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頭憨驢,也是一頭傻驢,為了外出打工多掙錢,被同村的好友倒賣到千里之外的磨坊。在寧夏銀川的磨坊工地,項目部為了節(jié)能降耗節(jié)約成本,違規(guī)使用老舊的腳手架扣件,而這些即將報廢的老舊腳手架扣件,大部分螺栓都有滑絲或嚴重的生銹磨損現(xiàn)象,在使用過程中極容易發(fā)生突然下滑和斷裂。這種現(xiàn)象曾經(jīng)發(fā)生過,我們也向戴紅帽子的安全員反映過,但安全員說他也無能為力。因為搭設腳手架的是架子隊,這個架子隊只負責出工,臨時用的鋼管和扣件,是總承包方在租賃站臨時租賃的。安全員無奈地告訴我們,如果發(fā)現(xiàn)扣件螺栓有滑絲或者斷裂現(xiàn)象,他可以讓架子隊立即來更換扣件,要是說不使用這些扣件,他這個小小的安全員根本無能為力。
由于固定鋼管的扣件突然斷裂,導致我和另外一名正在忙碌的工友,在不到2米高的腳手架上,同時墜落在了右側的平臺上。因為我從小就喜歡舞獅子,在墜落時很自然地用腳尖先著地,然后又趕緊屈膝下蹲。即便如此,我的右手食指前關節(jié)在落地后,被手中的磚狠狠地了擠砸了一下,在鮮血流出的瞬間也能看出是明顯的骨折。而另外一名工友,此刻已經(jīng)跌坐在在平臺的地板上,痛苦地發(fā)出了撕心裂肺地呼喊聲。跑到他身邊的工友們,想把他攙扶起來,而他的右腳卻不能挨地,七手八腳地脫去了他的鞋襪,才發(fā)現(xiàn)他的右腳足部腫脹的厲害,腳面和足部周邊也出現(xiàn)了淤血。心急如焚的工友們,立即撥打了醫(yī)院的急救電話,在項目部安全員的陪同下,我們倆被120急救車送到了醫(yī)院。
在寧夏銀川的人民醫(yī)院,我的右手指經(jīng)過X線檢查和CT兩項檢查后,被醫(yī)生確診為骨折。醫(yī)生把我的右手食指接住后,用夾板將受傷手指固定于相鄰的手指上,然后使用彈性繃帶進行了綁扎。而另外一位工友,他比我又多做了一項核磁共振檢查,醫(yī)生說因為他的右腳足部腫脹,并且還有瘀血,只有再做一次核磁共振,才能確定否存在軟組織損傷的情況。經(jīng)過醫(yī)生的檢查診治,最后確診為沒有骨折,只是腳部受到擠壓、撞擊等外力傷害,才導致右腳足部血液循環(huán)受阻,并且足部毛細血管也有破裂,所以才會出現(xiàn)右腳腫脹,右腳腳面也有瘀血的癥狀。醫(yī)生給他開了很多藥,讓他回去后,可以通過冷敷來消腫止痛,48小時后,可以熱敷來促進血液循環(huán),幫助淤血消退。
在這個空蕩蕩的宿舍里,時間仿佛被拉長,空氣里彌漫著一種靜謐而又略帶寂寞的氣息。我做夢也沒有想到,后天我就可以平安離開這里,而昨天卻會發(fā)生這樣倒霉的事情。我是獨自來這里打工的,基建隊的負責人,他會按照工傷事故來處理嗎?俗話說得好,傷筋動骨一百天,他能給予我一百天的經(jīng)濟賠償嗎?他要是耍賴不給予我賠償,我又該怎么辦呢?退一步說,他不賠償三個月工資,他還不賠償我兩個月的工資。他要是能賠償我兩個月工資,說明他這個老板還有一點良心,明年即使我找不到人作伴,我也情愿獨自來這里跟著他干。剛下定干的決心,腦海里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磨坊工地上吃得苦受的累,以及被戴白帽子和戴紅帽子的人,嚴厲訓斥后的傷心和委屈。
突然,隔壁宿舍傳來了一陣爭吵聲,并且還伴有斷斷續(xù)續(xù)的哽咽聲,好像是四五個男人,正在用著急的聲音勸說另外一個男人。“賠償3千元錢,我們覺得差不多,畢竟沒有傷筋動骨,回家養(yǎng)上十天半個月你就能下地了”?!霸蹅冞@些人,穿的是央企的工作服,干的也是央企的工作,可咱們是經(jīng)過層層轉包的。老板為了給咱們結清工資,聽說還借了高利貸,差不多就行了,明年我想還跟著老板干活呢?咱不能因為崴了腳,就太貪心了”?!澳阋亲?,咱們幾個一起來的,我們幾個人輪流照顧著你,咱們還一起回去。你要是不走,我們幾個可就走了”?!霸儆?0分鐘,火車就要開了,走不走,你趕緊給個痛快話”。
聽著他們時而著急,時而又言辭嚴厲的勸解聲,我知道這是基建隊的人。這5個人,他們來自SX省YL市靖邊縣,我也曾暗自猜想過,他們這些人要么是同村人,要么就是上下鄰村的老鄉(xiāng)。這些人有4個人會壘墻,他們一天工資四350元錢,只有一個小工,就是受傷崴住腳的人。隨著他們的喧囂聲逐漸減弱,隔壁宿舍似乎也變得人去房空,再看看我目前居住的宿舍,好像也沒有幾個人在這里居住。
我該怎么辦呢?此時的我,一臉茫然地坐在床上??粗巴鈽渖疑蠋灼瑑H存的樹葉,我知道它們既沒有抵御風的能力,又不能依賴樹假惺惺的虛偽挽留。它們的生命已經(jīng)不屬于自己,因為它們早已把自己的生命,交給了凜冽的寒風,交給了隆冬季節(jié)的蒼天。而我就像即將墜落的樹葉一樣,在一籌莫展之中,一切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韓師傅,老板讓我通知你,你的工資已經(jīng)算清楚了,你現(xiàn)在就可以去他辦公室領工資。老板多給你結算了1000元錢,是對你右手食指在工作中發(fā)生意外事故的補償。如果你同意,就在這份協(xié)議書上簽個字,你要是不同意,你可以去勞動仲裁或者是法院去告他。但是,明天這里就沒有人了,需要你搬到外面租房居住。等你打贏了官司,拿到了勞動仲裁書或者是法院的判決書,他決不會耍賴。老板說即便是砸鍋賣鐵,他也會按照政府的處理意見,一分不差地全額賠償給你?!痹?jīng)接待我入職的小姑娘,她看似平靜的話語,卻流露出讓我無法抗拒的威嚴。她也像是在恐嚇我或者是警告我,你要是簽字,今天就可以拿著剩余的工資離開這里,你要是不簽字,現(xiàn)在就得帶著你的行李離開這里。
我扭過頭,再一次看了看窗外樹梢上的樹葉,一片金黃色的樹葉,被樹枝拋棄后又被陰險狡詐的風脅迫著緩緩飄落。我能感受到此時的樹葉,它既對自己的未來生活充滿了向往,又對現(xiàn)實生活感到了無奈,因為每一片落葉,它都承載著歲月的深情與不舍。雖然這是四季更迭的低語,可我似乎也感受到了落葉飄零,更猶如人世間無盡的哀愁,它讓無助的我既無法逃避,又沒有別的選擇。
?。ㄩ_心一笑,請勿對號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