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又見趙海棠
第二天清晨。
早餐的香氣還未完全散去，子喬和咖喱醬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出門了。
第一天正式上班，得給老板留個好印象，兩人都顯得干勁十足。
3602那邊則傳來乒乒乓乓的動靜。
張偉化身清潔狂魔，正拿著抹布和拖把，把套間里里外外擦得锃光瓦亮，連窗框縫隙都沒放過。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檸檬味空氣清新劑，味道濃得有些刺鼻。
知道的他是準(zhǔn)備迎接新房客，不知道的，單看這陣仗和他臉上那按捺不住的、帶著點猥瑣的期待笑容，還以為他是要布置新房迎接未來老婆呢！
3601客廳，一菲霸占著沙發(fā)，腿上放著筆記本電腦，眉頭緊鎖，手指在鍵盤上敲得噼啪作響，周身散發(fā)著“老娘在改報告，生人勿近，熟人最好也滾遠(yuǎn)點”的低氣壓。
相比之下，羅彬和大力這邊就顯得平和多了。
兩人在美嘉熱情的招呼下，走進(jìn)了她和子喬的房間。
“來來來！隨便坐！隨便看！千萬別客氣！”
美嘉像只殷勤的小蜜蜂，又是搬凳子又是從客廳端來一個擺盤精致的水果拼盤——
當(dāng)然，這果盤也是羅彬早上的手藝，蘋果切得薄厚均勻，橙子瓣擺得像朵花。
羅彬叉起一塊蘋果，一邊嚼著，一邊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房間的布局。
子喬和美嘉的房間，原本是書房，在套間里算是最寬敞的了，目測有近四十平，甚至可能更大。
空間是夠的，但架不住住的是兩個“收納廢柴”加“囤積癖”。
房間中央靠墻是張雙人床，右邊是堆滿瓶瓶罐罐的梳妝臺，左邊是同樣堆滿雜物的床頭柜。
最顯眼的是靠墻并排的兩個大衣柜，柜門虛掩著，里面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全是美嘉五顏六色的衣服和她那些大大小小、造型各異的洋娃娃，連一絲縫隙都沒給子喬的西裝留下。
于是，子喬那些寶貝西裝，只能委屈地用衣架掛著，密密麻麻地占據(jù)了床尾的空地。
晚上關(guān)了燈，影影綽綽，確實像一排沉默的“西裝守衛(wèi)”，頗有幾分驚悚效果。
房間里東西雖多，但勝在空間基礎(chǔ)好。
羅彬啃著蘋果，腦子里已經(jīng)快速勾勒出幾種改造方案，空間利用率提升個百分之三四十完全沒問題。
“羅彬，你怎么看？”
大力也仔細(xì)觀察了一圈，習(xí)慣性地征求專業(yè)人士意見。
“空間底子不錯，可操作余地很大，”
羅彬點點頭，信心十足，
“我一會兒回去畫個簡單的布局圖，下午就能開始動手整理?！?p> 他話音剛落，目光突然被房間角落地上一個不起眼的小“裝置”吸引住了，表情瞬間變得極其古怪，叉著蘋果的手也頓住了，
“不過在那之前……美嘉姐，可以麻煩你解釋一下……這玩意兒是怎么回事嗎？”
大力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只見墻角的地板上，端端正正地放著一個……用硬紙板精心裁剪、折疊而成的微型牌位！
牌位前，還像模像樣地擺放著一件被壓縮成臺球大小的、可憐兮兮的——迷你西裝！
大力湊近些，看清了牌位上用黑色馬克筆寫著的幾個大字：
“愛裝之靈位？”
兩人齊刷刷地轉(zhuǎn)頭，用“你們兩口子又在搞什么行為藝術(shù)”的眼神看向美嘉。
“呃……這個……呵呵呵……”
美嘉尷尬地?fù)狭藫项^，臉上寫滿了“無奈”二字，
“是子喬啦！昨天晚上我鼓起勇氣把西裝被‘壓縮’成球的事情告訴他了，他那個傷心啊，抱著那顆球看了好久，像丟了魂兒似的……”
她似乎想起什么，臉微微紅了一下，含糊道，
“最后……最后在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以及……額，一些‘身體力行’的安慰下，他才勉強(qiáng)振作起來。結(jié)果今天早上我一起床，就發(fā)現(xiàn)他搞了這么個東西！還說什么要給這件‘犧牲’的西裝守靈七天，然后再選個黃道吉日把它‘風(fēng)光大葬’！”
羅彬、大力：“…………”
給一件西裝守靈？
還要風(fēng)光大葬？
呂子喬，不愧是你！這操作抽象得讓人嘆為觀止！
羅彬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默默吐槽：
果然，這才是愛情公寓該有的調(diào)調(diào)！不整點幺蛾子反而不正常了。
大力則是一臉的不贊同，倒不是覺得離譜，而是覺得這行為嚴(yán)重違背科學(xué)原理：
“美嘉姐，你應(yīng)該勸勸老布。沒有任何科學(xué)證據(jù)表明存在所謂的‘靈’，更遑論一件沒有生命的西裝了。這種行為純粹是心理安慰，沒有實際意義?！?p> “我也說啦！”
美嘉攤手，
“可看他那么難過，還煞有介事地弄這個……想想算了，隨他去吧，只要他不繼續(xù)傷心就好。反正也就幾天功夫?！?p> 她說著，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萬幸啊萬幸！多虧了羅彬你當(dāng)時火眼金睛，看出小黑那破機(jī)器的致命缺陷！這要是真把子喬所有西裝都變成‘臺球’……我的媽呀！那場面，我想都不敢想！估計他得抱著那些球一起跳樓！”
羅彬腦海里瞬間浮現(xiàn)出子喬悲痛欲絕，把整個3601布置成“西裝靈堂”，到處掛滿白幡，還循環(huán)播放哀樂的畫面……頓時打了個寒顫。
“確實……萬幸，萬幸?！彼芍缘馗袊@。
三人離開房間回到客廳，發(fā)現(xiàn)一菲不知何時站在了陽臺門邊，正探著頭，一臉好奇加審視地盯著3602的方向。
“一菲姐？看什么呢這么入神？”
美嘉湊過去問。
三人也走到陽臺邊，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只見3602門口，張偉正滿面春風(fēng)，笑得跟朵盛開的菊花似的，對著一位身材高挑、穿著剪裁合體的白色女士西裝套裝的年輕女子說著什么。
女子氣質(zhì)清冷，側(cè)臉線條分明。
幾個搬家工人正抬著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實木書柜、造型奇特的單人沙發(fā)、沉重的金屬文件柜等家具，絡(luò)繹不絕地往3602里搬。
“哇塞！不是吧？！”
美嘉眼睛瞪得溜圓，難以置信地低呼，
“張偉這是走了什么狗屎運？新室友居然是個大美女？！這種好事也能輪到他頭上？”
羅彬緊皺著眉頭，目光緊緊鎖在那女子的側(cè)臉上。
這個角度看不全，但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越來越強(qiáng)烈，仿佛一根羽毛在撩撥他的記憶神經(jīng)。
“奇怪……為什么我總覺得……這個女人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
他無意識地呢喃出聲。
站在他身邊的大力聞言，抬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清澈的眸子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但并沒有立刻開口詢問。
“不對勁……”
一菲摩挲著下巴，眉頭緊鎖，偵探雷達(dá)嗡嗡作響，
“這些家具，看著是挺高檔，但清一色都是冷硬的辦公風(fēng)格，或者說是……極簡的男性化設(shè)計？沒一件是女士用的軟裝或者有女性特征的物件。這新室友……有點怪！”
她越想越覺得可疑，果斷拉開陽臺門，大步流星地走向3602。
“張偉！迎接新室友呢？”
一菲換上熱情的笑容，聲音洪亮地打招呼。
那白衣女子聞聲轉(zhuǎn)過身來，正臉完全暴露在眾人視線中——
高顴骨，薄嘴唇，眼神帶著一種審視的銳利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神經(jīng)質(zhì)。
就在她轉(zhuǎn)身的瞬間，羅彬腦子里“嗡”的一聲！一個名字如同閃電般劈開迷霧！
“是你？！魏本霞？！”
羅彬脫口而出，聲音里充滿了震驚。
突然被一個陌生人叫出全名，魏本霞也是一愣，疑惑地看向羅彬：
“你是……？我們認(rèn)識？”
“你認(rèn)識她？”
幾乎是同時，身后傳來大力平靜但帶著明顯探究意味的聲音。
羅彬甚至能感覺到她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自己背上。
羅彬后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糟了！情急之下說漏嘴了！他大腦CPU瞬間超頻運轉(zhuǎn)，電光火石間，一個勉強(qiáng)合理的借口蹦了出來：
“哦~！魏小姐！”
羅彬立刻換上一種“恍然大悟”的粉絲表情，帶著點激動說道，
“您以前不是在博客上連載過一些非常精彩的懸疑小說嗎？我恰好拜讀過！文風(fēng)詭譎，氛圍感營造得太棒了！印象深刻！”
“拜讀過”這個輕飄飄的理由顯然無法完全打消大力的疑慮，她微微瞇起眼睛，但暫時沒有追問。
倒是魏本霞本人，臉上瞬間迸發(fā)出驚喜的光彩！
她沒想到在這個新公寓樓下，居然能遇到自己的讀者！
這感覺簡直像中了彩票！
“啊！真的嗎？太榮幸了！”
魏本霞一改剛才的清冷，熱情地走上前，主動向羅彬伸出手，
“你好你好！沒想到能在這里遇到讀者！你可以叫我小霞！非常感謝你喜歡我的作品！”
她的聲音都帶著點興奮的顫抖。
羅彬硬著頭皮，擠出“粉絲”該有的笑容，和這位“恐怖大師”握了握手，又干巴巴地尬聊了幾句“情節(jié)很抓人”、“氛圍很恐怖”之類的場面話。
內(nèi)心OS：我倒是沒看過，但我聽過你的“光輝事跡”??！差點把呂子喬嚇出心臟病那位！
和“意外收獲”的粉絲互動完畢，魏本霞迅速切換回租客模式，轉(zhuǎn)向張偉，語氣恢復(fù)了幾分公事公辦的清冷：
“張先生，不知道您對新的合同條款還滿意嗎？”
“滿意！一萬個滿意！一百個滿意！”
張偉手里拿著一份嶄新的合同，眼睛笑得只剩一條縫，看都沒仔細(xì)看內(nèi)容，抓起筆就在簽名處龍飛鳳舞地簽上了自己的大名，速度快得像怕對方反悔。
“張偉？！”
一菲想攔都來不及，眼睜睜看著他簽完，急道，
“合同你看過沒有啊你就簽？里面寫的什么你知道嗎？！”
張偉表情一僵，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有點過于草率了。
但簽都簽了，他立刻挺直腰板，努力擺出一副“格局打開”的姿態(tài)，強(qiáng)行挽尊：
“哎呀，一菲！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信任！是真誠！什么事都防著別人，活得跟個刺猬似的，多累??？多悲哀啊？”他義正詞嚴(yán)，唾沫橫飛，“而且，我相信魏小姐！一看就是有品位有格調(diào)的人！絕對不是壞人！再說了，我省下看合同的時間，正好可以為更多需要幫助的弱勢群體提供免費的法律援助！這是大愛！是無私奉獻(xiàn)！”
他努力把自己塑造成一個不拘小節(jié)、心懷大義的律政先鋒！
然而，這份強(qiáng)行拔高的光輝形象，連三秒鐘都沒維持住。
魏本霞確認(rèn)張偉簽好名字后，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計劃得逞的微笑。她沒理會張偉的慷慨陳詞，而是轉(zhuǎn)頭朝著3602里面，用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門口幾人聽清的聲音喊道：
“社長！合同已經(jīng)簽好了！您可以出來了！”
“社……社長？魏小姐的……老板？還是霸道女總裁？！”
張偉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隨即像被注入了強(qiáng)心針，立刻變得無比燦爛，甚至帶上了一絲諂媚的期待！
難道……難道這才是真正的金主？！霸道女總裁愛上我……的免費法律咨詢？！
就在張偉的幻想即將突破天際，腦補出“美女總裁愛上窮律師”的經(jīng)典橋段時——
只見3602門內(nèi)，一個穿著搬家工人同款藍(lán)色工裝、身材消瘦、戴著黑框眼鏡、臉上帶著“計謀得逞”的得意笑容的年輕男人，慢悠悠地晃了出來。
他一邊走，一邊還當(dāng)著張偉和一菲等人目瞪口呆的面，用一種極其詭異的、仿佛蛇吞象般的動作，把身上那件寬大的工裝外套……硬生生地“吞”進(jìn)了自己嘴里？或者說是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折疊收縮，塞進(jìn)了工裝褲那看似不可能的口袋里？
整個過程既滑稽又驚悚！
張偉臉上的笑容，如同遭遇了速凍魔法，瞬間僵死，然后寸寸龜裂，最終化為一片死灰和難以置信的絕望！
他張著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手指顫抖地指著那個年輕人：
“你……你……你……”
同樣臉色劇變的還有大力。
她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和那標(biāo)志性的、欠揍的笑容，清秀的小臉?biāo)查g沉了下來，眉頭緊鎖，聲音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嫌棄和一絲絲抓狂：
“趙！海！棠？！你怎么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