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秀士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上面寫著“徐霞客游記”五個字。朱常鴻道:“尊駕大名便是‘徐霞客’?”秀士喝了幾口酒道:“呵呵,讓足下見笑了,在下姓徐名宏祖,字振之,號霞客,南直隸常州府江陰縣人。”朱常鴻知道那酒有蒙汗藥,想制止那秀士喝酒,但又卻擔(dān)心被水寇看穿,壞了自己救舅舅之事,只好問道:“方才聽尊駕說,是特意到此來看英雄石的?”
徐霞客道:“在下自小便鐘情于地經(jīng)圖志,少年即許下了‘大丈夫當(dāng)朝碧海而暮蒼梧’的宏愿,要攬遍大明的秀麗山川。明早在下還要到浣香別墅,那中院兩廊墻壁鑲嵌有唐代魏征、宋代蘇軾、黃庭堅等名人的碑刻?!敝斐x櫚底試@氣道:“如此瞎逛,說不定連命都逛沒了......”酒四五巡酒,店小二又去灶上取了一盤肉包子來。梁復(fù)拿起一個肉包子剛想吃。阮鶴亭便低聲道:“梁副總管先別忙吃!”梁復(fù)聽了后,放下肉包子一頭把那饅頭掰開,看那里面餡子,掰了一個,又掰一個。
朱常鴻問道:“梁兄這是做甚?”梁復(fù)道:“這餡怎的是這味道聞著,牛肉味卻不是這般?!睏钫卟吐暤溃骸斑@是黑店,酒里下了蒙汗藥,將人蒙翻做手,劫了財貨,人肉卻把作饅頭餡,肉包別吃?!北妭b變色點頭。徐霞客卻是沒聽到,也不眼饞眾俠的肉包子,只顧老實地啃著自己的饅頭。那邊柜上有個二十五六歲的干瘦后生在那里干著營生,只顧把眼偷瞄眾俠。鄭翠翎看在眼里,知道主顧來了,便目視梁復(fù)。
梁復(fù)會意了,便用一口武昌口音與于瑞雪道:“家父雖為武昌府知府,但在偌大一個武昌府卻找不到一個大夫醫(yī)治好他的痛風(fēng),幸得于神醫(yī)從南直隸華亭縣不遠千里前來救治啊!”于瑞雪也一本正經(jīng)地道:“令尊因大魚大肉慣了得的痛風(fēng),服了小醫(yī)開得藥便止痛了,只是這止痛藥用量超乎了小醫(yī)的預(yù)料,小醫(yī)身上的麻沸散鐵打酒被令尊用了大半?!绷簭?fù)道:“于神醫(yī)當(dāng)真藥到病除,用完藥當(dāng)晚家父便可安睡了。話說回來,于神醫(yī)藥囊中的其他藥瓶裝的都是些什么藥?”于瑞雪道:“切不可亂用,有些是毒藥,用以以毒攻毒的!”
原來那干瘦后生便是鄱陽湖中水寇頭目徐志天之子徐子文,使一對短雙槍,因為水性好,故此人稱“登波踏浪”。徐志天當(dāng)真患上了痛風(fēng),每晚疼痛得睡不著覺。徐子文可是個孝子,每每聽得老父親夜夜呻吟自己卻無能為力,很是自責(zé),奈何雖然官軍不敢到湖中搜捕自己,自己也不敢上岸去找大夫。這鄱陽湖中有水寇之事已被鄰近府縣知悉,別說大夫,過往行人也很少。此時徐子文聽說這伙人當(dāng)中有個專治痛風(fēng)的神醫(yī),便豎起耳朵聽了。
梁復(fù)又道:“可是你這醫(yī)藥費確實不菲的啊?!庇谌鹧┬α耍骸岸颊f‘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點銀子對于你官門人家算得上什么?五十兩銀子換個身子舒適,高枕無憂,值了!小醫(yī)這來回的路費還沒向公子要呢!”梁復(fù)道:“說的是,來,于神醫(yī),這是小弟敬你的!”說完起身便要過去向于瑞雪敬酒。二人碰了杯,梁復(fù)道:“小弟先飲為敬!”話音剛落,只見徐霞客跌趴在桌上,嘴角流口水。
于瑞雪知道徐霞客藥力發(fā)作了,于是便趁勢道:“哎呀,頭好暈......”還沒說完便暈倒在地。眾俠也紛紛裝著被蒙汗藥麻翻。一個接一個暈倒。此時徐子文上前來,招呼十多個伙計來綁起眾俠和徐霞客。徐子文道:“那個紅衣的女大夫別動她。其余人女的當(dāng)做嫩羊賣。”伙計問道:“那男的呢?”徐子文指了指楊者昌和黎玉遙:“這兩個粗壯的當(dāng)水牛肉賣吧,剩下的都當(dāng)黃牛肉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