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大佬群像
槍擊事件發(fā)生后第三日晚間，鏡城風第20屆拳王爭霸賽主辦方，也就是上一屆話事幫派福源社在鏡江大酒店的圓桌會議廳召開了鏡城地下世界緊急會議。之所以選擇這里，主要是因為這里位于鏡江之心一期，離賽場比較近，比較方便統(tǒng)籌各方。
“今天，我代表上一屆話事幫派，在請示了幾位元老之后，通知各位來此召開緊急會議，不管大家之前有什么恩怨過節(jié)，今天就事論事，今天主要有三個議題。第一個議題：關于前天晚上的槍聲，一定要徹查到底，誰壞了規(guī)矩誰就要接受懲罰！第二個議題：此次換屆的開場大戲地下拳賽還要不要舉行，如果不舉辦了，那么下一屆話事幫派是不是直接選？第二個議題：關于警方近日開展的‘黎明行動’，大家最近要盡量保持克制，我想大家都收到了風聲，掃黑是每次坎國換屆后的例行性動作，尤其此次，是坎國建制100周年的大選年，此次掃黑力度大，時間長，為了鏡城地下的生態(tài)和利益，大家有什么恩怨過節(jié)，盡量拿到臺面上來解決，不要在外面把事情搞大被警方抓住尾巴。各位老大，元老會各位前輩，現(xiàn)在開始討論第一個議題，請大家分別發(fā)表意見。”
福源社老大羅海柱首先講話，他年逾五十，是上一屆鏡城地下話事幫派老大，作為此次地下拳賽主辦方，組織了這次緊急會議。說完，他示意大家暢所欲言。
根據(jù)慣例，這種緊急會議主要由話事幫派發(fā)起，鏡城地下排名前十的幫派老大和元老會共同參加，主要商討緊急事務，在會上通過舉手表決形成的決議就是地下世界的律法，具有最高指導意義！這套流程是四十年前話事幫派老大洪先生發(fā)起的，已經(jīng)運轉了幾十年了，其有效性和權威性不容挑釁。
此次緊急會議參會人員有：福源社老大羅海柱、猛虎幫老大王錦華、天照會老大張發(fā)奎、逸春堂老大姜衡、鼎盛合老大鄒云、斧頭幫老大高旺坤、升龍會老大袁正基、錦衣門老大劉威、新義興老大向厚霖、橋頭堡老大孫玉峰，以及元老會的洪先生、倪先生、蔣先生、楊先生、魏先生、馬先生、顧先生。
他們依次落座在偌大的圓桌前，按照慣例，元老們坐在正對門口的一側，身后墻上是一幅巨型山水國畫，整個會議廳內，主要是紅、黑、白三種顏色，紅木的圓桌、靠椅、柜架，白色的畫布和黑色的寫意山水。
如果不知情的人來到這里，看到這群面露兇光，穿著復古的人，他們甚至會誤以為這是一群學者在為了討論某個學術問題而爭得面紅耳赤，甚至要大打出手。
或許是因為這幫鏡城地下世界的大佬們年少時大多都未能接受到足夠的教育，飽嘗世事艱辛，內心深處又有一顆爭強好勝和不安分的心，所以他們成年以后醉心于追求權力和攫取財富，在跟孩子們一起長大的過程中又體會到了自身文化知識的不足，所以他們總是竭力在各種場合表現(xiàn)出對于文化的過分渴求，他們渴望被別人認可，尤其希望別人認可他們也是有文化的人，這種會議廳的氛圍很好的迎合了他們這方面的心里需求。
猛虎幫老大王錦華發(fā)言道：“我認為，現(xiàn)下風聲比較緊，這地下拳賽本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活動，停辦一屆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如果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這么多幫派精英聚在一起，對于坎國和鏡城政府來說，也是個很好的打擊理由，如果還要舉行，我建議分盤賽場，不必嗚嗚泱泱聚在一起。”
橋頭堡老大孫玉峰也開始表態(tài)：“因為一聲槍響就終止地下拳賽，會不會淪為笑柄？在座的各位老大哪個不是刀光劍影過來的，還能被這么點事唬到？如果就這么點膽量，那還混什么黑社會？”
猛虎幫老大王錦華疑心較重：“我看這事沒那么簡單，地下拳賽已經(jīng)舉辦了19屆了，雖然各幫派之間難免有些過節(jié)，有時候也難免為了一些地盤和過節(jié)產(chǎn)生沖突，但之前大家基本還是遵守地下世界的規(guī)矩的，像這次在臺面上和原則上來挑戰(zhàn)整個地下秩序的事，不多見，依我看吶，這里面可能有陰謀！”
“我認為，地下拳賽還是要舉行，不能因為這么一聲槍響就打亂我們的整個流程，但必須馬上把這個始作俑者揪出來，如果是幫派老大授意的，就把這個幫派滅了！”
發(fā)言的是升龍會老大袁正基，他是老牌幫會老大了，在這個位子上已經(jīng)坐了將近三十年，是與會幫派中為數(shù)不多的見證過洪先生輝煌的老大之一，也是元老會倪先生的心腹，大家都知道，他的發(fā)言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倪先生。
只是袁正基并不知道，在座的一眾老大中，確有一人從內心里并不服他，這人便是鼎盛合老大鄒云。
十年前，當時鼎盛合主要在做國際走私業(yè)務，在一次送重要客戶去機場的路上，鄒父的專車被一枚火箭彈擊中發(fā)生爆炸，原本那次本該其父在車上陪同客戶的，因為臨時有事便由其母代為送行，誰知，卻遭到重火力襲擊，其母和那個國際貿易重要合伙人以及司機、翻譯全部慘死當場。后來，鼎盛合的走私業(yè)務便因此中斷，原來叱咤一方的鼎盛合也開始衰落。
鄒父這些年一直在暗中調查這次襲擊但毫無線索，直到四年前，鄒父意外收到一份匿名快遞，里面有袁正基策劃謀害鄒父和企圖搶占其業(yè)務的詳細資料，這才讓鄒父得知當年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竟然是自己的好兄弟袁正基，他后悔這么多年才看清楚袁正基的真面目，原本就身體不好的鄒父氣急攻心，自此一病不起，沒多久就亡故了。
從此，這個被鄒云以前親切稱呼為干爹的袁正基，一下子變成了害死父母、掠奪家業(yè)的仇人，此恨之深，可謂不共戴天。
于是，鄒云這幾年一直在秘密培養(yǎng)心腹死士，一方面他希望壯大后找袁正基報仇，而另一方面也是想找出那個發(fā)匿名快遞的人究竟是誰。鄒云接過鼎盛合的大旗后，便暗暗發(fā)誓要為父母報仇，他本想雇幾個殺手把袁正基做掉，但又覺得那樣太便宜他了，他必須要讓對方付出同樣沉痛的代價！新進崛起的斧頭幫，正是在鼎盛合老大鄒云的大力扶持下才發(fā)展起來的，算是他手中比較給力的一件秘密武器。
升龍會老大袁正基的發(fā)言一經(jīng)結束，大家都不自覺的將目光投向了倪先生，這個元老會中排名第二的老人當年也是黑白通吃的人物，只見他半瞇著眼，一言不發(fā)，還是保持著他一貫的神秘和緘默。
新義興老大向厚霖一向討厭那些破壞規(guī)矩的人，因為他主要做的是毒品生意，主要靠動腦子，所以他最不喜歡用打打殺殺的方式解決問題：“要是把這人揪出來，我非得親自把這家伙廢了不可，我倒想看看哪個幫派這么大膽子?！?p> 這里面脾氣最火爆的是天照會老大張發(fā)奎，他原本就跟新義安不對付：“我說向老大，如果把這人揪出來了還用你親自出馬把他廢了？我們下面這么多兄弟一人拍他一下那他也得散架了。今天大家開會不就是探討怎么把這人揪出來嗎？搞搞清楚情況好不好？”
“張老大，我們這是在討論嘛，你不要起哄！”
“誰起哄了，我只是看你智商著急！”
“我艸，”
“干嘛，嘴巴干凈點！”
天照會老大張發(fā)奎借故向他一直看不順眼的新義興老大向厚霖發(fā)飆，兩人都是各種幫派老大，自然是誰也不怵誰。
“好了！都別吵了！”洪先生見狀一拍桌子倏的站了起來，“你看看，就這么一聲槍響，就把我們鏡城地下搞亂，你們爭點氣行不行！我看這樣，這地下拳賽是我們一直以來的傳統(tǒng)，不能丟，但是可以適當調整一下規(guī)則，把循環(huán)制改成淘汰制，明天晚上就分出勝負，主辦方你們馬上出臺一個具體操作辦法。大家看怎么樣?！?p> 一眾老大沉默了片刻，然后一直沒說話的錦衣門老大首先舉手表態(tài)贊同洪先生的提議：
“我贊成洪先生的意見。”
“我贊成。”
“我也贊成?！?p> “我贊成。”
“大家喝茶?！?p> …
“好，11票贊成，提議通過，按洪先生的意見，我馬上安排制定一個新的比賽辦法?！痹捠聨团筛Ｔ瓷缋洗罅_海柱又繼續(xù)說道，“休息十分鐘后，進入最后一個議題，大家如果之前有什么梁子沒揭過去的，不妨今天敞開天窗說亮話，不要私底下再去搞事情！今天之后，以前的恩怨全部翻篇?！?p> 幾位老大離開會議室去上衛(wèi)生間，十分鐘后，幾位離席的老大陸續(xù)回到會議室。
“好，現(xiàn)在進行最后一個議題?！绷_海柱環(huán)視了一圈整個圓形會議桌，首先發(fā)言：“這樣吧，按落座順序來，向老大，你先說?！?p> “那我就先說，借著這個機會，各位元老，還有各位老大，這些年大家心照不宣的經(jīng)營著自己勢力范圍的業(yè)務，對吧，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賺各的錢。你們都知道，我們新義安一直以來都走在醫(yī)藥行業(yè)的前沿，每年光投入的研發(fā)經(jīng)費就是十幾個億，可是，三個月前，某些人眼紅我們的新藥UT45，竟然派人到我們實驗室竊取配方，失敗后居然還扣留了我們一名重要的研究人員蘇小彬。希望大家給我評評理，也希望某些人能盡快把人放了?！?p> 新義興老大向厚霖回想起三個月前自己的實驗室發(fā)生的盜竊事件，自己的第五代迷幻藥UT45的配方失竊了，而且一名重要的研發(fā)人員，人稱絕命毒師的蘇小彬也被擄走，經(jīng)過調查，已經(jīng)確定是天照會派人干的，他幾次派人聯(lián)系張老大協(xié)商放人，但對方矢口否認，而且一個月前已經(jīng)買下一家瀕臨破產(chǎn)的醫(yī)藥公司，正在籌備一款新藥的研發(fā)和投產(chǎn)，這讓向厚霖非常不滿。
“張老大，是不是有這么回事？”羅海柱問道。
“我說向老大，我聽了半天，感情你這含沙射影的是在說我啊？你別以為研究點毒品就自稱科學家了。至于你說的那個絕命毒師蘇小彬，我看你是誤會了，那可是我從國外請回來的化工專家，可能你們都不太清楚，我們天照會其實也一直在默默的深耕化工領域?！?p> 元老會蔣先生跟天照會張發(fā)奎比較熟，也有意化解他和新義興的恩怨，便提意道：“張老大，我看啊，你和向老大之間興許有點誤會，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這樣吧，聽說張老大這兩年生意做得很不錯，你拿出一點彩頭，給向老大緩解一下他在龍城項目的資金壓力，好不好，關于絕命毒師那事，我有點了解，我認為這種人才的去留問題還是主要看他本人。”
“我比較認同蔣先生的提法。”
此時發(fā)言的是逸春堂老大姜衡，他算是鏡城地下幫派中最溫和的一個，處事風格比較佛系，這在戾氣很重的地下世界不多見。其幫派作風一向比較正，最講規(guī)矩和道義，深得各幫派的信服。不過他常年縱情美色，身體早就被掏空，所以看起來有種無力的虛弱感。突然，姜衡有點內急的道，“不好意思，各位，剛才忘了上洗手間，我失陪一下。”
“姜老大，聽說你最近納了一房小妾，是不是?！?p> 錦衣門老大劉威見狀打趣道。
“劉老大，有些玩笑最好還是少開?！?p> 說完，姜衡便出門去了。
一眾老大包括元老會看著姜衡夾著褲子便出門往衛(wèi)生間去了，感覺甚是滑稽，會場頓時活躍了不少，大家難得有一件事能如此統(tǒng)一的會心一笑。
“好吧，這事就這樣了。”羅海柱繼續(xù)問道，“還有哪些老大有情況的，不妨都說出來，別悶在心里，憋出病來。升龍會袁老大，斧頭幫高老大，你們關于鏡江之心地盤的事沒問題了吧。”
“我們，沒問題啊，是吧，袁老大？”
斧頭幫老大高旺坤語氣中透著一種挑逗性的狂傲。
“哼，高老大說沒問題就沒我問題吧?！?p> 升龍會老大袁正基斜睨了高旺坤一眼，壓住火氣的道。
“只是什么？”
“似乎袁老大的弟兄不是太服氣，總是隔三差五鬧情緒，希望袁老大能回去好好”
“各位老大放心，我一定回去好好管教手下?！?p> 袁正基一直懷疑聶老三的死跟高旺坤脫不了干系，之前一直苦于沒有證據(jù)，但是前兩天，他的一個馬仔打探到一個經(jīng)常跟老三爭風吃醋的男子說老二出事那天，一個打扮清新脫俗的女子上了他的車，他正在找那個女子，或許找到那個女子，他就能查出來一些線索了。如果坐實是高旺坤所為，他是絕對不會放過對方的！
各位老大陸續(xù)打開了話匣，把這兩年的一些過節(jié)都說了出來，不管是因為地盤的糾紛，還是生意上的摩擦，又或者是私底下的過節(jié)，各位老大都大大方方的說了出來，會議似乎正朝著預定好的方向發(fā)展，但大家心里還是對于昨晚的槍聲有所膈應，心底難免嘀咕，在有意無意間，仍然在試探究竟是誰要搞事情。
尤其那七位正襟危坐的元老，個個都是人精，他們拼殺半生，對于自己的性命確實已經(jīng)看得很淡了，但是對于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妻兒和那些財富，卻是看得比自己的命還緊，一日不找出那槍聲后面的人，他們一日難以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