乃至靈魂的囚犯。不得虐殺。該項規(guī)定又稱為....「最后的希望救贖」?!?p> “我并無惡意,只不過恰巧得知了我這位晚輩的消息,一時激動下才.....”她揚了揚手腕,露出粗糙的手環(huán),“它也對我沒用。我想我解釋的夠清楚了,對嗎?——我會按時上交我的罰金,也會任由你們在我的個人信息卡上留下殺死后輩的記錄。請不要把我拘留,現(xiàn)在看到了這個后輩的情況,我對其他人的狀況很是擔憂。我真的非常迫切地需要找到他們?!?p> 希望在魔靈永久居住的人對自己的信息卡很是看重,一旦留下什么污點,不說寸步難行,就說各項福利待遇,也比普通無污點的人差上不少。有人寧可被拘留幾日也不愿在個人信息卡上留下任何痕跡。
法師握緊手中的法杖,有點不滿血族魯莽的行為。但既然對帝國法律了如指掌,又如此情真意切,他也就只能呵斥了她幾句,如臨大敵般把這個強大的不像話的血族與她的騎士送出三允塔。她會上交罰金,任由留下「劫獄」的信息痕跡,并且最重要的一點是未造成人員傷亡,簡直是配合良好——除了直接毫無征兆的打破防護罩外。
魔靈可沒有里子面子的說法,只要你能對自己違法的行為作出合理充分的解釋以及按時上交罰金,未造成人員傷亡,配合良好等,基本不會拿你怎樣,也沒有思想教育等東西——托很多長壽種的福,很多拘留處罰都是都是以「十年」為單位。于短命種而言....簡直是無期徒刑,終生監(jiān)禁。絕不因人而異。
魔靈的法律寬容又嚴謹,殘酷又溫和。
收拾了一番,法師自言自語道:“似乎不對吧?那個想永生想瘋了的「不死巫師」不是無論如何都殺不死嗎?哪怕破壞了他那顆維持他永生的心臟,把它燒成灰燼,扔進無盡亂流,它也能在午夜女神的注視下重新復(fù)活于魔靈——也是基于這個殺不死的特性才把它關(guān)進三允塔....那個吸血鬼究竟是怎么辦到的?”
白色法師袍的同事有一搭沒一搭的接口道:“你不怎么看新聞吧?——有確切的消息聲稱,那個血族為上古的噩夢君王。別那樣看著我,那則消息有她的照片。就算數(shù)百年前的新聞也不應(yīng)消沉下去。她源于上古,杳無音信于黑暗年代,回歸于今日。傳言她特意避開了黑暗年代,就是為了來到新生代——畢竟專家分析,很少有生物能從黑暗年代保持理智記憶順利來到我們現(xiàn)在的新時代。事實上,我真的挺佩服你的膽量,呵斥上古的噩夢君主——如果按如今的地位換算起來,她也是一個小國的國王。呵斥了一位國王,有何感想?”
收拾殘局的武士也隨口說:“至于「不死巫師」沒有復(fù)活,恐怕是因為它已經(jīng)不再希望自己活下吧。我們可都看到了,噩夢君主沒有動手,也沒有使用毒.藥,精神力之類的——它自己選擇,死亡?!?p> 布拉雷諾克小鎮(zhèn)。
“是這里嗎?!?p> “沒錯,女主....月小姐?!彬T士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頭盔,“我們都有即時地理信息轉(zhuǎn)化坐標,能感受彼此的位置——它們都在這里?!?p> 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跟著騎士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終站在一個奢侈的莊園前。她仿佛沒有察覺一路上旁人異樣的眼光,也不在乎把自己當做透明人的巡邏士兵——他們都很默契地繞開這個地方——只是安靜的看著眼前簡樸的門扉。
她的表情緬懷又悲傷,這個造型別致的莊園她閉眼都不會迷路。因為它屬于她的城堡,是城堡里風格各異的建筑之一。
門扉上的鎖復(fù)雜又簡單,一個「暗黑安撫」就能暫時使維持它形態(tài)的魔力節(jié)點罷工??蓜e妄想能用蠻力破開,可別妄想直接飛躍這個門扉,看似普通的莊園里各種加倍重力法陣、詛咒圖騰、哀嚎陷阱絕對會讓你后悔來到這個地方。
沒有任何猶豫,開門后她左拐右彎,在那棟孤零零的青藤爬滿的大房子里,她找到了她想找的某個東西。
裝飾低調(diào)的臥室里,原本是大床的地方被黑色,沉重,莊嚴的棺材代替。她一進臥室,便一眼瞥見了原本是床尾的位置豎了一塊簡陋的逆十字墓碑——很符合他怪誕不羈的性格,如果上面沒有「布拉雷諾克.咒噩者」的名字,她恐怕永遠想不到這是什么東西。視線滑落在棺木上,原本適宜的溫度陡然低了不少。
“我的主人!如果我死在您的前面,請掀開我的棺材板把我擁抱吧!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您當真那么做了,我即使身處地獄也愿意爬到您的身旁見您最后一面!”耳畔似乎響起布拉雷諾克癲狂的嗓音,眼前是他輕松又夸張的姿態(tài)。
不知不覺,她已經(jīng)掀開他的棺木,激起重重的灰塵,視野里慢慢浮現(xiàn)他與記憶里截然不同的模樣。
記憶里,他喜歡穿著搞怪夸張的斗篷,喜歡用小小的身體撲進月的懷里,喜歡活躍氣氛,喜歡把自己當做小丑娛樂別人,喜歡翹起唇角笑得肆意。只要有他在,別想有任何的憂郁與安靜。
眼前,他安靜地躺在棺材里,最喜愛的斗篷已經(jīng)與身體被歲月侵蝕地一干二凈,只留下他雕刻永固法陣的骨頭尚且保留,再也不能撲進月的懷里奸笑不已,再也不能活躍氣氛,再也不能把嘴角翹起笑得肆意。
他從來沒有這么安靜的時候,她顫抖著把他擁進懷里。
臥室里已經(jīng)不能簡單的稱之為「冰冷」了,那溫度簡直可以把一根蠟燭冰封成永恒。房間越發(fā)昏暗,似乎有什么陰暗的東西順著角落鉆了出來。
月閉上眼眸,輕輕把額頭與他相抵:“我來了。”你也來了。
粘稠的黑暗靈魂附身于被拋棄了許久許久的軀殼里,他聰明地避開了法則——或許是法則可憐他?誰知道呢。眼眶里沒有點燃亡靈特有的生命之火,仿佛只是一架普通的骷髏而不是一個智慧的亡靈——布滿灰塵,沒有蚊蟲的頭顱埋在她的脖頸處,感受著她久違的懷抱。
他們保持這個姿勢很久很久,久到布拉雷諾克帶著不舍,眷戀,徹底失去對軀殼的束縛,任由它碎成滿地的碎渣。久到月輕聲唱起屬于他們那個年代的安魂曲,替她把他送進遲了千萬年的輪回。久到日出東方,把小小的臥室徹底照亮。
他的執(zhí)念消逝的干干凈凈,世上再也沒了一位癲狂,邪惡,怪誕的術(shù)士。
月起身離開,黑暗騎士沉默忠實地選擇追隨,幽藍的詭異火焰在莊園里熊熊燃燒,沒有波及別的地方,她把布拉雷諾克的痕跡徹底凐滅,因為他不喜歡留下什么。
布拉雷諾克小鎮(zhèn)的居民驚奇地發(fā)現(xiàn)纏繞血親與孩子的噩咒在那個吸血鬼進入詛咒莊園后湮滅的干干凈凈——干凈得讓人懷疑噩咒是不是全鎮(zhèn)人都得了的幻覺。
每家每戶都掛著的,一個淺笑的女性血族的畫像,以及腦子里布拉雷諾克對自己訴說的不惜一切代價尋找關(guān)于她的消息,不論生前還是死后,只要是與畫像有七八分相似的吸血鬼靠近莊園,不要管,不管她做什么都不要管,如果做到了這些,他自然會消除根植他們的噩咒——它們告訴每個人,不是幻覺,不是虛妄。
聽鎮(zhèn)上的老人們說,過去布拉雷諾克小鎮(zhèn)的人都是布拉雷諾克邪惡的噩咒驅(qū)使下的仆從。他不需要用他們干什么,只要求他們找到畫像里的那個人,只要求他們建立那個詛咒莊園....他會給他們以及他們的后代下咒,直到找到那個名為「月」的噩夢君主為止。
實際上除了剛開始懲罰那些心懷鬼胎的人外,布拉雷諾克很少激發(fā)他們身體里的噩咒,這讓他們幾乎忘了身上還有這么個東西——牧師們看不出所以然,他的噩咒堪稱精妙——布拉雷諾克畢竟是一個人類,他親手組建的組織不過維持了短短百年(要知道在當時也是非常高壽了),他也沒有培養(yǎng)一個后代,任由這個組織土崩瓦解,任由他們自行與外人構(gòu)筑布拉雷諾克小鎮(zhèn)。
布拉雷諾克的仆從便在這里扎了根,對于他這個還不錯的主人也保持足夠的尊重,他們自己沒辦法完成的任務(wù)就交給了后代,叮嚀絕對不要進入有來無回的詛咒莊園,要注意一個畫像里的吸血鬼....
千萬年的時光讓人們忘記了為何要尋找那個吸血鬼,忘記了身體里還有的那個噩咒——如果不是月的到來激發(fā)了它的話。
他們看著她與一個黑暗騎士進入那個迷失了無數(shù)人的詛咒莊園,一個白天后離開這處地方;看著莊園在湛藍的仿佛與天空接壤的火焰里變成廢墟,火焰繼續(xù)燃燒,讓殘骸不復(fù)存在。
他們紛紛猜測她與莊園主人的關(guān)系,是戀人,是兄妹,是主仆,是摯友,是親人....
眾說紛紜,沒人能說服別人,他們都不喜歡看新聞,所以不知道一個叫月的噩夢君王——但他們一致認為,布拉雷諾克與這位血族之間的故事,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