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寧的這個動作,對于堂堂的世家公子童貫來說,也同樣是一種侮辱。
從小到大,都是童貫對別人如此,何曾見過他人對自己這般。見著荀寧的做法,此刻他的臉色已然變得陰沉起來??上У氖?,童貫終究是個紈绔子弟,根本就不了解荀寧。
荀寧絲毫不去管童貫的反應(yīng),做完這個動作,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童家。他沒有直接回驛館,而是一路打聽,前往了種家府宅。
在面對荀寧的時候,種家護(hù)院與童家護(hù)院的反應(yīng)是一樣的,畢竟他也沒有見過像荀寧這么高的個子。不過,種家護(hù)院的態(tài)度,倒是比童家護(hù)院好得多。
“主家前些日子收到了種師和小將軍的信件,說這些日子會有一名身高足有七尺的壯士前來投奔,我在這宅院大門前守了幾日,也不曾見到。今日恰好遇到壯士你前來拜訪,想必你就是那信件中所說之人吧?”
“正是在下?!?p> 荀寧聽護(hù)院這么說,也瞬間明白了為什么眼前護(hù)院會對自己如此客氣了。沒想到,自己來種家之前,種師和已經(jīng)提前寄信打好招呼了。這與童家對待自己的表現(xiàn),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換言之,此刻的荀寧已在無形之中感受到了種家對自己的重視了。
“壯士里面請,大公子外出未歸,主家亦是進(jìn)宮上朝了,府上現(xiàn)有小公子在家,您若是覺得無聊,我去把小公子叫過來陪陪您如何?”
護(hù)院很客氣,看了荀寧的拜帖后,也不廢話,就在前面引路,將荀寧請到了府宅里面。
“那便是小公子了。別看他只有十五歲,但自小生活在軍中,又是在種家軍里待過,故而喜好耍槍弄棒?!?p> 荀寧進(jìn)到種家宅院里,步道兩側(cè)一排排兵器架擺放在那里,一側(cè)開闊處,一名少年,手持一桿長槍在那里一招一式的演示著。
聽著護(hù)院的介紹,荀寧已是對眼前的少年有了點印象,不是種師中,又能是誰?
少年的身材不高,身著布袍,束發(fā)披肩,臉上的汗珠在日頭的照曬下,清晰可見。
“小公子,這就是主家前些日子提到的那名七尺壯士!”
護(hù)院朝著少年喊了一聲,那少年便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隨即一溜小跑跑到了護(hù)院與荀寧的面前。
“哎呀?我原以為伯父說你有七尺身高是在騙我,沒想到你還真是!”
少年用手搭著自己的腦門,開始丈量起自己與荀寧之間的身高差距,隨即用一種很是驚喜的語氣表達(dá)自己的內(nèi)心想法。
“在下師中,不知壯士該如何稱呼?”
說到底,種師中還是個少年,雙手抱拳的樣子,看上去還頗有些可愛。雖然如此,但一想到眼前的少年日后必將成為一代抗金名將,荀寧便十分認(rèn)真的回答了起來:“在下荀寧。”
“聽師和表哥說你在塞外連抗十?dāng)?shù)人的圍攻而不落下風(fēng),不知荀壯士的武藝如何,敢不敢和我切磋一番?”
“誒,小公子,不可無禮,這可是主家特意交代的,荀壯士若是來了,便要請到書房接待的……”
護(hù)院聽著種師中說完,就趕緊圓起場來,卻被荀寧打斷:“無妨,種大人還未回來,我閑著無聊,與小公子耍上一番武藝,也算是活動活動筋骨了?!?p> “這……”
護(hù)院看了看荀寧,又是看了看種師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種師中到底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別看只是個少年,但面對荀寧兩米二六的身高沒有絲毫畏懼感,和剛剛被嚇得尿褲子的童貫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聽著護(hù)院不再反對,種師中就指了指院子里的一排武器架道:“荀大哥可以在這些里面選一件趁手的兵器,或者用你自帶的樸刀,點到為止如何?”
“刀劍無眼,我怕傷到小公子你,就權(quán)且不用了吧?!?p> 荀寧解下自己腰間的樸刀,放在了地上,也走入了練武場。這個行為在荀寧自己看來倒是沒有什么,不過放在種師中眼里,那就是一種挑釁了。
“荀大哥你這是在小瞧我嗎?不用兵器,那豈不是自取其短?”
種師中有些詫異,他手中的長槍,只要隨手一舞,就能刺中手無寸鐵的荀寧。
“還是說,荀大哥你目中無人?”
“小公子說得哪里話?我初來乍到,個子又是這么高,不敢占你便宜,權(quán)且就不用兵器了吧?!?p> 荀寧也同樣信心滿滿,他雖然沒有學(xué)習(xí)過正規(guī)的武術(shù),但在大學(xué)軍訓(xùn)和社團(tuán)活動中,還是接觸到了一點格斗技巧的。更何況,面對種師中,他的身高仍舊是優(yōu)勢。
十五歲的少年,在荀寧面前,荀寧甚至是能一只手就把他給拎起來。可別看種師中現(xiàn)在手中有一桿長槍,在荀寧眼中,那不過是無用之物罷了。
“開始吧!”
“既是如此,荀大哥你可要當(dāng)心了!”
種師中言罷之后,就提槍突刺,直指荀寧。荀寧也不躲閃,只是稍微一側(cè)身,那槍就刺了空,還不等種師中反應(yīng)過來,荀寧便是順手握住了長槍槍桿。
“小公子,可是要當(dāng)心了。”
荀寧也不多說廢話,手上一用力拉扯,那桿長槍帶著種師中就撞在了荀寧的側(cè)身。
“哎呦喂,好疼!”
“好!好!好!看來我那侄兒師和信中說的不錯,壯士果真武藝非凡!”
荀寧還來不及去安慰種師中,種家大門處就有一名身著官袍的中年男子,拍著手叫好,走到了荀寧面前。
不用多做猜測,眼前便是種家的家主種詁了。
種詁,種世衡的長子,亦是種師中與種師道的伯父。
“伯父,荀大哥力氣太大了,我擋不住……”
種師中見著種詁到來,便是手提長槍,氣呼呼的在他面前哭訴了起來。
只是沒料到,他這么一哭,種詁的臉色就立刻變得陰沉起來:“以后你上了戰(zhàn)場,難道要跟遼人說,你力氣大,讓著我?”
“老爺,小公子年少……”
“什么年少不年少的,我老種家的子弟,讓人一回合就弄趴下了,真是給我丟臉!罰你今晚不許吃飯!”
種詁這句話也不知道是在夸荀寧武藝高強(qiáng),還是在罵種師中不成器,這讓荀寧一時之間有些哭笑不得。
“不吃就不吃!護(hù)院,來陪我練槍!”
種師中倒是硬脾氣,被種詁這么一訓(xùn),嘴巴一撅,就拎著長槍在場中繼續(xù)一招一式的練習(xí)著。
種詁見狀,便是朝護(hù)院使了個眼色,護(hù)院立刻會意,也提著長槍,去陪種師中練習(xí)去了。
“壯士屋里敘話!”
“是!”
很快,荀寧與種詁,就在屋里落座,侃侃而談起來。
“你剛剛一招就制服了我那練槍很久的小侄子,可見壯士的武藝絕非一般人。當(dāng)然,這也許與你身高體壯有所關(guān)系”
“大人說的是。不過,小公子身形迅捷,槍法更是漸入佳境,日后必定能夠成為一方將軍,鎮(zhèn)守邊關(guān)?!?p> “師和已經(jīng)來信說過了,要我資助你,并推薦你進(jìn)入武學(xué)館,我本有疑慮,覺得你不可能單槍匹馬的斬殺蕭安,但今日看來,他說的皆是實情,你確是可造之才。此事,我會派人辦理的?!?p> “那在下就多謝大人了!”
荀寧松了一口氣,看樣子自己入武學(xué)館的時日已是不遠(yuǎn)了。
“不過,這幾個月以來,朝廷政局有些不穩(wěn),武舉開科,也不知道會是什么時候。若是按照慣例,應(yīng)當(dāng)在明年的春天,但現(xiàn)在看來,這個日子還不好說了?!?p> 這番話,讓荀寧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他趕緊詢問:“大人所說,在下還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大人能否說得再明白一點兒?”
種詁聞言,擺了擺手,示意荀寧不必繃緊神經(jīng):“此事說來也無所謂了,這幾年,新法施行,總會有人說三道四的。譬如說那鄭俠獻(xiàn)上《流民圖》,諸官又是認(rèn)定免行錢之法有害無益,王相便是被罷免了,如今已遠(yuǎn)離了京城。須知,王相此前是極力支持武舉開科的,因而現(xiàn)在他被罷了相,這武舉開科恐怕會存在一定變數(shù)的。我們身為武官,對文人的那一套自然不懂,故而說給你聽也沒什么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