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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歌

琳瑯:流水便隨春遠(yuǎn)(1)

未央歌 魅冬 2899 2007-07-30 07:10:00

    “娘娘,您醒了?”

  我端著溫水進(jìn)了她的寢宮時,她已經(jīng)從床上坐起。她的手微微摁著太陽穴,似乎有些頭疼。將手中那盆溫水放下后,端起方才放在桌上的醒酒湯走到她的面前,遞上前去,道:“娘娘,將它喝了,您會覺得好過些。”

  她朝我微微頷首,沒說什么,端起那碗湯喝了下去。而后將空碗遞給了我,隨口問道:“琳瑯,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回娘娘,現(xiàn)在是卯時三刻?!蔽沂蘸猛牒螅瑪Q好毛巾為她拭面。

  她欲起身,卻覺得昏眩,我忙扶住了她。她是一個很習(xí)慣量力而行的人,見自己確實沒什么力氣站起,便交代道:“琳瑯,今日就說本宮不舒服,那些俗禮就免了。”

  我扶她坐回床上,應(yīng)道:“是,娘娘。奴婢這就去交代下去?!?p>  將毛巾放回水里,正準(zhǔn)備離開她的寢宮,忽又聽到她問道:“琳瑯,昨個兒是誰扶我進(jìn)來的?”

  我恭敬道答道:“是皇上抱您進(jìn)來的?!?p>  “沒事了,你下去吧!”她聽了我的話呆愣了一下,隨即吩咐我下去。

  皇宮的走道曲折無比,我走在熟悉萬分的走道上,總會想起從前恭王府的走道,那也是一段很長很曲折的走道,相比起又大又浮華的皇宮,恭王府顯得小了許多,也素雅許多。

  娘娘秀麗的面容浮現(xiàn)在腦海中,我下意識在心里拿以前那個恭王妃與之做對比。我其實很清楚兩者之間不能比,畢竟不是同樣的人,不是么?

  “琳瑯琳瑯,你還記得嗎?那天夜里皇上抱著娘娘的樣子,那么的小心翼翼。若說他對娘娘無情,我可不相信。這下好了,娘娘不會進(jìn)冷宮了?!绷鹆н厰[弄山茶花邊咋呼。

  我微微偏頭,看著琉璃高興的笑,忽然有些羨慕她。如果我也能像琉璃那樣將一切看得很淺薄,該多好?

  這宮里頭,每個人都覺得娘娘比較倚重于我,比較寵愛于我,卻沒有人知道娘娘最寵的人其實是琉璃。在許多細(xì)微的事上都可以看得出來,只是那些人都忽略了——琉璃可以在她的面前沒有尊卑沒有大小,琉璃可以在她的面前不守規(guī)矩,琉璃可以在她面前笑得無辜放肆。

  我從不嫉妒琉璃,甚至和娘娘一樣羨慕她。

  在這個地方生存不容易。

  即使娘娘很愛護(hù)琉璃,若出了什么大的差錯,不僅會害了琉璃自己,還會害了娘娘。在這個地方呆久了,我學(xué)會了保護(hù)自己。小心翼翼的,不讓自己成為別人的工具。

  可是琉璃,卻依舊和從前一樣。

  “琳瑯你干啥不說話?我說錯了嗎?不會吧……那日皇上看娘娘的眼神那么溫柔,他于娘娘肯定是有情的——不知道是不是像書上寫得那般,愛已深入骨髓?”琉璃兀自幻想了起來。

  我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道:“琉璃,你又亂看書了?主子們的事,我們管不了也不能管,知道嗎?”

  “哦……”琉璃哀怨的看了我一眼,繼續(xù)給山茶花澆水,嘟嚷道:“琳瑯你這人真無趣。”

  我淡笑,瞥了她一眼后,亦低頭為花澆水。琉璃所說的情愛,之于我,更是可遇不可求的。我喜歡的人生來高貴,我卻只能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他,甚至連奢求都不敢。

  我端著茶水,緩緩走向娘娘的寢宮。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了那個天底下最高貴的男人站在未央宮不遠(yuǎn)處。他的身邊除了太監(jiān)德福外,我未曾看到其他人。

  我漸漸靠近,德福攔住了我的去路。

  “德福公公安好?!蔽倚Γ瑳]有問他為何攔住我的去路。

  德福為人素來不驕,只是今夜這眉眼都帶著憂慮。他道:“琳瑯姑娘,你先不要上前去,免得打擾到皇上?!?p>  “可是公公,娘娘還在等我端著茶水回去?!蔽衣犃怂脑挵櫭肌?p>  德福有些為難的看著我,我們兩個對視著,忽聽到皇上的聲音傳了過來——

  “德福,不用攔著她?!?p>  德福聽了這話,側(cè)開了身子,我端著茶水和他錯身而過。向前,走到皇上身邊時,服身道:

  “皇上萬福?!?p>  他沒有理會我,只是輕輕道了聲“嗯”。許因為夜色的緣故,抬頭,竟覺得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月色映出他俊美如昔的臉,恍然間,我忽而發(fā)現(xiàn),事到如今,已是流年不復(fù)。

  我從他的身邊緩緩錯開,一路朝未央宮而去。走了幾步后,又忍不住回了頭,對上他略帶滄桑的眼,服身,進(jìn)退得宜的離開。

  不知是哪個宮里傳出了纏mian的琴聲,和著歌——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dú)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走到娘娘的寢宮門口時她正巧開了門,見到我來微微一笑,揉了揉眉角,問道:“琳瑯,你聽到那歌聲了嗎?”

  我點(diǎn)頭,道:“回娘娘話,奴婢聽到了。不知是哪個宮傳出來的呢!這歌唱的可真好聽。”

  她沒說話,進(jìn)了屋。我跟在她身后走了進(jìn)去,將手中的茶水放下后正待離去,卻又聽她說道:“琳瑯,其實這樣的歌是最悲涼的?!?p>  “娘娘,奴婢有話不知道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我回身,忍了許久還是決定對她說起這事。

  “你有什么話說了便是?!彼Φ暮軠睾汀?p>  “皇上他,一直都在未央宮外邊?!蔽以谛牡孜⑽@氣。

  “是嗎?”她拿著翡翠碧玉梳的手頓了一下,銅鏡中印出她秀麗的面容,看在我眼里卻分外的模糊——我看不清她的臉。

  翡翠碧玉梳輕緩的梳著她那頭長發(fā),她的動作極慢,亦極輕,連聲音也變得很輕:“整個天下都是皇上的,他愛呆哪兒都行,你說對么,琳瑯?!?p>  我聽了她的話心下微微發(fā)澀,恭聲道:“娘娘早些安歇,奴婢就在這外頭守著,有什么事兒您叫一聲便是?!?p>  “琳瑯,晚上你別守夜了,去歇著吧!”她笑道:“其實很多事我自個兒可以親自動手,從前,我也干過這些事兒呢!”

  我有些為難,守夜是我身為宮女的本職工作。

  她放下手中的梳子:“琳瑯,你素來是懂我的心思的?!?p>  我沉默著退出了她的寢宮。

  確實,我素來是明白她的心思的。

  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是多少人可遇不可求的東西呵!

  活在這個地方的女子都知道,這樣的誓言只是黃粱一夢、玩笑一場。若你記在了心底,就傷了自己。

  我躲在柱子后面偷偷朝方才的方向望去,竟發(fā)現(xiàn)他還在那里沒有離開。輕嘆了一口氣,回了自己的屋子去。

  琉璃不知道何時摸進(jìn)了我的屋子,爬上了我的床。

  “琳瑯,我睡不著。”琉璃抱怨道:“不知道是哪個宮里的,居然唱那樣的歌?!?p>  “不好聽嗎?”我輕拉她披散開來的發(fā)絲。

  “好聽是好聽,可是你不覺得很哀怨嗎?”琉璃拉回自己的頭發(fā),蹙眉,“不知道會不會吵到娘娘——哦,琳瑯你剛才有沒有看到皇上啊?我看他在那個地方站了很久了?!?p>  “看到了。”我拔掉固定著頭發(fā)的發(fā)簪,青絲披散開來。

  “皇上對娘娘真是太深情了?!绷鹆Ц锌?。

  我的手頓住,看向琉璃,道:“琉璃,我累了,你回你自己的屋去吧!”

  琉璃見我趕人,不滿的扁嘴道:“討厭,人家還沒說夠呢!”

  “快回去休息吧!你莫忘了明日一早我們還要跟著娘娘出宮去呢!”我回頭朝琉璃笑了笑。

  她聽了我的話,這才想起明天是什么日子,也就不再抱怨,趕忙回了自個兒的屋子。

  明日就是前王妃的祭日,這幾年下來,每到這天娘娘都會帶著我們出宮去祭拜她。關(guān)于她,我了解的其實不多,也甚少聽娘娘提起關(guān)于她的事。

  對于這個前王妃,只知道她是安寧長公主的親娘,其他的一無所知。

  忽然想起了當(dāng)朝宰相上官軒梧——那也是一個天下少有的美男子。

  每年的這天,去祭拜王妃的人除了娘娘,便是上官軒梧。

  俊美無雙的面容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中,我望著鏡中的自己,忽覺得有些悲切。

  我,畢竟是配不上的他的。

  也不知是何時昏昏沉沉的睡著,夢中竟又回到了初入恭王府的情景。在那座府邸發(fā)生的事兒一幕幕又回到了腦海中,想來,那已經(jīng)是很多年前的舊事了。

  初時,我不叫琳瑯,琉璃也不叫琉璃。甚至,那時候的娘娘也只是恭王妃的陪嫁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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