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征剛剛醒來,身體還虛的很,嘗試了數(shù)次,卻是無法下地行走。
“孩子你且歇息一下,你如今已經醒來,他們拿娘沒辦法!”
王氏看到李征那艱難模樣,趕緊攔住了他的嘗試,用力咬了咬牙,溫言安慰道。
如今,李征已經是她唯一的指望了,若是因為怒氣攻心再出什么意外,那她就真的沒救了。
“娘,盡快打發(fā)他們了事,看到他們嘴臉,委實讓人厭惡!”李征有些頹然的放棄了嘗試,但是對于帶人前來的所謂本家人,他心中也是充滿了厭惡。
李征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其實他的傷已經不礙事了。只是因為自己剛剛入主這具身體,全身上下還不夠契合,也是根本活動不得。不過說上幾句話,倒是已經不礙事了。而且吃絕戶也是因為家中沒有男丁,自己既然還在,應該也不會發(fā)生什么事。
“娘理會的?!笨粗鴥鹤勇辛似鹕哪?,王氏也是放松了許多,充滿了底氣。
“王氏出來,你這婦人真是天生的克夫克子的克星,今日我李家再也容不下你!”
正當王氏說話之時,一個粗壯的聲音也是從院內傳了進來,言語中雖然充滿著正氣和責問,但是聲音中卻是帶著壓制不住的興奮和喜悅。
“大伯這般說話,甚是無禮,三妹可當不得大伯這般欺辱!”王氏雙眉一掀,快步出了房間,憤怒的回應道。
“你!你放肆,還敢如此潑辣?!”見到王氏竟敢出聲反抗,想起王氏往日的潑辣,李家長房也是心中一虛,色厲內荏的道,“你嫁入李家第五年,便克死了三弟,如今又克死了我那苦命的侄兒,還敢說你不是克夫克子的掃把星?!”
“就是,我那苦命的侄兒小小年紀,竟然也落得個早夭的下場!全是你這掃把星的晦氣,各位父老鄉(xiāng)親,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俊币姷嚼罾洗笄訄?,李老二也是站了出來,更是大聲的鼓動著。
“就是,就是,這種掃把星,不能再留著她克我李家!”身后幾個早有準備的李家兄弟也是鼓噪起來。
村子里事不關己的村民都是笑嘻嘻的看著,雖然礙于不是李家人不好起哄,但是能夠到場也是已經顯示了心中的傾向。這些人也是打算著,等待李家兄弟分完了絕戶,他們也是能從李家人手中分得些湯水,就算只是將李征家那一口山羊殺了,分得一口肉也是好的,畢竟這也是一種習慣。只有不懂事的孩子們,個個拍著手叫好。
“王氏,你看到了吧。還是老老實實的跟著王掌柜走,你也是能夠有一條生路!”人一多,李老大膽子也是為之一壯,得意洋洋的指了指身邊一個衣著光鮮的富態(tài)胖子,看起來,這人應該就是買了王氏的人了。
這個時代的人一般結婚的都早,王氏十四歲便嫁入李家,如今也只是三十出頭。而且買這種絕戶的寡婦,價錢也格外的便宜,這比買一個下人要省錢的多。
“住口!我兒子還沒死,你們這么做,就不怕鐵柱在天之靈不得安息嗎?!”被人象看牲口一般的打量著,王氏又羞又惱,大聲的喝斥道。
“哼!凌兒昨晚就已經咽了氣,咱兄弟幾個可是再三檢驗過,哪里還做的了假???王氏,你這種耍潑逛騙鄉(xiāng)親們有用么?”對于王氏的抗拒,李老大根本不屑一顧。
“大哥,還與這不祥的人說這么多干嗎?王掌柜,人就在這了,你帶走就是了!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耽擱了這么久,李老二早已經不耐煩了,對著那富態(tài)胖子說道。
畢竟接下來可是分利益之時,地契、家具之類的東西自然是最惹自家兄弟幾個眼紅的東西。李老二已經在盤算著如何在其中抽得最大的利益了,哪里還耐的住性子聽一個婦人在那喋喋不休?
“好勒!給我將那潑婦拉來!”王掌柜等的就是這句話,當下一揮手,數(shù)個小廝便即快步向前,只等拿了人,這趟差事就算完成了。
“你們敢!我兒在屋內呢!兒啊……”王氏頓時亂了陣腳,就算她再潑辣,但畢竟是見識不足的尋常婦人,一見數(shù)個大漢向前,頓時也是驚惶失措起來。
“哼!你克死我侄兒,還敢放肆!”李老大冷哼一聲,換上了一家之主的嘴臉,“再不識相,就別怪我等不念往日的香火之情!讓你,呃,嘿嘿……”
這已經是赤裸裸的威脅了,意思也是十分明顯,現(xiàn)在認了還給你一條生路。否則的話,估計不僅沒了生路,還會給再安上一個難聽的罪名直接沉塘。而這種放在后世絕對稱的上謀財害命的行為,在這個時代,根本就不會有人過問。
這個時代講究的是民不舉,官不究。而一門死絕的人,而且知情人都有油水分潤,更不會有人正義感爆棚去告官。就算告官,官府也根本不會理會這些屬于族權范圍內的事件,而且根據(jù)朱元璋定下的規(guī)矩,小民擊鼓鳴冤,不管有理沒理先打上十記殺威棍,更是不會有人傻傻的去為死人受罪!
但是李老大這話還未說完,就看到一人柱著一條木棍緩緩行至門口,而此人也是正冷冷的盯著他??吹竭@個人,李老大第一感覺就是白日遇到鬼了,整個人完全繃緊,臉色一陣陣的蒼白。不僅是他,所有前來看熱鬧的村人也是一般無二的感覺。
出現(xiàn)的人,自然是昨晚便確認死去的李征!
此時的李征雖然依舊一副怏怏的模樣,但是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凌厲,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前來自己家吃絕戶的村民,還有前來買王氏的王掌柜,然后目光環(huán)視過李家兄弟,最后目光定在了幾個上前來拉王氏的小廝身上。
“你們敢動我娘?”李征聲音低沉,直如一頭受傷的野獸,目光更是欲擇人而噬,“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強搶良家民女,到底誰給你們這么大的膽子?!”
幾個小廝一聽到他說的這個‘我娘’,頓時頭大如斗,甚至連王掌柜也是全身出了一層冷汗。既然李征還活著,那李老大就根本沒有資格做主決定王氏的去向!強搶民女,這可不是一般的罪名!惹是李征去告官的話,就算是吏治敗壞的當下,也不是一件可以輕松擺平的事情。就算能夠將這事壓下來,那大出血是肯定免不了的!
真是沒捉到狐貍,反而惹了一身腥臊!這一刻,王掌柜真的是將李老大恨到骨子里去了,恨恨的瞪了李老大一眼,都是這廝惹的事!
一念至此,王掌柜也是打起了退堂鼓,將幾個小廝叫下來之后,連忙打躬做揖,一臉肥肉更是笑開了花,“誤會啊,小兄弟,這都是誤會?。 ?p> “誤會?王掌柜這都欺上門來,更是要對我娘動手了,你一句話就撇過去了?”李征曬笑一聲,反聲質問道。
聽到李征的話,王掌柜也是松了口氣,李征這話也是很明顯有和解的意思。只要李征不打算將此事鬧大,那給予一些賠償也是可以的。畢竟一旦見了官,所需花費可能十倍于此都不一定。
但是王掌柜是生意人,最忌諱的便是被人牽著鼻子走,當下主動的道,“小兄弟,這次是我王富孟浪了,自然得給你一個說法。我愿拿出二兩銀子,做為對嫂夫人的補償,你看如何?”
“二兩銀子?你打發(fā)叫花子呢?”李征一愣,勃然大怒的道。
“呃?這……”王掌柜也是愣住了,這小子怎么回事?難道真的當我是冤大頭,打算狠狠敲我一筆?二兩銀子已經不少了,我這次來買下人,一共也是花費不到二兩銀子??!你一年到頭在土里刨食,也不一定能夠掙到這筆錢啊!
“孩兒,王掌柜能給二兩銀子,已經不少了。咱也不能太不厚道了!”
一旁的王氏也是一拉李征的衣角,小聲的責備道。
“二兩銀子真的不少了?”李征也是有些驚奇的小聲問王氏,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將記憶中對比一下,頓時也是一陣的無言。他對于古代金銀的概念只是從武俠小說中得來的,那些江湖人物一餐飯就是十幾兩,上百兩的,真是不靠譜。
不過他并不打算就這般放過敢登門入戶拉走這個給他完整母愛的王氏,直接一伸手,態(tài)度強硬的道,“十兩銀子,今天這事就這么算了!”
“十兩,你確定!?”王掌柜也是被李征獅子大開口嚇住了,目光不善的看著李征。
“別一副不忿的模樣,是你先欺凌我母子在先!”李征毫不示弱的回應著王掌柜,口氣十分強硬。
他在賭,賭這個數(shù)字在王掌柜的承受范圍之內。而且就算賭輸了也沒什么,反正他也是已經有了打算。而且這王掌柜一看就是給人打工的,他承擔不起這種給東家?guī)牡溨?,一旦自己告官,可以肯定的是這王掌柜會被扔出來頂罪。就算東家肯為他罩下此事,那花費肯定不是一般的高昂。也許一個讀書人愛面子,可能死頂,但是他一個做掌柜的,最是擅長迎來送往,臉面這東西根本就不在乎!
兩人惡狠狠的對視著,首先敗下陣來的是王掌柜。不知道為什么,看著李征眼中那似乎不帶生氣的眸子,他心中的懼意也是越來越重,他咬了咬牙,從懷中取出兩個小元寶,怒氣沖沖的向地上一扔,“小子,拿去!算你狠,這次爺認裁了?!?p> 既然吃不下李征,王掌柜也是將滿腔怒火轉移到這次請他來的李老大身上,回身走到李老大身邊,一把拉住李老大的衣領,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吼道,“姓李的,你竟然敢擺我一道!老子告訴你,這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