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想起已經(jīng)被我遺忘的小時候的一件事。
十幾年前的場景無從記起,只是記得我偷走了柜臺上的一瓶大寶。
與我和母親同行的是村里走得比較近的親戚,離開那個柜臺,我馬上得意地拿出藏在衣服里的大寶向母親炫耀,母親讓我收好別讓人看見。
那時的我年幼,雖然沒想過偷東西為什么不對,但是我知道偷東西是不對的,所以我聽話地收了起來。
在記憶掩埋的深處,原來我的過去還有這樣的污點??膳碌氖俏揖谷煌浟?。
大寶那時售價十塊錢,母親不舍得買。對于家庭來說,它應(yīng)該是“天上的星星”。
大概是我太明白了,所以會偷偷拿走。
我記得“大寶”,記得“十塊錢”,是因為母親說“怪不得十塊錢呢,比雪花膏好用多了”。
聽母親這樣說,我也想試試,被母親阻攔了。
時間是個魔術(shù)師,把鮮活的變蒼白,又讓幼苗長成大樹。
不是我理所當(dāng)然地忘記曾經(jīng)做過的錯事,而是被一層層的果裹住一層層的因,果變成了因,開始變得太過遙遠以至于轉(zhuǎn)瞬即逝。
真的是很久遠的一件事了。
我終于明白怎么會有那么深的怨恨。
我以為我和陳寒的故事最不同的地方就是開頭,沒有想到我的故事開始已經(jīng)走過她那個開頭,走向更曲折的未來。
我確實做過幾件錯事,一直不敢忘記。
第一件事我無法再定義它發(fā)生的時間,我想應(yīng)該是上面那件事過去有一段時間,否則,我不會聯(lián)想不到它。
小學(xué)幾年級,父母早上起來和別人一起去干活,沒有時間做飯,給我留錢讓我自己買。
學(xué)校有個小賣部,五顏六色的那種冰水一毛錢一袋,很甜,那么熱的天沁到喉嚨是很快樂的。
我的同桌應(yīng)該是沒有錢的,他讓我給他零花錢。大概是被欺負了太久,我把我的零花錢都給他了。
我跟他說沒有了,他像我的母親一樣擰我。
我知道家里的錢放在父親做糧食生意的很破舊的包里,就偷偷拿了家里的錢。
父親跟母親說起好像少了錢,他們說少了錢也肯定不是我偷的,他們知道給我的零花錢我都不花。
確實,之前我都沒有花過?;蛟S我真的不該花那些錢,不買零食就不會被知道我有零花錢,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零花錢這件事就這樣告終。那時候我已經(jīng)知道偷不是人做的事,所以我一度很討厭自己,也一度活在對他的恨里。
我和他當(dāng)了幾年同桌,之后又發(fā)生了一件事。
要交保險的那個早上,忘記轉(zhuǎn)頭做了什么,再回過頭來放在桌上的錢沒了。幾十塊錢,零零整整那么多,一下全沒了。
我跟班主任說一定是被我同桌拿走了。他否認。
“我不信!就是他!不是他是誰……”他那么需要錢。
班主任翻了他的書包,沒有找到。
我交的錢有零有整,上面有我寫的名字;他交的錢很齊整,也沒有我的名字。
怎么可能?他一定藏起來了!可是,沒有辦法,找不到就沒有辦法。
班主任叫我的家長來,來的是母親。
母親因為我的校服上有筆水來找過班主任??墒莵淼锰砹耍嘀魅我矝]有調(diào)座位。他不再劃筆水,反而像母親一樣擰衣服擋住看不見的地方。
母親責(zé)備我不好好看好,那么多錢沒了,再拿出這些錢很難。
母親說得沒錯,是我太過于疏忽了,明明知道家里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