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故意的嗎?BB。”
“你看出來了?”
高雅琪聳聳肩,側(cè)目,玩味道:“嗯哼,不然我會直接一拳打死她的?!?p> ……
……
回到特勤部,單人辦公間。
秦珂夾著煙,沒有休息。
盡管身體處于疲憊狀態(tài),可由于缺少心臟,倒是不會出現(xiàn)諸如胸悶氣短等癥狀。
穆館長的確很怪異啊。
這是基本可以確定的。
不過,一年四回評選賽,于三、六、九、十二這四個月份的三號舉行。按照任務(wù)細(xì)則中的簡述,聚茗軒三名茶藝師,分別在3、6、9月的四四號被發(fā)現(xiàn)于蒙頂茶山。
換句話說,那個小麗,很可能活不過明天。
所謂的相約學(xué)茶,實則是自己的手段。
所以,今晚。
穆生,會如何行事呢?
抬手看表。
下午兩點。
距離相約,還有挺長時間。
“您好,我方便進(jìn)來嗎?”門外,高雅琪禮貌詢問,在得到秦珂的同意后,嘎吱,門從外面被推開,她反常的為自己泡了黑茶,端來道:“喝點茶,暖暖胃。”
“這身衣服?”
秦珂接過茶杯,對方身上不再以黑色系為主,淡綠色,穿在她身上,顯得突兀。
“好看嗎?”
高雅琪轉(zhuǎn)了個圈,“我剛又出去了一趟,新買的。”
“挺不錯?!鼻冂娲蛄恐?,抿了口茶水。
“要不,我們?nèi)ッ身敳枭娇纯窗??!备哐喷鞯囊暰€投向他胸兜側(cè)的工作證件,頓了頓,便咧開燦爛的笑容:“秦所長?!?p> “可以?!?p> 說完,系上配槍。
……
蒙頂茶山位于青城郊外,距離特勤部基地大約二十公里。
盤山公里,蜿蜒曲折。
開車半小時,便到。
目前正初春,階梯型茶山綠油油一片。
許多茶農(nóng),裹著頭巾,背著竹簍,躬著腰一絲不茍采摘茶葉,明明頭頂太陽,刺眼的眼光灑下,卻無一例外裹著厚棉服;說回來,在這個世界里,秦珂還是第一次看到太陽的全貌,它今天詭異的佛開霧霾,格外明亮,卻那么的不真實,仿佛,只是一張油畫,掛在高空。
將手伸出車窗,陽光灑在皮膚,毫無暖意。
類如三伏天的太陽,居然這么冷。
瞥向高雅琪,她的動作幅度極小,無論轉(zhuǎn)動方向盤,或者踩離合器、油門,都在刻意拿捏一種最優(yōu)雅的姿勢。
“到了?!?p> 高雅琪停車,捋順褲腿。
秦珂微微笑著,自顧自劃燃火柴。
她搖開車窗,探出頭,向路邊一名茶農(nóng)問道:您好,請問一下,先前那三名茶藝師的案發(fā)地在哪塊茶田?”
“不知道?!辈柁r(nóng)頭也不抬。
“我是……”她話語中斷,又望了眼秦珂胸兜別有的證件,才對茶農(nóng)繼續(xù)說道:“我是26局特勤部員工,這位是我的領(lǐng)導(dǎo)秦所長,阿姨,麻煩您配合我們一下,謝謝?!?p> “管你是誰。”茶農(nóng)是個中年婦女,不耐煩道:“沒空。”
這時,周圍另外幾個茶農(nóng),操著厭惡語調(diào)幫腔道:
“俺真是破煩你們,三天兩頭來問,俺們都說了好多遍了,那三個女娃,死球了,死了還消失求了,就算再這么問俺們,俺們也不曉得啊?!?p> “對嘛。每回你們26局的人來,來咱茶山調(diào)研的老板們就曉得咱這兒死咯三個女娃兒,搞德那些個老板都不買咱這兒的茶葉了,還得我們工資降了一大半,眼見這倆月終于不來煩咱們了,沒想到,今天又來了,真晦氣。”
“就是,就是。”
“以后別來煩俺們了?!?p> 原來如此。
兇殺案件,影響了茶山的生意。
前面醫(yī)療部、調(diào)查部的頻頻到訪,鬧得買家人盡皆知,茶山想冷處理,也做不到。
畢竟,H國人對這方面,多有忌諱。
“有錢嗎?”秦珂湊近高雅琪,盯著她眼睛:“雅琪?!?p> “我找找?!?p> 對于自己去姓留名的叫法,高雅琪顯得很平靜,未覺如何,她的重點放在了錢上面,摸尋了好一會兒,才掏出一疊錢,遞給秦珂:“這兒不知道有多少錢?!?p> “四千?!鼻冂嫱鲁鰺熑Γ骸皵?shù)數(shù)看。”
她數(shù)道:“真有四千?!?p> 點點頭,秦珂拿過錢,直接塞到茶農(nóng)手里。
“這這這……”婦女一把揣兜,“這多不好啊?!?p> 秦珂笑了笑,快趕上川劇變臉了。
有錢能殺使鬼推磨,不論地球,亦或這兒,道理共同。
對方拿了錢,立馬帶著他們來到某塊無人問津的茶田。
“仨女娃都死球在這塊茶田?!?p> 中年婦女露出忌憚且不解的表情,嘖嘖道:“反正俺愣是現(xiàn)在都忘不掉那仨女娃的慘樣嘞,又恐怖,又可憐,之前我都沒說過,可憋在俺心里實在鬧得慌,看在錢的份上,俺給你們講哈,那仨女娃身子上都少了皮?!?p> 少了皮?秦珂吸了口煙。
這還是任務(wù)資料里,未提到的
刻意表現(xiàn)出既好奇又帶點恐懼的神情,示意繼續(xù)。
中年婦女對秦珂的表情很受用,她瞬間有了認(rèn)真說道說道的興致,左眼上斜,回憶起她當(dāng)時所見畫面:
“仨女娃長得可好看嘞?!?p> “就跟天上的仙女似的,3月,俺們采茶的工人發(fā)現(xiàn)了第一具尸體,緊接著在6月,9月又相繼發(fā)現(xiàn)了另外兩具尸體,乖乖,每個女娃那模樣都水嫩水嫩滴,那些在場的男工人,沒有哪個不念叨可惜了的,就連俺們這群老阿姨,都覺得太可惜了?!?p> “年紀(jì)輕輕,長得又乖?!?p> “俺們,三次看見尸體,三次都立馬報了警,結(jié)果三次都在報警后不久,仨女娃就憑空消失,在俺們眼皮子底下消失,你說奇怪不奇怪?!?p> “3月4號的女娃,肚子沒皮?!?p> “6月4號的女娃,腳掌沒皮?!?p> “9月4號的女娃,小腿沒皮?!?p> “嘖嘖嘖,血淋淋滴,直叫人惡心。”
“俺們工友們都說,仨女娃不翼而飛,她們的鬼魂還在這而嘞,不信你聞聞,聞到臭味兒沒。”
嗅了嗅,的確彌漫著一股惡臭。
中年婦女貌似想到什么,眼珠調(diào)正,對秦珂小聲道:“今天早晨,又有個水嫩女娃來過,然后就失蹤了,俺們茶山的老板可打過招呼,不準(zhǔn)到處亂說,不然又要影響到俺們茶山的生意?!?p> 今早,又有一個女娃。
來過,還失蹤了?
秦珂敲滅煙斗,隨手摘了片茶葉含嘴里,一邊咀嚼,一邊查看,這兒并無異常,除了有些涼意,大概是因為背靠山坡,不處于向陽位的緣故。
“秦所。”
高雅琪指著某株茶樹,說道:“你看?!?p> 順著她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株相比較于其他茶樹,更為粗壯,更為繁茂的一顆茶樹,無論葉片,亦或是主干,都要大上一圈,不經(jīng)意間,秦珂嗅到一絲腐臭,他定睛細(xì)看,在葉片與紙條的表面,隱隱看到蛆蟲。
蛆蟲!
他瞬間一怔。
撿起地上土塊,扔了上去。
茶樹晃動間,無數(shù)蛆蟲像櫻花般跌落,而后,更多的蛆蟲蠕動身子,從葉片、紙條的背面,爬到正面。
“你能看到嗎?”秦珂凝重道。
“看到什么?”高雅琪像是什么也看到。
“蛆蟲?!?p> “哪兒有蛆蟲。”高雅琪的確看不到。
“那你能看到是什么?!?p> “什么也沒看到啊?!?p> “這樣么?!彼麤]再說什么。
秦珂握緊槍,謹(jǐn)慎靠近。
隨著距離減少,腐臭加劇。
三種不同程度的腐臭,裹挾茶葉清香,混合出別致的味道,說不上像什么,但可以確定,不好聞;也就在這時,原本風(fēng)和日麗的天氣,忽然間變化,狂風(fēng)刮動茶樹,一張腐爛的人臉眼眶,一雙眼珠,死死盯著他。
然后,
兩條,缺少皮的腿。
一張,缺少皮的肚子。
兩雙,缺少皮的腳掌。
三個茶藝師的尸體,靜靜席地而坐。
她們并排著,用嫻熟的手法,擺弄著并無茶具的姿勢。
蛆蟲,在她們的身上蠕動。
秦珂冷冷看著這一切。
幾秒后,茶藝師們微微低晗,然后,猛地抬頭,捧著蛆蟲,朝秦珂做出“請”的動作。
風(fēng)越刮越大,雨來了。
她們那輕紗長服,撲拍作響。
“請!”
好似喉嚨里卡著沙土,令人頭皮發(fā)麻。
她們站起身,朝秦珂走來。
“砰!”
“砰!”
“砰!”
三槍,無濟于事。
“砰!”
“砰!”
“砰!”
再三槍,同樣無濟于事。
秦珂慢慢后退,茶藝師們步伐加快。
死人,會如人一般行動?
答案,是不可能。
秦珂掏出銘牌,狠狠劃傷手臂。
鮮血流出。
閉眼。
睜眼。
所有,全部消失。
而他,此時此刻,他仍在聚茗軒茶室。
“秦先生,可不要動槍?!?p> 穆生捧著遺像,似笑非笑道。
小麗,就是遺像中的女人,她裸體站在一旁,除了臉上有皮,雙腿有皮,肚子有皮,腳掌有皮外,其他的部位,全是本該掩蓋在皮膚下那紅彤彤的肌肉組織,她和遺像中有所不同,她的目光,不再淡雅,不再清澈,不再柔和。
她盯著秦珂的手腕。
她盯著高雅琪的胸部。
漏出饑渴的光芒。
她扯了扯穆生的衣角,穆生寵溺拍了怕她的頭:“放心,他的手皮,她的胸皮,是你的?!?p> 穆生放下遺像,兜里掏出刀片,將自己的褲腿當(dāng)做磨刀石,磨了磨,眼里透出興奮,當(dāng)他弓腰側(cè)身,一個原本被他擋住的女人捧著沒皮的臉,絕望的淚水,已經(jīng)干涸,胸口出的起伏,漸漸降低,漸漸歸于平靜。
她,才是真正的小麗。
她的臉皮,被奪走了。
“秦先生,您和您的女友?!蹦律D了頓,“喔,不對,不是您的女友,但沒關(guān)系,您的手皮,她的胸皮,馬上都會貼在我妻子的身上,會很快,不會太痛苦的?!?p> 穆生慢慢靠近。
秦珂嘗試動彈。
卻無法做到。
身體虛弱無力,抹茶中有毒。
而高雅琪,正趴在茶桌,昏迷不醒。
“這個茶,喝的真長。”
秦珂打趣道,他默然看向穆生,隨后再默然看向其身旁的遺像:“很真實,但不夠真實,穆館長……或者說,穆館長的妻子,雖然擁有某種能夠影響思維的能力,可……會不會有點粗心大意呢?”
貼著小麗臉皮的女人,愣了一些。
她注意到秦珂的目光所在:“秦先生,很細(xì)致?!?p> 隨后,她揮了揮手,原本小麗面容的遺像,瞬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替換為此前的面容:淡雅清冷,平和如煦,莊重溫婉。
“所以,我現(xiàn)在在哪兒?”
“茶室?”
“蒙頂茶山?”
“你猜?!?p> 她戳了戳穆生后背,穆生點頭,捏著刀片,狠狠抓住秦珂手腕,用刀片,細(xì)致地解剖皮膚組織,緊接著,另一只手。很快,兩張完美的手皮,整齊剖離,穆生小心翼翼貼在她的手上,恰如其縫,毫不突兀。
“秦先生,您的手皮,真好看?!彼_心的說。
“你喜歡就好?!?p> “那秦先生,這算贈送嗎?”
“不算?!?p> “秦先生,想要什么?”
“什么也不想要?!?p> “咯咯咯。”她音調(diào)低沉,笑著。
“你必須要點什么!”穆生拍桌,惡狠狠吼道,他像頭餓狼。
“你的命?!?p> 秦珂掏出手槍,朝他開了一槍。
突然,眼前的一切都像鏡面般破裂、垮塌。
再次映入眼簾的,依舊在茶山。
三個茶藝師的尸體,就在茶田里。
周圍的茶農(nóng),視而不見,準(zhǔn)確說,他們分明就看不到。
包括身邊的高雅琪。
自己正在瘋了似的,用指甲割著手腕。
她逮住自己的手,拼命的扯開,“阿珂,你別這樣,我會傷心的?!?p> 剛才的自己,在自殘?
不管如何,秦珂明白,現(xiàn)在……自己的思維也在被影響,此時此刻,根本不是現(xiàn)實,因為,高雅琪的那番話,不符合她的人設(shè),她可是個瘋婆娘,會傷心?呵呵。
用槍頂住高雅琪下顎。
她隨即變換成遺像中的模樣,咯咯咯笑著:“猜猜你到底在哪兒?”
緊接著。
周圍的一切畫面,像撤離幕布。
聚茗軒隔壁聚茗樓,302室,他坐在沙發(fā)上,小麗坐在自己跨上,嬌媚動人。
高雅琪痛苦地蹲在地上,看著自己和小麗。
“秦珂我愛你,為什么要和她這樣。”
推開小麗,秦珂不免無奈。
BUG,BUG。
高雅琪,不是這種人。
他有些乏了,朝高雅琪開了一槍,“你能影響一個人的思維,導(dǎo)致錯覺和空間混亂、記憶混亂,但這很容易破解,因為人設(shè),是改變不了的?!?p> “那又怎么樣?!?p> “你在戲弄我?!鼻冂娴溃骸昂翢o意義的戲弄。”
“我就想看看,S級體質(zhì)的秦先生,到底會不會精神錯亂?!?p> “你知道我的秘密。”秦珂挑眉。
“很多人都知道?!彼m正道:“很多病人都知道。”
“所以?!鼻冂婊瘟嘶问滞螅骸澳阆胍?。”
“本來是想要的。”
“所以,又不想要了?”秦珂道。
“我更想要你身后的紋身?!彼f:“缺心鬼先生,您的紋身,是病人的福音啊?!?p> 福音。
呵呵。
秦珂挑眉,轉(zhuǎn)了個話題:“不是讓我猜么,我猜我就在蒙頂茶山?!?p> 不是高雅琪的高雅琪沒說話,默認(rèn)了。
“你一直在人設(shè)上犯錯?!?p> 秦珂繼續(xù)說:“高雅琪不會對任務(wù)產(chǎn)生興趣,她只對我產(chǎn)生興趣,盡管我不明白,她為什么喜歡我,但她主動提出去蒙頂茶山看看情況,是完全不合理的?!?p> 不是高雅琪的高雅琪不服道:“也許,只是好奇呢。”
秦珂抱著手,慢悠悠左右踱步。
“好奇?”他說,“就算好奇,總不可能連自己預(yù)支的工資數(shù)目也不清楚吧,在買茶時替房東花了一千,還剩四千,結(jié)果卻說成三千?!?p> 不是高雅琪的高雅琪反駁道:“人總有忘性大的時候?!?p> “要知道,我從來沒有叫過高雅琪為雅琪,如果是她本人的性格,在聽到后,肯定會犯風(fēng)批癥,而你,直接忽略了這個?!?p> 秦珂笑了笑。
“所以,從聚茗軒出來,我的思維就在被你影響,而你則在模擬我的身邊人高雅琪,想要帶我去蒙頂茶山,并讓我看到了三個死去的茶藝師,借此恐嚇我,干擾我,讓我思緒混亂?!?p> ”如果我沒猜錯,只有在蒙頂茶山死的人的皮,你才能真正得到吧?!?p> “應(yīng)該還有個前置條件?!?p> “必須要死者自愿付出自己的皮才行,對吧?!?p> 不等對方開口,秦珂又說:“那三名茶藝師,誤以為能得到你的茶道傳承,所以自愿付出、肚皮、腿皮、腳掌皮,當(dāng)然,所謂的自愿,并不是完全自愿,更多的則是你的思維誘導(dǎo),讓他們覺得所謂的傳承比得過自己的皮膚組織。”
“可即便這樣,她們也不應(yīng)該死亡。”
“因此,我想,只有在蒙頂茶山,利用鮮葉割下的皮,并且皮主人喪生后,你才能真正擁有皮吧?!?p> “而且,此時此刻,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12月4號了吧。”
不是高雅琪的高雅琪,變換為小麗的臉:“對?!?p> “你已經(jīng)換上了小麗的臉,說明她死了,依據(jù)前三位死者的規(guī)律,4號,是你們殺人換皮的時間,如此,也就說明,與我相約12.00學(xué)茶的小麗,是真的小麗。”
“你們恐懼我影響到,你們換皮的計劃,同時窺覬我的手皮?!?p> “于是模擬高雅琪,影響我的思維,通過她的理由,讓我到了這兒!”
“但真的很抱歉,高雅琪是病態(tài)的御姐,她喜歡黑色,絕不可能穿淡綠色,絕不可能注重形象,絕不可能老老實實叫我秦所長。”
“而且,你的胸沒有皮,說明,高雅琪并沒有被你們迫害?!?p> 話落。
周圍的一切,真正顯現(xiàn)
——蒙頂茶山。
腕表時間:
12月4號,傍晚五點。
天很黑,月很亮。
秦珂獨自一人站在茶田中央,身前四具尸體,分別是那三名茶藝師和剛死的沒臉皮小麗;穆生站在一口未蓋的棺材旁,里面躺著的,正是遺像中的女人,只不過,她的臉,已經(jīng)替換成了小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