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
大雨后的暮城顯得格外冷落,夕陽西下的陽光刺骨寒霜。一片一片的碎云如同扯壞的棉花般,熙熙攘攘在頭頂?shù)奶炜罩酗h曳游蕩。
馬路上的車輛來來往往,歸家的路途反反復(fù)復(fù)。高聳的路燈一座接著一座,為行人們照亮黑暗的前路。
偶爾有孩童的嬉笑聲在身邊濺起水花,言慶麻木的眼神中也泛起一絲絲漣漪。離開校園后他想出來找點事情做,但卻一直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看著眼前川流不息的世界,他五味雜陳內(nèi)心充滿迷茫。未來人生的旅途太過漫長,他不知道自己該從何開始。面對每天東升西落的太陽,麻木的心態(tài)早已成了習慣。
整天跟隨社團生活的安排,心中沒有一點自己的打算。意識渙散的連接在事物中,唯獨對自己沒有什么把控。這樣說來倒也是挺可悲的,他想找借口逃避都找不到。
只能假惺惺的笑,好像真的很樂觀。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悲傷才能逆流成河,逼迫著自己早點醒過來。如果能獨立自主一些,就沒有這么多苦惱了。
言慶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卻突然挨了悶棍般停下來。他的面孔呆滯,毫無表情,一張神情麻木的臉龐上,有著泥塑石雕般的凝滯之態(tài),連笑容都毫無波動的跡象,只有兩只眼睛偶爾轉(zhuǎn)動一下,又好似古井一般沉寂下來。
“唉,”自嘲般的嘆息聲,言慶緩緩轉(zhuǎn)過身去。望著來時的道路,再沒有了一絲笑意:“還是回去吧?!?p> ……
到了黃昏時分,天空漸漸染上了一層深沉的黑暗,街道上的燈火飄忽不定,只剩下帶著朦朧的色彩。
街道兩旁的建筑物靜靜地矗立著,沒有一絲聲音透出。夜晚的微風輕輕吹起衣角,耳邊傳來樹葉的沙沙聲,沒有行人和車輛的喧囂,映照出一片寧靜的畫面。
言慶黯然神傷地低著頭,沒精打采心里空落落的。社團處于半休假的狀態(tài),自己回去了又能做什么……方賢他們都離開暮城了,幽月也一直在獵人公會,安琳在實驗室里做科研,自己一個人只能修煉了。
想到這里,他終于拿定主意。剛準備松口氣的時候,一聲如雷貫耳的槍響打破了平靜。
“砰——”
言慶愕然抬起頭,發(fā)覺聲源離自己很近。來不及思考更多,第二聲槍響卻接連響起。
“砰砰——”
槍聲離自己又近一分,明顯是朝這邊過來了。在這個沉寂漫長的夜晚,如同閃電將天幕撕裂,畸形到扭曲的氣氛蔓延,將人的心臟狠狠捏住。
或是未知,或是死亡,恐懼在吞噬著理智,將所有想法消耗殆盡。此刻,他就像一只驚弓之鳥,只想飛速逃離這個地方。
然而不等他做出反應(yīng),旁邊的小巷里傳來腳步聲。他下意識的將身體后傾,槍聲帶著嘶嘶的咆哮就沖了出來。
“砰——”
“嘶嘶——”
一個人影如炮彈般從眼前擦過,摔在不遠處的馬路上血肉模糊。言慶呆呆地看著他兩腿有些發(fā)軟,緊接著腥風血氣撲面而來。
“吼——!”
他僵硬地回過頭去,只見模糊的人形怪物瘋狂撲來。尖利的牙齒上面沾滿血絲,整顆頭顱都附有堅硬的外骨骼,白森森的一片頗為詭異,只有兩只怪異的耳朵豎起。
呼呼——
怪物擦肩而過留下一條血絲,強大的氣流差點將言慶推倒。他來不及查看衣服上的痕跡,身后就再次傳來了幾聲槍響。
“砰——”
“砰砰砰——”
等他回過頭來的時候,怪物就已經(jīng)倒在地上。滿嘴尖牙利齒敞開著,兩種顏色的血從嘴里流出來。
先前倒下的人影抬著血肉模糊的胳膊,另一只手握著的槍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已經(jīng)喪失了行動能力。
看著對方兩鬢斑白的頭發(fā),重傷下臉龐仍舊帶著威嚴。雖然鮮血浸染的警服變得凌亂,但那胸口的警徽卻異常耀眼。
“白……白所長……”面對倒在地上的白譚,言慶大腦一片空白。
緊接著,小巷中再次傳來冷意。
只聽啪啪的鼓掌聲響起,一個烏鴉面具從陰影中浮現(xiàn)出來。
“不愧是幾十年的老條子,終焉級的異人都給干掉了??上部少R,真是值得稱贊的人民警察啊…”
烏鴉面具一步步走來,手里出現(xiàn)了兩抹寒光。修長的匕首轉(zhuǎn)動起來,他一字一句拉長聲音說道:“我倒也是佩服,你非要深挖到這個地步嗎?”
白譚躺在地上無法動彈,嘴角流著鮮血說不出一句話。他只是怒目圓睜地盯著對方,另一只手拼命的朝槍抓去。
“呵。”
烏鴉面具輕笑一聲,一腳把手槍踢得不見蹤影。隨后他沒再管白譚,頭顱竟一點點詭異的扭轉(zhuǎn)。
整個脖子如同面團般扭轉(zhuǎn)180度,兩片發(fā)光的眼鏡死死地盯著言慶。詭異的氣氛逐漸蔓延開來,周圍的行人早已不見了蹤影。殘月寒光籠罩著他們?nèi)?,空曠的馬路作為滲人的背景板。
言慶臉色越來越僵硬,雙腿麻木一動也不敢動。眼前的烏鴉面具比自己高出半米多,在月光下就像地獄中走出來的領(lǐng)主。
見他一動不動愣在原地,烏鴉面具似乎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的雙手也扭曲著轉(zhuǎn)動過來,最后低下頭盯著匕首緩緩說道:“你是那個什么劉言慶吧,異能社里面會用意念的傻小子。這樣吧…你不是為升學(xué)考試著急嗎,我可以給你一個賺取考核分的機會。”
話音落下,他的手一點點延伸過來。借著昏黃的燈光看去,那胳膊延長的部分竟然如同章魚的觸手。
觸手抓著匕首,一點點將言慶的身體纏了起來。最后在其驚駭?shù)哪抗庵?,悄悄將匕首架在了脖子上?p> “這把刀,是用來監(jiān)視你的。我的要求很簡單,殺了這個老東西。這附近沒有監(jiān)控,事成之后那異人就是你的。終焉級別的怪物,怎么說也頂你社團一個s級的任務(wù)了吧?”
言慶沒有說話,眼神中只有麻木。見此情形烏鴉面具也不惱,而是默默看向另一把匕首。
“我只給你一次機會,我會松開這把匕首。你只需要利用意念,將其刺進老家伙的胸膛。照做的話小命和異人都是你的;如果匕首掉在地上,那它的兄弟就會劃過你的脖子?!?p> “就這樣吧,我數(shù)三個數(shù)?!?p> 發(fā)光的眼鏡盯著面色慘白的言慶,不知面具之下帶著什么樣的表情。言慶大腦還是一片空白,他越是拼命去想越是什么都想不到。只能看著對方的手指頭一根一根松開,那銀白的匕首搖搖欲墜下來。
“三……”
言慶倒吸一口涼氣,身體不住顫抖起來。
“二……”
怎么辦,怎么辦?。啃笊⌒笊?,哪有這么做選擇題的?。。?!
“一……桀桀桀……”
烏鴉面具獰笑起來,五根手指都已經(jīng)松開。匕首下落的速度很快,眨眼間靠近了地面上。
就在要接觸到的那一刻,匕首停住了。
言慶低著頭,臉色無比壓抑。而烏鴉面具見此情形,卻是得意地揚了揚頭。
“不錯,是個聰明人?!?p> 森寒的匕首一點點挪動,最終架在了虛弱的白譚身上。眼瞅著那匕首就要狠狠刺下,他饒有興趣死死盯著低著頭的言慶。
錚——
隨著金屬般的碰撞聲,烏鴉面具的氣息驟然下降。一陣陣寒意蔓延開來,只見他卷曲的手穩(wěn)穩(wěn)的停在身后。而他手里握著的,正是言慶的斬仙飛刀。
眼前的匕首也向他的面門撲來,尖尖的鳥喙突然張開將其咬?。骸按镭洝?p> “咻咻——”
烏鴉面具冰冷的聲音還未落下,突如其來的槍響卻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只見長長的觸手一點點滑落,三把刀叮叮當當?shù)袈湓诘厣稀?p> 一槍打斷了纏著言慶的觸手,一槍打穿了面具人的胸膛。言慶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場景,腦子里只剩下槍響的嗡鳴聲。
看著跪倒在地的烏鴉面具,白譚嘴里終于傳來冷哼聲。還真是個得意忘形的家伙,折騰這么久總算釣出來了。他微微轉(zhuǎn)動沉重的頭顱,又看向一臉茫然的言慶。
心性還算不錯,總得有一個成長的過程……想到這里,他慢慢閉上了眼睛。
“白所長,白叔!”言慶連忙沖上前來,余光卻掃到旁邊的家伙頭一歪。
他猛然間回過頭去,卻看到烏鴉面具的身體竟在一點點融化。對方此時抬頭看向某個方向,語氣惡狠狠地說道:“可惡,你們誆我?!?p> “不過沒關(guān)系,我還會回來的。下一次,你們都會死。哈哈哈哈……”
滲人的笑聲回蕩在街道上,地面上只剩下烏鴉面具和一副皮囊。而那灘液體鉆入地底之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在這時。
跳落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牧川提著狙擊槍出現(xiàn)在眼中。他先是看了看地上的烏鴉面具,隨即嘆了口氣回過頭來。
“我的異能是復(fù)刻,實力范圍內(nèi)復(fù)制自己的傷害。像這樣的子彈只能同時復(fù)制一顆打出,其實剛才打觸手的那顆已經(jīng)瞄準你了?!?p> “額……”言慶神色略顯尷尬,低頭看向昏迷的白譚。“還是先送白所長去醫(yī)院吧。”
牧川看了看他,臉色凝重地說道:“我送他去,你先回異能社。此事相關(guān)影子會,一定要絕對保密?!?p> 見對方無比認真的模樣,言慶也意識到厲害關(guān)系。他瞄了一眼不遠處的異人,最終還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好,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