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輛皮卡油門轟鳴，尾氣管劇烈顫動，排放大量未做功徹底的固體燃料；馬力已經(jīng)加到極限，輪胎與地面摩擦打滑，濺起不少淤泥，但公廁幾根承重梁，卻紋絲不動。
持續(xù)良久，仍見不到松動跡象，張刑沒了耐心，而秦珂也在思考，明明是幾十年前的老建3筑，用料欠佳，再加上時間腐蝕，在七輛皮卡的拉扯力下，居然還能堅持，這不合邏輯。
除非是里面的病人，作妖。
身著紅色鷹眼制服的隊員下車跑來，“部長，我們的牽引力還不夠?！?p> “邪門兒?！?p> 張刑點燃香煙，撐著下顎，命令道：“執(zhí)行B計劃，三分鐘后強行攻入建筑內(nèi)部。”
那名隊員臉色頓時難看，嘟囔道：“部長，傷亡……會很重……”
張刑嘆出煙霧，抬手看了眼腕表，嚴肅道：“馬上到22.00，距離市總局給的期限只剩兩小時，準備行動吧?！?p> “有坦克嗎？？”秦珂插了一嘴。
“坦克是什么？？？？？？？？”
“額……重火力的一種比喻?！彼诉@個世界，沒有這東西。
張刑仿佛聽到了笑話一般，要是能搞到重火力，還犯得著用這七輛破皮卡？后勤部那幫孫子，什么都精打細算，要推土機沒有，要人人一個，反正要啥啥都沒有，最后實在沒有借口了，一句經(jīng)費有限就給打發(fā)了。
秦珂用手指輕輕推了推并無眼鏡的鼻梁。
“所謂的B計劃?！?p> “效率太慢。”
“成本太高。”
“收益不確定?！?p> “在不具備目標對象的完全信息下，風險過大。”
“不算一個好計劃?！?p> 秦珂平靜道：“交給我吧。”
“你？”張刑表情怪異，“你再開玩笑吧，年輕人?！?p> “給我兩分鐘?！?p> 說罷，秦珂在對方懷疑的目光下隨意扣開一輛車門，坐在駕駛位的隊員看向張刑，再得到眼神示意后，迅速讓出位置，秦珂道了聲謝，便有條不紊系好安全帶，握緊方向盤，漂移轉(zhuǎn)向，油門踩到底，以橫切方向，朝那一排承重梁猛沖過去。
隨后，
只聽，
連續(xù)的幾聲碰、碰、碰……
引擎蓋掀了。
車燈也碎了。
黑煙兒直冒。
秦珂倒回原地，下車，在張刑及眾人目瞪口到的注目中說道，“我曾經(jīng)有個朋友，他無論做任何是都喜歡采用直接、不拖泥帶水的方式，他經(jīng)?；孟胱约菏翘箍?，最喜歡看見護士就沖過去撞飛?！?p> 然后補了句：“殺人也是?！?p> 然后又補了句：“和我不一樣，他很酷，比較瘋狂。”
然后還補了一句：“他總讓我跟他學習?！?p> 他最后補了一句：“也喜歡煙斗。”
張刑目瞪口呆，心里忍不住感嘆道：冷靜，果斷，簡直是人才啊，這次行動結(jié)束后，一定要想辦法招到自己部門做事，至于他口中的朋友，后面也要抽時間招到手，遇事不決直接暴力沖撞……
如果有兩個這樣的下屬，冷靜和瘋狂的配合，絕了。
張刑忍不住問道：“你朋友現(xiàn)在在哪兒？”
“他死了?！?p> 秦珂喜歡地球被關(guān)在精神病院的日子，自己一個住在幾平米的單人病房，那兒足夠安靜，足夠清閑，可以允許自己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思考任何東西。
不過，自從那個家伙跟自己關(guān)在同一間病房后，自己就無時無刻被對方叨擾，盡管很煩人，但卻是唯一能和自己閑聊的對象，可在某天深夜，背貼在吊頂上和自己道別，第二天便被院長帶去注射氯丙嗪，也就是鎮(zhèn)定劑。
由于劑量出錯，最終導致死亡。
……
“好吧，可惜了?！?p> 眾目睽睽之下，承重梁斷裂，導致整個公廁開始傾斜，由于受力不均的緣故，發(fā)出嗑、嗑、嗑的聲音。
與此同時，
秦珂比出三根手指。
身旁的張刑注意到后，不解道：“怎么了？”
秦珂淡淡道：“三秒。”
“什么三秒？”
只剩兩根手指，“兩秒?！?p> “？”
只剩一根手指，“一秒。”
“？？”
最后一根手指彎曲，公廁同步倒塌。
因為距離過近，所有人的身上都沾滿灰塵。
秦珂打了個響指，自信道，“預估不錯，準時垮塌?！?p> 張刑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接連抽了好幾口，才控制住心里的震撼，他想不明白眼前的年輕人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根據(jù)建筑物內(nèi)部皸裂聲計算的嗎？
于是費解道：“你怎么做到的？！”
秦珂掏出煙斗，解釋道：“不同的聲音具有不同的含義，根據(jù)不間斷的公廁皸裂聲，以及每道皸裂聲的強度，遞推出皸裂節(jié)奏，并計算這種節(jié)奏下，多久之后聲音會重疊、交集?！?p> 秦珂擦燃，叭，抽了口，“而那個時間，就是即將垮塌的信號?！?p> “這也能行！”
連續(xù)兩件事，映襯出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兩個主要優(yōu)點。
第一，冷靜理智果斷。
第二，高智商，計算和邏輯能力突出。
他不由對于眼前這個年輕人多了不少好感，分明就是調(diào)查部的好苗子，這樣的人在醫(yī)療部簡直浪費，而且還是一線普通員工，屈才了……
張刑決定拋出橄欖枝：“愿不愿意來我部門？”
秦珂挑眉道：“你能給我什么？”
沒有直接拒絕？看來有戲，“你想要什么?！?p> 秦珂牽出比臉還干凈的衣兜道：“錢?！?p> 是的，他的確需要錢，房東高桂芬和她女兒高雅琪都是女性中的奇葩，自己想要租個一廳一衛(wèi)一單居室，躲個清凈，當然相比較另外兩個原因，這個原因顯得次要。
首先，我是病人，缺心鬼，雖然不知道為何不像其他病人那般存在犯罪欲望，但畢竟生命是短時間有限的，要想活，需要在生命時間結(jié)束前找到新“食物”，這是秘密，誰也不能知道，必須處于獨居狀態(tài)，如此，像積攢“食物”啊什么的，也不會擔憂什么。
其次，今天高桂芬的事，再租住會很尬，非常的尬，尷尬的尬。
“錢?！睆埿蹄读耍皇呛唵蔚南胍X嗎，“多少？”
秦珂又比出三根手指。
“……”張刑。
腦子聰明的人，都喜歡讓別人猜數(shù)？
不過，他的確喜歡這樣的年輕人，知道掌握主動權(quán)而用巧妙的方式，為自己謀求最大化利益，多了，身為部長的自己認栽，少了，直接拒絕或者沉默，暗示自己加價。
調(diào)查部重點就在于調(diào)查，聰明是優(yōu)點！
“三萬？”他試探道。
秦珂搖頭。
“三的倍數(shù)九萬？”他有些吃驚。
秦珂再度搖頭。
“總不可能是三十萬把？?。?！”他已經(jīng)打算放棄了，太貪婪了！
秦珂還是搖頭。
“三萬，就三萬，我的職位能調(diào)動的資金也就這么多了，少一分不行，多一分沒有！”
秦珂略微有些激動，能讓他情緒波動的事不多了，錢算為數(shù)不多的刺激品了，無論再怎么面癱，活著也要為錢而發(fā)愁，畢竟703診所宮所長給的太低了，每月僅有1500……賣包子都比賺的比自己還多……
實際上，只要三千！
“聽部長的?！?p> 張形微微一愣，總覺得自己虧了。
……
就在此時，秦珂不經(jīng)意間瞥了眼公廁一層入口，里面其漆黑一片，原本這個時間段早該亮堂的燈，卻停止照明，他的位置剛好能夠看到男廁入口一角，猛地，一顆，兩顆，三顆，四顆，好多對綠色、紅色的眼珠冒著精光。
猶如黑暗中的窺視者，令人生冷。
他渾身一怔，
揉了揉眼再看，
又什么也沒有。
仿佛，剛剛那些眼珠，全是自己的錯覺？
真的是錯覺？
他不太敢確定……
也就在這時，廁所口到自己的距離，無數(shù)雨滴似乎被什么看不見的東西沖撞開，速度極快，仿佛瞬移一般，通過被撞開的雨滴，秦珂大腦快速繪出線路，這東西是往自己身后的方向來的，而且就在預演線路圖的同時，它已經(jīng)以極快的速度繞道自己身后。
秦珂呼吸急促起來。
他猛地扭頭轉(zhuǎn)身，摸上腰間手槍便想崩了這東西，卻不料它的速度太快，自己反被撲在地上，不過趁著倒地的空隙，單手上膛，對準這東西開了一槍。
事實上并未打中，而這也不是秦珂的第一目的，通過剛剛計算其線路的時候，他便明白這東西的速度，某種程度上比自己思維的速度更快，槍？肯定打不中。
所以，開槍只是幌子，借此及時掌握對方躲避的空隙，并趁機猛地給了這東西一腳。
同一時間，
幾道槍聲劃過他耳邊，在場多名隊員諸如自己一樣，遭受那東西同伙的攻擊，由于透明，無法判斷位置，臨死前胡亂開槍防衛(wèi)，通過這些隊員的臉部傷口看，這些東西，就是新型病人。
單方面的殺戮還在持續(xù)。
突如其來的情況，令張刑大驚失色，他也發(fā)現(xiàn)了病人身體透明的能力。
調(diào)查部的人在并不擅長與病人貼體搏斗，這應該是作戰(zhàn)部的長項，隊員們毫無招架能力，除了他和秦珂能夠勉強抵住的攻擊，其他人都兇多吉少。
“混蛋，病人怎么會出廁所！”
與此同時，秦珂聽到耳邊浮現(xiàn)不同音調(diào)的六道犬吠聲，
但又有區(qū)別，
真正的犬吠，不可能是這種幽怨情緒。
這到底是病人？還是病狗？
未等秦珂分析出個結(jié)果，原本垮塌的公廁建筑物，像剪輯軟件當中的倒放功能，詭異的恢復原狀，突然，透明的它在自己耳邊用斷斷續(xù)續(xù)說道：
“進去，”
“不然，”
“他們，”
“都會，”
“死啊，”
“哈哈?！?p> 每兩個字間斷一次，并且聲音有所不同，間隔期間夾雜犬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