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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的箱庭筆記

捌拾陸·單手操縱的虛擬現(xiàn)實(下)

魔女的箱庭筆記 Stenly 3073 2025-04-22 22:44:53

  咔嚓,咔嚓。

  齒輪依舊在轉(zhuǎn)動。

  那些記憶被抽絲剝繭般探尋,它窺探著每一個人的大腦,從每一個人的腦海之中尋找著那些不愿被人窺探到的信息,它持續(xù)轉(zhuǎn)動,將每一份記憶拉扯成絲線,搓合成一條又一條筆觸,繪制著齒輪本身。

  “正如我所說的,一切本就有跡可循?!卑qR紐爾不受控制地說出這句話,在看見這個模型的時候,他的大腦便只想著這一句話了。

  ——有跡可循。

  關于天空之中的那些黑色塊狀物,關于白帆那嚴格的審核機制,那神秘而無法觸及到的,拉芙蘭最為神圣的地方,名為白帆的城市。

  為什么天空之中的黑色塊狀物會阻攔太陽?那些分散在天空每一處的、形狀各不相同的黑色塊狀物,為什么會墜落那些恩澤?

  一切本就有跡可循。

  埃馬紐爾抬起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嚨,他正在阻止自己說出任何內(nèi)容,阻止自己的口說出任何自己不應該說出來的內(nèi)容,他知道了,他知道了,為什么研究那個東西是對于天使的褻瀆,為什么那些恩澤的實質(zhì)是他們這種人不能夠接觸到的。

  為什么他不能夠去往白帆。

  在知道了答案之后,他很確信,自己的信仰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點點的裂痕,他必須阻止這一點——后悔嗎?后悔看見柜子之中的那個模型嗎?當然,硬要說的話,他當然后悔,如果沒有看見這個模型,現(xiàn)在的他應該還有很多種選擇,可若是讓他再選擇一次,他應該還是會做出同樣的結果。

  知曉這個答案,比蒙在鼓里要好得多,哪怕他必須付出一定量的代價,這一些代價也是能夠接受的,至少現(xiàn)在還能夠接受。

  他合上了柜子,將那一個模型再次關入到不可見的視角之中。

  現(xiàn)在,獨白依舊在講述,講述他所認知的一切,屬于模型的部分已經(jīng)被掩埋了,模型的結果,模型的答案,這些信息都被掩蓋,天空之中的齒輪正在帶走這一部分的記憶,這是‘創(chuàng)造,破滅,偏愛’的奇跡,一個屬于天使的奇跡。

  他需要保留這一份記憶。

  他已經(jīng)知曉的答案,怎么可能再讓別人將他的答案從腦海之中奪走?

  這一個模型必須存放回柜子之中,這一個答案不能夠只屬于……

  “埃馬紐爾!”他聽見了伊納里圖的聲音,“你……你干了什么!”

  他看見伊納里圖正抱著托勒密走來,那個女孩依舊沒有醒來,埃馬紐爾看著伊納里圖再一次拿起了十字架,那些刀片隱隱約約浮現(xiàn)出來,那熟悉的刺痛感又開始環(huán)繞。

  “……等一下,我現(xiàn)在不想和你爭吵,伊納里圖。”

  埃馬紐爾抬起了手。

  “東西就在這里。”他指向那個柜子,“我……我向我的信仰發(fā)誓,我不會將你們……包括哥白尼的事情告訴卡爾蒂安。”

  “我沒有辦法相信你。”

  “……我承認,她做的那個東西是具有意義的?!卑qR紐爾抬起手,在自己的頭部重重地砸了一下,“如果你要看的話就看吧,答案就在柜子之中,現(xiàn)在忘卻齒輪正在剝離我們關于這個模型的記憶,如果你沒有辦法將它銘刻在自己的思想之中的話……看了也沒有意義?!?p>  ——這是事實。

  模型所擁有的答案,這是正在被齒輪剝離的,很顯然,這一個涉及到了‘創(chuàng)造,破滅,偏愛’這位天使的恩澤的模型,就是忘卻齒輪出現(xiàn)的原因。

  “你看了?!?p>  “我看了?!?p>  “我記得你不是最虔誠的審問人?”伊納里圖用一種嘲笑的語氣說著,畢竟在不久之前他們還在以姓名搏斗,想要在這么短的時間之內(nèi)消除隔閡幾乎是不可能的,“你現(xiàn)在這么做,你就不怕他們知道之后把你判定為異端?”

  “當我看見它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是了?!?p>  埃馬紐爾的眼中流出了一點鮮紅的色彩,那是他的血液,不只是雙眼,他的耳中和鼻中都流出了些許血液,他的思想和理智都在掙扎,信仰,虔誠的信仰,過往幾十年的人生讓他無法在短時間之內(nèi)接受這世界觀的扭曲,他剛才對于頭部的擊打強制卡頓了自己的思維,兩種疼痛感的沖突維系了他的清醒。

  ——他已經(jīng)是異端了。

  “我已經(jīng)記住了那些東西,我已經(jīng)沒有辦法如以往那樣子虔誠了,伊納里圖,現(xiàn)在我倒是希望我和你一樣能夠在保持信仰的時候保持懷疑,至少這樣我就不會這么痛苦。”埃馬紐爾沒有再多說一句話,現(xiàn)在,他確實需要離開這里了,他必須離開這里,那些人還不知道他的變化,他還有辦法修改獨白,還有辦法掩蓋自己經(jīng)歷的一切。

  至少,他還需要卡爾蒂安的身份,還需要這一個作為審問者的身份。

  “那你來羅曼口岸是為了什么?”這個時候,伊納里圖開口道,“你不可能無緣無故來到這里,你肯定有一個目的……你總不可能是盯著我們兩個人才來的羅曼口岸?!?p>  “他們給我的任務?!卑qR紐爾回過頭,他用最簡單的語言組織了這個回答,“一個新的可能性,一個新的信仰和天使。”

  他將自己從這一個故事之中掩蓋下去,在獨白之中,他需要抹去自己,羅曼口岸出現(xiàn)了一個奇跡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卡爾蒂安,那些人們一定會來了解‘忘卻齒輪’過來征收了什么記憶,在這個過程之中,在這一段時間之中,就是他可以進行彌補的時間。

  伊納里圖看著埃馬紐爾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嚴格來說并不是消失,而是已經(jīng)沒有用于介紹和觀測埃馬紐爾的故事了,現(xiàn)在,這里只剩下了那一個柜子。

  這附近沒有多少人,哪怕是有,此時也已經(jīng)跪在了地上,閉著眼祈禱著,或者嘶吼著,他們的禱告詞因為疼痛感而失去了原有的音調(diào),即便如此,那些人依舊在念著這些詞匯,他們試圖讓天使知曉他們的虔誠,從而降低自己大腦的疼痛。

  即便那些感覺并沒有任何減弱,那些人也只會覺得是自己不夠虔誠。

  “……伊納里圖?”

  然后,他聽見了托勒密的聲音。

  “我……好像聽見了模型的聲音?!?p>  懷中的托勒密的眼睛微微睜開,在被獨白侵占的故事之中,托勒密失去了一切的感知,這位還沒有觸及到階梯的人在睜開眼的第一時刻,那齒輪就開始剝離她的記憶,剝離她大腦之中的‘絲線’,只要在這里,就無法避免這一點。

  ——伊納里圖沒有辦法阻止。

  事實上,模型的概念也開始從伊納里圖的腦海之中消散,他已經(jīng)快要忘記這個東西了,他現(xiàn)在只知道模型這個詞匯,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記得了,模型代表著什么?它是什么東西?有什么作用?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模型在柜子之中。

  而那一個柜子并沒有上鎖。

  托勒密掙扎著,她從伊納里圖的懷中跌落,她的目光落在那一個柜子上。

  ——模型。

  這是她的創(chuàng)造物,很顯然,這就是她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那個東西。

  “你要去看,對嗎?”伊納里圖問。

  “嗯?!蓖欣彰軟]有猶豫,“我一定要看見它的結果。”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頭部的疼痛感再一次侵入到了托勒密的大腦之中,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那柜子上,模型的記憶在她的腦海之中不斷被剝離,可最終又回流回到她的腦海之中——她不會忘記這個模型,她絕對不會忘記這個模型,她無法忘記這個東西,這是她用了不知道多少年才創(chuàng)造出來的構造物,她絕對不會讓它從自己的腦海之中消散。

  她能夠聽見那個模型的聲音。

  咔嚓。

  天空之中的齒輪再一次轉(zhuǎn)動,那些從羅曼口岸編織起來的線條已經(jīng)不如最開始的時候那樣明顯,現(xiàn)在,它們已經(jīng)變得纖細,變得微弱。

  時間不多了。

  從地面上站起來并不簡單,還需要忍受頭部的那些疼痛感,沒關系……沒關系,托勒密聽見那些聲音,模型正在運作,而且,答案已經(jīng)出來了,她還記得那些東西。

  她要看見那些東西。

  伊納里圖并沒有阻止她。

  托勒密幾乎是用奔跑的方式去到柜子那里,她跑到柜子前面,在抬起手的時候,她看見自己的手正在顫抖,她的大腦之中的疼痛感越來越明顯,越來越清晰,她拉開那柜子,紙張從柜子之中散落下來,那些充斥著她所書寫的那些文字的紙張落在地上,那些數(shù)字和公式在此時都仿佛活了過來,浮動在這些紙張之上。

  她看見那個答案。

  同時,她看見了一個階梯。

  那是一個朦朧的階梯,在階梯上,白晝和黑夜的邊界變得模糊,同時,記憶依舊在自己的大腦之中流逝,然而,那一個答案卻沒有消失,而是越來越清晰。

  直到銘刻到她的腦海之中。

  那是天使的實質(zhì),是黑色的塊狀物,那是一個結果,是一個恩澤的真正含義,一切過往的公式和符號在此時于她的腦海之中形成一個臺階,一個最初的臺階。

  她踩了上去。

  【無時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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