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本上接下來給出的劇情是,七個同學(xué)開始在古宅中尋找失蹤的苗子華。
七個人是一起行動的,尋找很久都沒有看見苗子華的蹤跡,于是大家決定回到門廳等待天亮。然而夏季與苗子華的好友關(guān)系,在越來越壓抑的氣氛中,再也忍無可忍,于是他決定一個人前往繼續(xù)尋找苗子華。
楊彬內(nèi)心是不想離開眾人的,但是這種違反劇情的行為一定會導(dǎo)致‘不通過’,從而害所有人重新拍攝,不僅僅個人評分上會被扣除一大半,隊友們也要從新承受煎熬。
所以,即使不情愿,楊彬依然離開眾人齊聚的門廳,向與林燁相對的方向行去。按照劇本,他必須走到回廊的盡頭,只是這一路他前進的很慢,一邊防備隨時可能降臨的危險,一邊思考面對危險時的對策。
不過楊彬走得再慢,回廊盡頭卻不會移動,他最終停在通往二樓的樓梯口。這一路的寂寞,讓他不安的心逐漸冷靜下來。
看向腐朽的木梯,向上延伸沒入黑暗,仿佛沒有盡頭一般。
他深吸一口氣,邁開雙腳走上樓梯。
光線越漸消失,就似被這永恒的黑暗吞噬。如此安靜的環(huán)境下,楊彬只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呼吸和腳步聲,這樣一切移動都逃不開他的感知。
踏上第二十一節(jié)臺階后,木梯已經(jīng)到了盡頭,在楊彬眼前的是另一端延長的回廊,在數(shù)十米開外,回廊的另一端有點點月光灑下,朦朦朧朧、不甚清晰。
借著微弱月光,楊彬可見這段長數(shù)十米的回廊,兩側(cè)分布有十幾扇大小相同的門。
腦海中的文字戛然而止,楊彬一時呆愣,心臟不由加快跳動的節(jié)奏——他知道自己的劇情告一段落。
但是這沒有什么值得慶幸,因為沒有劇情的指引,同樣意味著,演員們不知道接下來將要面對什么。接下來是安全還是危險,是否前方有陷阱或者詛咒等著演員們——這些就是楊彬此時的恐懼來源,因為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懼。
與此同時,剩下的六人同樣提心吊膽起來。
“夏季離開很久了,”魏軒明讀出腦中于付生的臺詞,“怎么還沒回來?”
顧綺楠接口,道:“是…是啊,你們說楊彬會不會也……?”
楊彬會不會也怎樣,她并沒有往下說,臺詞中并沒有后文。不過或許楊彬已經(jīng)遇難,遭遇鬼魂、殺人狂魔、或者其他什么東西——在場的六人已經(jīng)為楊彬打上死亡的標(biāo)簽。
認定楊彬死亡,并沒有給大家?guī)矶嗌袤@慌。
林燁已經(jīng)前腳先走一步,楊彬只是跟隨著他的腳步,僅此而已。大家早已把生死看淡,或許對死亡殘存恐懼,但死亡同樣是一種解脫。
“哼,楊彬會不會也什么?”蘇媛在學(xué)校中與馬夏可不對付,這兩位女神的關(guān)系,體現(xiàn)在臺詞中,被袁佩珊用生硬的語氣讀出來,完全變了意思,“不要自己嚇自己了,那只是個噩夢,苗子華和楊彬都是成年人,他們會自己保護自己,何苦我們操心?”
“但是…夢中那么真實,”顧綺楠開口反駁,道,“我能感覺到寒冷,還有苗子華的驚恐,那種恐懼的眼神,深深印在我腦海里……”
“呵,你看到是什么殺死苗子華了?”袁佩珊繼續(xù)嘲諷,道,“被砍頭了?被凌遲了?還是被肢解了?”
顧綺楠搖搖頭,道:“沒有,我只看到他…只看到他被抓走,”顧綺楠瞇起眼睛,做出努力回想的表情,“被…怪物抓走了?!?p> 袁佩珊冷哼一聲,道:“只是被抓走了,其實你……”
“夠了,蘇媛,”飾演蘇媛男友余斌的云凌可打斷袁佩珊,“這里不是學(xué)校,夏可做噩夢已經(jīng)很害怕了,你少說兩句?!?p> 袁佩珊瞪大眼睛,表示憤怒,道:“你竟然吼我?為了她你竟然吼我!”說著袁佩珊雙眼似受到委屈,眼瞼中閃爍晶瑩淚珠——她快哭了,并不是因為入戲太深,而是劇本給出接下來的劇情讓她驚恐。
因為受不了男友對自己發(fā)脾氣,蘇媛憤怒離去。雖然余斌后腳馬上緊跟蘇媛,但是他再也找不到她——電影第二幕至少已經(jīng)開始一小時之久,從馬夏可被噩夢驚醒到與蘇媛爭吵,古宅中發(fā)生了一些變化。
整個建筑內(nèi)的空間,在未知能量下變得七零八落,形成毫無規(guī)律可言的迷宮。
但是這些并沒有寫在劇本上,不過當(dāng)眾人看到已知劇情時,都分析出了這種可能。
袁佩珊祈求的看著顧綺楠,后者卻視而不見。
作為這場影片資歷最深的演員,并不是顧綺楠無情無義,只是顧慮大局。她不可能為了一個袁佩珊,讓整組人陷入危機中。
這次劇本的目地,已經(jīng)十分明顯。
它要將所有演員分散開,逐個擊破。
心理上的恐懼,生理上的恐慌。對每一個人的考驗,這是一種煎熬,生命中承受不起的傷,或許還有痛苦。讓演員們一個一個離去,讓剩下活著的人陷入更深層的恐懼中,以達到恐怖片的驚嚇效果——但這效果是用生命堆砌,簡直震撼人心。
袁佩姍在滿心不甘和恐懼下離開其余五人,須臾消失在黑暗中。
云凌可在袁佩姍離開不久,環(huán)視眾人,給予一個安定的眼神后,也投入黑暗中去。
剩下魏明軒、顧綺楠、蘇丹丹、費元武。
未知的恐懼悄然降臨,壓得四人喘不過氣來。
看著同伴離開,他們內(nèi)心是掙扎的,但同時還有些許慶幸——第二幕中,剩余四人暫時不會分開。
顧綺楠深呼吸一口氣,卻沒有說話。
劇幕中沒有四人的劇情,他們現(xiàn)在開始直到第二幕結(jié)束,都只要安靜的坐在原地等待。
沒人說話,沒人行動,這種安靜、沉悶的氣氛讓人壓抑。
黑暗中,云凌可走得很快,幾乎是用跑得。他緊緊追在袁佩姍身后,至少云凌可自己認為她就在身前不遠,卻無論如何再也找不到袁佩姍。
為了保存體力,云凌可的腳步不知不覺慢了下來。
再行走一段時間,這條走廊卻還是如同沒有盡頭。
但是云凌可記得,在白天的時候,他是走過這條走廊的。在記憶中這條走廊并不遠,僅僅幾分鐘就可以到頭,之后是兩扇門,一扇無論如何也打不開的門,另一扇通往花園的門。
而現(xiàn)如今云凌可的感知中,自己如此快速的,至少行走了十幾分鐘,按照印象中,他早已走出建筑范圍。
正這樣想著,云凌可不經(jīng)意抬起頭,兩扇門出現(xiàn)在他面前。
“???”
他有些驚訝,同時還十分緊張——在突然出現(xiàn)的門后,很有可能就是他將要面對的恐怖。
緊張的還有袁佩姍,她的情況一如云凌可。
走在完全看不到盡頭的狹窄走廊,袁佩姍內(nèi)心緊張毋庸置疑。她已經(jīng)忘了持續(xù)前行的時間,但她十分肯定的是,憑借腳程,早已離開同伴數(shù)百米,而這座建筑根本不可能那么龐大。
她內(nèi)心越來越慌張,腳下也越來越快。
不經(jīng)意間左顧右盼,袁佩姍看到一面鏡子,鏡子中映照出她驚慌失措的臉,是那么丑陋,這讓她心中稍許憤怒。于是袁佩姍走近墻面,想要看的仔細一些。
黑色短發(fā)下是一張極近扭曲的面孔,再往下是粗短的脖頸連接著身體。關(guān)鍵是身體從胸腔開始一直到腹下,竟然沒有肚皮,有的是肚子中的內(nèi)臟,心肺肝腸——小腸不斷蠕動、扭曲、變形……
小腸的變化,赫然就是現(xiàn)在走廊中的景象。
“嘻嘻、嘻嘻?!?p> 奇怪的笑聲傳來,袁佩姍一抬頭,雙目立刻瞪大。鏡中的人正對著她露出詭異的笑。
“啊——”
袁佩姍驚恐大叫,轉(zhuǎn)過身來拔腿狂奔。
但是,詛咒一直在糾纏著她。
走廊中突然出現(xiàn)無數(shù)鏡子,每一面鏡子上都有一個女人,她沒有肚皮,露出蠕動的肝腸,并且嘴角掛著詭異的笑,眼睛直視袁佩姍,仿佛在嘲笑她的膽小。
“嗚——滾開!都滾開!”
袁佩姍尖叫著,瘋狂揮舞著雙臂,她簡直要被折磨瘋了。
她要盡快逃離這里,逃離這詭異的走廊——甚至逃離這座充滿恐怖的古宅。
“咚——嘩啦啦——”
在一個轉(zhuǎn)角處,袁佩姍沒有及時轉(zhuǎn)彎,迎面撞上一面鏡子。鏡子瞬間破碎,或大或小的玻璃渣子砸破衣褲,扎進袁佩姍的臉、脖頸、身子、雙臂、雙腿。
在死之前,袁佩姍呼吸到潮濕的空氣,看到彌漫黑霧,還有一輪血月掛在空中。
與此同時,云凌可看著兩扇門,左右為難,不過他很快就聽到袁佩姍的尖叫。此時并不是云凌可的劇情時間,他的行動不受劇本影響,于是沒有停留,他立刻回頭,往聲源方向跑去。
這尖叫響徹古宅,不僅僅只有云凌可聽到。
幾乎所有人——除了林燁——都捕捉到這聲充滿驚恐、瘋狂的叫聲。
但尖叫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心臟如同被鐵錘砸了一下,他們意識到,袁佩姍可能也死了。
又一個生命逝去,勾起同伴的回憶。
這個青澀的女孩,與驚悚影院的同伴們,共同經(jīng)歷了兩場電影的拍攝。雖然她表現(xiàn)的并不勇敢,卻每一次都堅強的承受著,活下去的信念支撐著她,一步步跨過生死考驗。
卻沒想到,這個青驄的生命還是凋亡在這個恐怖的,如同地獄的地方。

賊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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