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狹窄擁擠的馬車?yán)?,盡管目不斜視,陳歡還是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身旁這個(gè)膚色奇白,眼珠深藍(lán)的女子。
見他猶猶豫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女子面色微紅,稍顯靦腆,笑道,
“少俠似乎有話要說?”
“女人都這么聰明的嗎?”
陳歡臉色通紅,不禁暗暗叫苦!
一陣踟躕之后,他終于還是按捺不住,急聲問道,
“你們既是無塵劍苑的弟子,看年紀(jì)也該學(xué)過幾手劍術(shù),可是,剛剛面對(duì)賊寇,為何卻如同待宰的羔羊,毫無還手之力?”
聽得這話,外頭趕馬的女孩噗嗤一笑,似乎有些忍俊不禁……
女子卻頓時(shí)一臉尷尬,支支吾吾說道,
“其實(shí)……其實(shí),不瞞少俠,我雖然入道許久,卻笨手笨腳,悟性低微,時(shí)至今日,依舊只掌握了幾手《兩儀劍法》,根本不足以迎敵!”
“至于本門最精妙的劍術(shù),我更是一招也沒有學(xué)會(huì),所以只能做個(gè)‘買辦’,幫著師娘跑跑腿!”
她神情苦澀,咬了咬嘴唇,無奈地說道,
“再說了,那王大膽是個(gè)出了名的悍匪,一向殘忍兇惡,我心里便有點(diǎn)怕他……”
“而且,師娘也一再教導(dǎo)我們,不可妄動(dòng)干戈,玉靜……玉靜怎敢違背師娘的教導(dǎo)……”
聽得這話,陳歡不禁啼笑皆非,心中暗道,
“對(duì)于這種惡人,你越是怕他,他越要得寸進(jìn)尺,不斷欺負(fù)你!”
他長嘆一聲,只得賠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隨了師姐的意思,今日暫且饒他們一命!”
玉靜微微稽首,苦笑一聲,娓娓說道,
“新學(xué)期開學(xué),苑中新收了不少女弟子,女式道袍所需的配飾略顯不足,而我們海城之中又買不到,因此,師娘就安排我和玉清師妹前來精絕置辦……”
說到這里,她指了指身后的絲線、配飾,苦笑一聲,搖頭說道,
“昨天傍晚,我們就已經(jīng)采購好了所需物品,一路馬不停蹄,不想會(huì)在半路遇上了這一伙馬匪,多虧少俠仗義出手……”
陳歡咧嘴一笑,拱手抱拳,
“師姐客氣了,仗義行俠,一貫是我的作風(fēng)!”
他頓了頓,瞇眼打量著身邊這個(gè)西域女子,遲疑著問道,
“看師姐的膚色和容貌,似乎不像漢人吧?為何說起漢語,卻如此流利、純熟呀?”
玉靜微微一笑,坦然說道,
“不錯(cuò)!我是精絕人,不過,我媽是漢人,她是我爸爸買來的妓?女!”
“???!”
這話一出,陳歡一怔,頓時(shí)啞巴了……
他一臉尷尬,愧疚難當(dāng),恨不得把剛剛說出去的話收回來!
哪知,卻見她并不生氣,只面不改色,繼續(xù)說道,
“我從小跟在爸媽屁股后頭,看著他們和形形色色的西域人做生意,所以,除了精絕語、漢語,我還熟練掌握著七八種西域方言!”
“媽媽去世以后,我爸爸又賭又嫖,生活窮困潦倒,就想把我也賣到窯子里去……”
聽到這里,陳歡心頭一痛,頗不是滋味,搖頭說道,
“原來,師姐也是個(gè)苦命人!”
玉靜兩眼微紅,卻淡然一笑,沉聲說道,
“人生之路,坦然面對(duì)就是了!或許,在下一個(gè)拐角,就是命運(yùn)的轉(zhuǎn)折呢?”
她深呼吸一口氣,臉上滿是希望,接著說,
“正好那日,師娘前來精絕古城!她看我可憐,就將我買了下來,從此,我就生活在了無塵劍苑,一直到現(xiàn)在!”
“按理來說,以我這樣的劍藝和悟性,本來早就應(yīng)該退學(xué)了,但師娘同情我,兼而院中有不少西域弟子,她就特意開恩,給了我一個(gè)‘買辦’的身份……”
“所以,我專門負(fù)責(zé)從精絕各地采買一些本門所需的貨物,此外,我偶爾也會(huì)幫著新入門的西域弟子翻譯漢語!”
望著眼前這個(gè)樂觀開朗的女子,陳歡備受感動(dòng),默默無聲,只連連撫掌!
這時(shí),她也沒忘了趕馬的“玉清”,不停拉起簾子,說道,
“天氣越來越熱了,師妹坐到車?yán)飦恚屛襾碲s馬吧!”
外頭的女孩爽朗地笑道,
“沒事,我還行!”
接著,兩個(gè)女子嘰里咕嚕地說起了什么:
顯然是本地方言!
到了正午時(shí)分,日頭更是灼熱難忍,即便在馬車之中也悶熱難忍,陳歡二人頓時(shí)滿頭大汗!
“哇呀!”
就在這時(shí),外頭的玉清突然一聲大叫,馬車頓時(shí)顛簸不堪,只聽她咕咕亂語,好似在傳遞什么信息!
陳歡一怔,急聲問道,
“這……這是怎么回事?!”
卻見玉靜面色驟變,兩手微顫,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玉清師妹說,有土螻子追上來了!”
“土螻子?!”
陳歡一愣,不禁一臉茫然,詫異地問道,
“那又是什么鬼東西?”
卻見玉靜面色凝重,顫聲說道,
“土螻子是一種昆侖山附近的妖物,樣子有點(diǎn)像山羊,卻不吃草,而且生有四角,天性殘暴,專以殺人為食!”
她呼吸急促,急聲說道,
“最奇怪的是,這些妖物有個(gè)癖好,白天最喜歡挖食男人的心臟,到了夜間則會(huì)挖食女人的心臟,只留下一具具可怖的尸身!”
“這么古怪?!”
聽得這話,陳歡又驚又奇,嘀咕道,
“我倒要看看!”
掀起簾子一看,果不其然,正如玉靜所言:
約摸七八只山羊似的四角怪獸,紅目金蹄,正從側(cè)翼極速狂奔而來,蹄聲震天!
“讓我來!”
正在這時(shí),玉靜兩眼瞪大,面色堅(jiān)決,昂然走出馬車,將外頭的玉清換了進(jìn)來!
她一出去趕馬,車子頓時(shí)不再顛簸,與此同時(shí),她聲如雷霆,陣陣高呼,說起了一句生澀的話語……
陳歡眉頭微皺,大感詫異,遲疑著問道,
“你趕馬就趕馬,嘰里咕嚕念叨些什么呢?”
卻聽玉靜朗聲說道,
“你有所不知,這是流行在我們精絕地界上的驅(qū)邪咒語!”
“翻譯成漢語,意思就是說,‘我們是西王母的臣民,所有妖邪快快避開!’”
說著,她朗聲高呼,復(fù)又繼續(xù)念起了所謂的“咒語”。
“咒語?!”
陳歡一臉不屑,嗤然一笑,嘀咕道,
“就這么一句話,真能管用嗎?”
話是這么說,他還是試著拉起簾子,朝外頭看了看……
奇怪的是,那些“土螻子”竟然漸漸放慢了腳步,只是若即若離,遠(yuǎn)遠(yuǎn)地跟著!
隨著馬車越來越快,開始進(jìn)入了一些牧民聚居的地區(qū),那些土螻子也早已不見了蹤影。
望著這一幕,陳歡不禁瞪大了眼睛,嘖舌說道,
“真是小單方醫(yī)大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