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最難消受美人恩
皇宮,御書房。
御書房內(nèi),燈火通明,卻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
長公主李云睿終于得見慶帝。
此刻的慶帝,正專注地磨礪著一支寒光閃閃的箭頭,動作沉穩(wěn),仿佛在打磨一件藝術(shù)品,而非殺人利器。
“聽說,”
慶帝頭也不抬,聲音平淡無波,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早間宮里有幾個不安分的宮女,在范閑進城的路上埋伏?!?p> 他頓了頓,磨箭的動作未停,“想毀他名聲?”
李云睿心頭一凜,面上卻故作茫然與無辜:
“陛下何出此言?臣妹……聽不懂?!?p> 慶帝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放下箭頭,拿起旁邊一塊細(xì)布擦拭著手指:
“這事兒,做得……太糙。若是傳揚出去,丟的…是我皇室的顏面?!?p> 他抬眼,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地釘在李云睿臉上,
“下不為例?!?p> 李云睿依舊維持著那份恰到好處的困惑:
“陛下……”
“若你是為賜婚之事而來,”
慶帝打斷她,語氣斬釘截鐵,
“那便不必再費口舌。圣旨已下,金口玉言,斷無更改之理!”
李云睿眼中瞬間盈滿哀傷與不甘,上前一步:
“陛下!那范閑不過一介上不得臺面的私生子!如何配得上婉兒金枝玉葉?婉兒她……”
“私生子?”
慶帝嗤笑一聲,重新拿起箭頭審視,
“婉兒不也是私生女嗎?私生子配私生女,天造地設(shè),豈不正好?”
他語氣帶著一絲刻意的輕慢,仿佛在談?wù)搩杉簧踔匾奈锲罚?p> “更何況,范閑醫(yī)術(shù)通神,有他在,婉兒的肺癆便不足為懼。此乃兩全其美之事?!?p> 這近乎侮辱的話語,直指李云睿當(dāng)年不檢點而有辱皇室門風(fēng)。
然而李云睿臉上竟無半分慍色,只是眉頭緊鎖,又拋出新的理由:
“可那范閑,還與葉家那丫頭不清不楚!如此三心二意,薄情寡性之徒,豈是婉兒良配?”
“葉靈兒?”
慶帝摩挲箭簇的動作一頓,眼中驟然閃過一絲精光,仿佛被點醒,
“你倒是提醒朕了!”
他猛地抬頭,揚聲喝道:“侯公公!”
一直垂手侍立角落的近侍侯公公立刻趨步上前:
“老奴在。”
“即刻擬旨,發(fā)往京都守備葉府!”
慶帝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李云睿和侯公公同時一愣。李云睿心中升起強烈的不安:
“陛下?”
慶帝目光掃過李云睿,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殘酷的笑意,一字一句清晰道:
“念葉家世代忠良,勞苦功高。葉靈兒與林婉兒自幼情同姐妹,又與范閑情深義重,朕實不忍做棒打鴛鴦之事,特此恩典:著令葉靈兒與林婉兒二女,同嫁范閑!共締良緣!旨意,明日一早便宣!不得有誤!”
轟——!
如同驚雷在耳邊炸響!李云睿瞬間臉色煞白,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
連侯公公也驚得目瞪口呆,直到慶帝威嚴(yán)的目光掃來,才如夢初醒,慌忙躬身領(lǐng)命:
“老、老奴遵旨!”
腳步踉蹌地退下去擬旨。
“陛下!不可!”
李云睿終于回過神,失聲驚呼,聲音都變了調(diào),
“葉家執(zhí)掌京都軍權(quán),若再得內(nèi)庫財權(quán),范閑身兼二者,權(quán)勢滔天,恐……恐生不臣之心啊!陛下三思!”
面對李云睿近乎歇斯底里的警告,慶帝只是輕蔑地笑了笑,那笑容冰冷而深邃,帶著掌控一切的漠然:
“不臣?呵……朕要的,就是他們……不臣!”
范府。
羅彬回到自己清雅的新院落,推開房門,卻見妹妹范若若竟還坐在燈下等候。
見他回來,少女眼中瞬間點亮星辰,歡快地迎了上來。
“怎么還沒睡?”
羅彬微微蹙眉,帶著兄長的責(zé)備,
“一個姑娘家,大晚上待在男子房里,成何體統(tǒng)?”
原本滿心歡喜的若若被兜頭潑了冷水,小嘴一癟,委屈巴巴:
“這是哥哥的屋子啊!再說了……”
她抬眼,帶著點小幽怨,
“不是哥哥說要送我禮物的嘛?我等禮物呢!”
羅彬這才恍然,拍拍額頭:
“瞧我這記性!對不住對不住,哥給忘了!”
他連忙柔聲哄了幾句,見若若臉色稍霽,這才從懷中珍重地取出一本薄薄的、裝訂古樸的書冊。
“喏,這個給你?!?p> 羅彬遞過去,
“這是哥自己修習(xí)的《天一道》心法。不過,哥把它改良了一番,更適合你的體質(zhì)和天賦。以若若你的聰慧,勤加修習(xí),假以時日,九品之境,絕非難事!明日我再給你配一副輔助修行的藥浴方子,每日泡上一刻鐘,必能事半功倍!”
若若接過書冊,心情復(fù)雜。
失望是有的——她期待了半天的“定情信物”竟是一本功法。
但更多的卻是巨大的感動和欣喜!
這可是哥哥視為根本的功法啊!
他竟毫無保留地傳給了自己!
這足以證明她在哥哥心中的分量何其重要!
她壓下心頭的悸動,臉頰微紅,低聲道:
“哥哥送我這么貴重的禮物……若若也有東西要送給哥哥?!?p> “哦?”羅彬來了興致,眼中帶著期待,“是什么?”
若若羞澀地低下頭,從貼身的衣襟里,珍而重之地取出一個用素白錦緞精心縫制的香囊。
香囊小巧玲瓏,針腳細(xì)密,散發(fā)著淡淡的少女馨香。
她雙手捧著,如同獻(xiàn)上最珍貴的寶物,遞到羅彬面前。
羅彬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心中警鈴大作!
他在這世界生活十七年,豈會不知這貼身香囊所代表的含義?
這分明是女子向心儀之人表達(dá)情愫的信物!他腰間還掛著葉靈兒送的香囊呢!
一時間,這小小的香囊在他眼中仿佛變成了滾燙的烙鐵,讓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見羅彬遲遲不動,若若眼中的光芒漸漸黯淡,抬起頭,眸中已蒙上一層水汽,聲音帶著受傷的顫抖:
“哥哥……不喜歡嗎?”
羅彬哪里受得了妹妹這般心碎的眼神!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立刻伸手接過了香囊,語氣帶著刻意的輕松:
“怎么會!若若送什么,哥哥都喜歡!”
他特意在“哥哥”二字上加重了語氣,試圖劃清界限。
然而,沉浸在喜悅中的若若卻完全忽略了這份刻意。
她緊緊抱著那本《天一道》,臉上重新綻放出明媚的笑容,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羅彬握著手中尚帶少女體溫的香囊,指腹下意識地摩挲著,觸感告訴他——香囊內(nèi),分明藏著一縷柔軟的青絲!
女子贈男子青絲,其意更不言自明!
他心中涌起一陣復(fù)雜的懊悔。
若非當(dāng)年不慎透露了自己并非她親兄長的真相……
原著中,若若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都對范閑芳心暗許乃至終生不嫁,如今知道了真相,她這份熾烈的情感,更是如同脫韁野馬,無法阻擋了。
該如何回應(yīng)這份沉重又純粹的情意?羅彬感到一陣迷茫。
他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地將香囊貼身收好。
無論如何,這是若若的心意,他必須珍視,不能讓她傷心。
收好香囊,羅彬又從房中取出幾個早已備好的玉瓶。
他可沒忘記,今夜還有一場重要的“幽會”——
葉靈兒那虎妞,不知是否真的乖乖“洗香香”等著他了?
葉府,葉靈兒獨居的小院。
葉靈兒早早便屏退了所有下人,連二狗子都被她“無情”地趕去山里過夜。
她將自己浸泡在撒滿花瓣的浴桶中,足足大半個時辰,直到肌膚都微微泛紅,才帶著一身清冽的香氣出來。
她換上最柔軟的寢衣,躺在床上,心跳如擂鼓。
她不斷在心里催眠自己:只是今日奔波累了,想早點休息!才不是因為那小賊的話!
可越是如此,那“洗香香等我”的低語就越是清晰地在耳邊回蕩。
她面向床內(nèi),側(cè)身而臥,心亂如麻。就在這時,一只溫?zé)岬氖终?,毫無征兆地、輕輕地搭在了她的肩頭!
“啊——!”
葉靈兒嚇得魂飛魄散,剛要驚呼出聲!
另一只手已閃電般捂住了她的嘴,熟悉的、帶著戲謔笑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噓——!是我!不是采花賊!”
是羅彬!葉靈兒緊繃的身體瞬間癱軟下來,心有余悸地轉(zhuǎn)過身,借著窗外朦朧的月光,看清了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又羞又惱:
“你……你還真敢來啊!不怕被我爹發(fā)現(xiàn),把你當(dāng)淫賊抓起來打斷腿?!”
羅彬順勢側(cè)躺下來,將她溫軟馨香的身體擁入懷中,下巴抵著她的發(fā)頂,語氣帶著十足的自信:
“我的輕功獨步天下,斂息之術(shù)更是爐火純青。別說你爹,就是大宗師親臨,也未必能輕易發(fā)現(xiàn)我的蹤跡!”
葉靈兒依偎在他堅實的胸膛上,感受著久違的安心,嘴上卻不肯認(rèn)輸:
“吹牛!”
“不信?”
羅彬故意板起臉,
“該罰!”
話音未落,“啪!啪!”兩聲清脆而帶著曖昧的響聲在寂靜的閨房中響起!
“呀!”
葉靈兒驚呼一聲,只覺得翹臀上傳來兩下不輕不重的拍打,瞬間羞得滿臉通紅,如同煮熟的蝦子,整個人都蜷縮起來,將臉深深埋進羅彬懷里,羞得無地自容。
羅彬在黑暗中凝視著她嬌艷欲滴的側(cè)顏,只覺口干舌燥,一股熱流直沖小腹。他再也按捺不住,低頭便攫取了那誘人的紅唇。
唇舌交纏,氣息交融。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兩人都?xì)庀⒉环€(wěn),才戀戀不舍地分開。
羅彬喘息著,努力平復(fù)翻騰的氣血,聲音帶著一絲暗?。?p> “好了,虎妞,今晚我來,可不是專程來欺負(fù)你的。”
葉靈兒眼神迷離,雙頰酡紅,軟軟地問:
“那……是來做什么的?”
“給你送好東西?!?p> 羅彬坐起身,在葉靈兒好奇的目光中,從懷里掏出幾個玉瓶,以及一本同樣古樸的書冊,塞進她手里。
葉靈兒借著月光看清書名——《霸道真氣》!
她不明所以:
“丹藥我知道……這功法?”
“噓!”
羅彬壓低聲音,帶著鄭重,
“這是我的《霸道真氣》心法。它能助你直達(dá)九品巔峰!若再有我時常為你洗經(jīng)伐髓……”
他頓了頓,眼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便是那大宗師之境,也未必遙不可及!”
葉靈兒第一反應(yīng)是覺得荒謬!
大宗師?那如同云端神祇的境界!怎么可能……
可看著羅彬那篤定而深邃的眼神,感受著他話語中蘊含的強大自信,她心底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強烈的信任——
他說能,或許……真的能!
她心中感動翻涌,剛想說什么,羅彬臉色突然一變!
“壞了!”
他低喝一聲,神情瞬間凝重,
“剛才太投入,泄了一絲氣息!你爹追過來了!”
他敏銳地感知到一股強大的氣息正飛速逼近小院!
葉靈兒還未反應(yīng)過來,只覺得懷中一空,身邊已沒了羅彬的身影!速度快得如同鬼魅消散!
緊接著,院外便傳來父親葉重驚怒交加的暴喝:
“何方宵?。「谊J我葉府!給老子滾出來!”
隨即是衣袂破空之聲,顯然追了出去。
葉靈兒急忙撲到窗邊,只看到院墻外樹影搖曳,月光清冷,哪里還有羅彬的影子?
她心中擔(dān)憂,卻也知羅彬?qū)嵙ι畈豢蓽y,脫身應(yīng)無問題。
回到床邊,她緊緊攥著那本《霸道真氣》和丹藥,心頭暖流激蕩。
這份信任與饋贈,重逾千金!
就在這時,她借著月光,瞥見秘籍封面的右下角,似乎還寫著兩個小小的、力透紙背的字——
她湊近細(xì)看,瞬間,俏臉再次紅透,如同火燒!
那兩個字赫然是:
聘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