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那小童反把鄭翠翎拖回自己在長寧堡郊外的家前平地,拿起塊碎瓦片便開始挖,鄭翠翎也用長劍幫忙。刨出一個坑后,小童便把小狗放進坑里,鄭翠翎一起幫小童埋土。此時從屋里出來一個女真婦人,看見鄭翠翎和小童一起埋土,便用蒙古話問道:“姑娘,是不是我家查察古給你帶來什么麻煩了?”鄭翠翎這才知道這小童的名字,便微笑拿出銀兩塞給那婦人道:“方才有個漢人的錦衣衛(wèi)殺了查察古的小狗,我教訓了他一頓,并讓他把錢賠給查察古了?!辈椴旃疟阌门嬖挵驯秽嵈漪峋戎赂嬷獘寢?。
那婦人,不肯收,搖頭道:“你救了我兒子,我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錢呢?”查察古也說了幾句。那婦人道:“查察古的意思是,銀兩可以買新小狗,卻買不來他的好朋友塔巴?!编嵈漪崧牭么嗽?,不由得想起小時候和師兄師姐一道在燕山東猴頂養(yǎng)小動物時,因為沒其他年紀相仿的小友一起玩耍,故此師兄妹幾個都視小動物為朋友。小動物死之時仁柔的師兄也說過類似的話。“哎,怎么又去向那個寡情的男人呢,真的不爭氣。”鄭翠翎心想到,眼淚不覺已經(jīng)模糊了雙目。
那婦人看見鄭翠翎突然哭了,也手足無措,只好收下錢了。正在此時,只聽得有人用女真話問了一聲:“杏兒,有貴客來了?”從屋里跑出來的卻是一個蒙古女子,約莫二十到尾三十出頭,身材勻稱面容標致,一看見鄭翠翎便驚喜地用蒙古話問道:“六妹,怎么你也來了?。俊编嵈漪嵋宦?,心想:“莫非此人便是布和的三女兒河皓玉?她此刻不在科爾沁而來到此處,莫非是來救應索諾木的?就憑侯國興那幾下子,還真保不住索諾木,要不我還是將計就計,先認作她妹妹海蘭珠,到時候看能不能幫侯國興一幫?!?p> 別看鄭翠翎想那么多,卻只是瞬息之間之事,故此鄭翠翎便也裝出一副驚喜的神色道:“三姐,你也來了長寧堡?要救四哥吧?”原來那蒙古女子便真的就是河皓玉。當下河皓玉道:“是啊,你不是護送大玉兒出嫁到沈陽么?”鄭翠翎一聽,心知不好:“看來科爾沁那邊真的被索諾木的親隨騙了,道是大明殺害了索諾木,故此把布木布泰嫁給皇太極,像與金國結(jié)盟,如果布木布泰是帶著傳國玉璽嫁給建虜一方,大明便麻煩了。”
當下鄭翠翎便裝出一副悲傷的神態(tài)道:“每每想起二哥慘死明人之手,小妹便夜不能寐。故此想來這關內(nèi)到科爾沁的必經(jīng)之路上伺機把四哥劫出?!焙羽┯衿娴溃骸傲?,為何今日聽你的聲音變得不一樣了?咦,你頭上怎么還戴了一個翠綠羽毛造的束發(fā)環(huán)?”鄭翠翎道:“哦,因天氣轉(zhuǎn)冷,小妹感染了些風寒,故此喉嚨不舒服。這發(fā)環(huán)在先前小攤看到的,還挺別致于是便買了戴上被,如何,還挺好看吧?”原來先前鄭翠翎雖然換了蒙古裝,但因為舍不得褪下戴了十余年的翠羽發(fā)環(huán),故此現(xiàn)下依然戴著。
河皓玉上前摸著鄭翠翎的臉蛋道:“一路風塵奔走,很累吧,幸好我六妹的容顏并沒因此而憔悴?!编嵈漪嵝闹屑{悶道:“莫非蒙古人見面的習俗便是摸臉,卻是奇怪?!钡驗猷嵈漪嵋膊欢晒湃说亩Y儀,故此也沒摸回去。此時河皓玉才笑著說:“還好真的是海蘭珠,我還以為你是那個千面妖狐戴著人皮面具假扮我的六妹?!?p> 倪天行在萬歷四十一年之時曾經(jīng)與千面妖狐金智釗的師弟朱大典共同抗倭,后來倪天行也有跟鄭翠翎提起過此事,故此此時鄭翠翎便對答得上:“面容可以假扮,身型難以假扮了吧?不過他倒是教了我?guī)资謩φ小!闭f完揚了揚手中的長劍。河皓玉道:“哈哈,先前你對武藝都不甚感興趣,此時卻開始習武了?話說你先前不是已經(jīng)開始學女真話的嗎?怎么方才你卻不會用女真話和杏兒說話?”鄭翠翎正在思量如何回答,幸好此時杏兒過來道:“二位先別在屋外談了,到屋里憩息一下吧?!?p> 二人進了屋,杏兒沏上茶來招待二女。鄭翠翎喝了一口茶道:“這茶沒鹽沒奶,喝起來沒意思了。明早三姐醒來,小妹給你煮茶?!毙觾哼B道抱歉,然后便去取鹽奶招待二女。河皓玉笑道:“一別幾天,你真的變得太多了。要不是你知道三姐還有此愛好,我還真懷疑你是有人假扮的六妹了?!?p> 鄭翠翎暗叫僥幸,心道:“幸好先前察罕無意中告知我河皓玉的這些生活習慣,卻不曾想于此時用得上。”想罷,鄭翠翎便道:“這亂世之中,女子若無些武藝傍身,真的不敢隨意走動。只是小妹先前向金老師學習武藝之時覺得,小妹此等三腳貓功夫在三姐這般大行家眼中根本不值一哂,故此也沒就告知三姐小妹習武了。至于學女真話,那是因為自從脫離送嫁隊伍之后,便無人再和小妹說女真話,故此小妹便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