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是北宋的特務(wù)機構(gòu),類似于唐朝的梅花內(nèi)衛(wèi)以及明朝的錦衣衛(wèi),原名武德司,天子耳目、皇家密探,不受三衙管轄,是正兒八經(jīng)的特務(wù)機構(gòu)。
自古做特務(wù)的,好像都不怎么受人待見,朝廷多次向蜀中派遣武德卒、皇城卒,不是被人活活打死,就是莫名其妙的失蹤。
早知道曹牷讓自己入皇城司,當(dāng)初還不如留在西北,在種世衡手底做個文書之類的,也不會讓自己太難堪,現(xiàn)在好了,竟然做起特務(wù)來了。
蜀人不僅僅對皇城司沒什么好感,嚴格來說是對整個大宋軍隊都沒有好感,當(dāng)初宋滅蜀國時,王全斌等人縱兵擄掠,濫殺無辜,奸淫婦女,可謂是無惡不作。
為了防止成都府中的蜀兵作亂,竟然將兩萬多人引誘到夾城,然后射殺之,如此暴虐,安得民心。
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全師雄、任誘、王小波、李順……蜀中戰(zhàn)亂不止,民眾亦是苦不堪言,能對你有好感那才是怪事呢。
為了掌控蜀中的軍情民情,便從京師派出大量的武德卒也就是后來的皇城卒,結(jié)果一到蜀中,不是被打死,就是被失蹤。
曹榮也是皇城司的人,但他的公開身份卻是合州城的都頭,也就是捕快的頭兒,掛著這一頭銜,只是為了方便行事。
陳讓知道曹牷為什么要把他招進皇城司,只是因為蜀中地理特殊,政治文化經(jīng)濟自成一體,外人很難滲透,因此一見曹牷要自己進皇城司,心里就暗暗叫苦。
“曹大人……你沒跟我開玩笑吧?你讓我做皇城卒?你就不怕我被人活活打死?”
“你一個堂堂的承奉郎,正兒八經(jīng)的文官,誰說你是皇城卒了?這是皇城司的令牌,整個蜀中的皇城卒均聽受你的節(jié)制……”
“整個蜀中?那得多少人?”陳讓一聽又有些激動起來,這年頭,槍桿子里面出政權(quán),管他球的,只要有人,皇城卒就皇城卒吧。
“七八個吧……”曹牷淡淡地道,“你也知道,在蜀中,安插一個皇城卒不容易,這七八個人能夠活下來,就已經(jīng)是人中龍鳳了。”
陳讓不說話了,因為當(dāng)他聽到七八個人的時候,他就直接暈倒了,娘的,七八個人,七八個人都不夠別人塞牙縫的,坑,真他娘的太坑了。
現(xiàn)在的釣魚山,百廢待興,陳讓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如果有得選擇,他是真的不想要那個承奉郎的小官,更不想做什么皇城卒……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看著笑得有些詭異的曹牷,他第一次明白這句話的含義,這年代,原本就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或者你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的年代。
“小哥兒……你就別在這兒糾結(jié)人多人少的問題了,如果有需要,你也可以便宜行事,這是皇城司的令牌,這可是比你的腦袋還重要的東西,請收好!”
曹牷說到這里,從袖中掏出一枚黑不溜秋的令牌出來,交到陳讓的手中。
陳讓剛把令牌拿到手中,曹榮便過來拜見指揮使了,態(tài)度還是很虔誠的,但是不是真心的就不知道了。
大宋朝有文官統(tǒng)兵的傳統(tǒng),以防止武將擁兵自重,陳讓是文官,讓他管轄“川峽四路”的皇城卒,到也合情合理。
所謂的川峽四路,就是指益州路、梓州路、利州種、夔州路,四川也是因此而得名,合州屬于梓州路。
表面來看,陳讓的權(quán)利是乎很大,但實際上跟光桿司令卻也差不多,七八個人,連條槍都沒有,還搞個毛線呀。
天下未亂,蜀先亂,天下已平,蜀未平。
蜀中,因其地理位置的特殊,從來都是一個多事之地。
陳讓有時候翻開歷史還在想,如果當(dāng)初全師雄或者王小波李順,率重兵扼守川陜要道之劍門關(guān),進而控制漢中,進可攻,退可守,割取巴蜀之地而稱王,也不是不可以。
古時代的地圖很精貴,難道他們是沒錢買地圖嗎?還是他們的地理知識是體育老師教的?王小波李順是農(nóng)民起義還說得過去,但全師雄就有點不應(yīng)該了。
當(dāng)然,這些事扯得有些遠,曹牷能夠追查到蜀中,并安排曹榮來到合州城,肯定是收到什么風(fēng)聲,或者是查到什么線索。
曹榮伸手入袖口,掏出一枚銀錠出來,銀錠沒什么特別,兩頭尖,中間胖,看上去就像一只打漁船。
陳讓接在手中,翻來翻去的仔細察看,這才發(fā)現(xiàn)銀錠的底部刻著“廣政二十七年”的字樣,銘文有被銼過的痕跡,如果不仔細看,倒也發(fā)現(xiàn)不了。
廣政是蜀國皇帝孟昶執(zhí)政時的年號,廣政二十七年,也就是說,這枚銀錠是在孟昶執(zhí)政二十七年時鑄造的。
“你們懷疑鳳翔路的冥府陰兵跟蜀國皇帝孟昶有關(guān)?”
陳讓拿著銀錠,眉頭微皺,這些人是不是有些傻,蜀國滅國都八十年了,你還拿著“廣政二十七年”的銀錠到處使用,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孟昶的后人嗎?
“這是廣政二十七年的銀錠,蜀國也是在這一年滅亡,也就是說,這些銀錠還來不及在市面上流通,蜀國就已經(jīng)滅了,現(xiàn)在,它卻莫名其妙的出現(xiàn)在合州,不得不讓人懷疑。”
曹牷神色凝重,皇城司作為皇家密探,打探軍情民情以及各方異動,本就是他們的職責(zé),這枚銀錠三個月前出現(xiàn)在抱月樓,是一個絲綢商人,他來合州便是跟梁翼做生意的。
“那個商人呢?”
“死了!”
“死了?”
“是的,死了,身中二十八刀,我們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他的尸體都腐爛了,你知道的,蜀中的七月,天氣是比較熱的。”
“單憑一枚銀錠說明不了什么吧?更不能說明這些人跟冥府陰兵有關(guān),你剛才也說了,那些人借助妖僧妖法和冥府陰兵,他們弄的錢自己都花不完,似乎沒必要用這種銀錠吧?”
曹牷嘆口氣道:“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按照道理,這些銀錠,就算要用,也要重新熔掉后再鑄,而不是簡單地銼銼,還保留著銘文的痕跡。
而且那個商人身中二十八刀,如果只是簡單的滅口,似乎用不著這樣,這樣的殺人方法,若沒深仇大恨是做不出來的。
之所以跟冥府陰兵聯(lián)系到一起,只是因為我們在搗毀他們巢穴的時候,收到一枚“睿文英武仁圣明孝皇帝”的印章,這是孟昶在廣政十三年給自己封的尊號?!?p> 陳讓點點頭,卻沒有說話,曹牷在交待完后,也沒有在釣魚山久留,徑直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