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蒼梧】
【箱庭·贗作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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燊冬坐在了椅子上。
這里是一片漆黑的劇場,只能透過窗外照射進來的朦朧光線,還有舞臺中間的那一盞燈光,才能夠勉強看見劇場內(nèi)的狀況。
劇場很豪華,但是很明顯已經(jīng)許久沒有人使用過了,灰塵和紙屑如如雨水般在空中飛舞,遮蓋了紅色的柔軟座椅往日的光鮮亮麗。
沿著木質(zhì)的臺階,經(jīng)過鑲嵌著銀色邊框的畫像,在下垂的絲綢和絨布叢林中,在失去光澤的華麗水晶吊燈下,一路延伸到盡頭的舞臺。
舞臺兩側(cè)的幕簾被金絲繩纏繞,孤獨的黃銅燈柱站立在舞臺的正中間。
劇場沒有出口,能夠看見外面的窗戶正敞開著,但望出去也只是一片朦朧,依稀能夠看見月光,但是看不見月亮。
燊冬坐在第三排的正中間,這個位置能夠在最完美的角度看見舞臺,不會被遮擋,也不會感到不適。
“儀式,一段古典舞,加上一張請柬,并說出‘我受邀參加洛基女士的演出’這句話?!睙龆鋈婚_口說道,“三個月沒見了吧?”
沒有人回答。
“……舞臺上的燈,我說的就是你?!睙龆瑳]好氣道,“洛基女士?!?p> 【真沒意思】
腦海中響起少女的聲音,只見那黃銅燈柱微微搖晃,它逐漸扭曲,輕輕轉(zhuǎn)了兩圈,化為一身華貴的宮廷禮服,被穿在少女的身上。
【三個月才來一次,你們‘瓷’就這么對待我的嗎】
少女有著一頭銀白色和灰黑色交錯的頭發(fā),末梢垂到腰間,她穿著一樣是黑白交錯的連衣裙,在舞臺中間輕跳了兩個舞步。
“例行檢查,請問您在接下來三個月有什么要求嗎?”燊冬打開手中的本子,那是一本皮質(zhì)的褐色筆記本,帶有些許年代的芳香。
“嗯,我想知道【修譜諾斯】現(xiàn)在的情況?!泵麨槁寤摹灸坑糜沂值氖持篙p點嘴唇,“聽說他最近出了點問題?”
“他死了。”燊冬說道,“是【最初的魔女】干的。”
“什么時候?”洛基似乎沒有多大的意外,她饒有興致地看向座椅上的少年。
“昨天,他的代行者忽然出現(xiàn)了【解約】癥狀,導(dǎo)致他的代行者停滯的五十多年的時間重新流動,還沒有送到醫(yī)院就已經(jīng)斷了氣,于是我就去修譜諾斯的箱庭檢查,嗯,你要看照片嗎?”
“不用了,你直接告訴我結(jié)果就好?!甭寤鶖[擺手,“我和那個老家伙沒有多少交情,只是看你們的內(nèi)部報紙的時候了解到了一些?!?p> “如果你想看報紙你可以直接說,沒有必要使用你的權(quán)能?!睙龆瑖@了口氣,他把本子往前翻動幾頁,“修譜諾斯的心臟消失了,他的形態(tài)化為了一座石像,至于他的箱庭……核心還在,但是估計撐不了多久。”
“【最初的魔女】為什么要這么做?”洛基坐在舞臺的邊緣,兩只手撐著下巴,“哦對,修譜諾斯應(yīng)該沒有接受你們的協(xié)議吧?”
“他沒有接受,他覺得自己的實力完全不懼,所以我們只是監(jiān)視著他的【錨點】和【代行者】,避免有人闖入他的箱庭?!?p> “讓我猜猜,【最初的魔女】是你們的人?”
“您說笑了?!睙龆p笑兩聲,“我們怎么可能拉攏得了祂?”
“沒意思?!甭寤财沧?。
她站起身,兩只手抓住裙擺的兩側(cè)。
這時候,劇場的燈光亮起,那是一種溫和的燈光,如春日的暖陽,燈光并不刺眼,照亮了整個劇場。
不知從何傳來一種輕快、活潑的音樂,在聲音響起的那一刻,舞臺上的少女動了。
她的雙腳快速踢踏著舞臺,碰撞的聲響形成一種復(fù)雜的節(jié)奏,但是她的上半身卻不受任何影響,雙手翻轉(zhuǎn),在音樂和雙腳的節(jié)奏中舞蹈。
燊冬對著洛基鞠了一躬,說道:“下次見,我要去下一個地方了?!?p> “去吧……”少女說道,“你還是這么年輕?!?p> “我們認識不到一年。”燊冬說道。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鄙倥Φ?。
“嗯,再見?!睙龆f道。
伴隨著他的話語,他的身形崩碎,消散在劇場之中。
舞臺上的少女繼續(xù)跳舞,名為洛基的少女在空無一人的劇場里表演。
音樂依舊是如此輕快、活潑,她腳步上的節(jié)奏和雙手的動作形成了一種和諧的美感,在著昏黃的世界里,她是唯一的存在。
不知過去了多久,音樂逐漸停了下來。
少女站在舞臺的正中間,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嘆了口氣,然后抬起右手,打了個響指。
從她的腳下開始,劇場開始崩塌,先是舞臺,然后是簾幕,然后只座椅,吊燈,窗戶,一個接著一個崩塌,朝著名為地面的位置墜落。
最后,一切全部崩潰,只剩下最初的模樣。
一片潔白。
不見天空,不見大地,不見太陽月亮亦或者星星,只剩下一片潔白。
而少女也不見蹤影——在她曾站立過的地方,一只狐貍正安靜地蜷縮著。
它黑色與白色的毛發(fā)在凝固的風(fēng)中飄動,九條尾巴在身后晃蕩。
“假的終究是假的?!焙傉f道。
“算了……”狐貍說道。
狐貍閉上眼,享受著寧靜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