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九章 駕崩
周念通跟在后面,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周圍的人。
雖說是皇宮后苑,按理說除了宮女太監(jiān)應該并無他人。
但是此刻這西夏皇帝寢宮,龍床旁邊,人數可不少!
別的不說,偌大一個寢宮,站了足足三四十人,俱都帶金偑紫,一看便是身份不俗,定然是西夏重臣。
只是這幫重臣此刻大多神態(tài)不安,有的悲痛,有的慌張,大多數人更是顯得茫然無措,面如死灰。
想來自家皇帝生命垂危,外面又面臨蒙古大舉攻城,面臨著隨時可能破城覆滅的結局,這幫錦衣玉食之輩俱都沒了主意,只覺得前途一片黯淡。
竟是一同進了皇宮,尋找重傷的皇帝李德旺,指望這位已經爬不起來的陛下拿個主意。
適才隨著曲也怯律帶著李莫愁等人進入寢宮,這些人互相打聽,知曉李莫愁身份之后,竟是引起一陣小聲驚呼,不少人神色古怪,甚至有些人對李莫愁頗有些莫名敵視。
同時,他們也得知了蒙古人暫時已經退去的消息,神色卻是漸漸活泛起來。
更有不少人,臉色帶了些異樣,互相間以眼神交流,似乎是發(fā)覺危機得到緩解,開始打起了私下的小算盤?
他們想做什么?
正在若有所思,周念通衣袖卻被李莫愁拽了一把:“還愣著做什么,快幫我看看皇兄情況!”
……
這位西夏皇帝李德旺,嚴格說起來與李莫愁血緣關系并不算近,按漢人的說法早已經出了五服了。
但是血緣雖是遠,這位皇帝陛下對李莫愁卻是當真不薄,親封她長公主名號,恩寵一時無兩。
雖然里面當然含了不少算計,之前李莫愁與周念通兩人逼退蒙古西征軍的功績也完全當得起那份榮耀。
但是缺乏親人關愛的李莫愁還是對此頗為感念的。
眼下見李德旺竟是隨時要駕鶴西去的模樣,李莫愁自然心中焦急,一邊噓寒問暖,一邊催促周念通這兼職團隊牧師的家伙給瞧瞧。
周念通剛要上前,便有大臣喝止,更有不長眼的侍衛(wèi)意圖阻攔,卻被李莫愁盡數斥退。
“他是我的人,我看誰敢攔!”
頓時阻攔者訕訕而退。
周念通暗自夸贊長公主果然威風無匹,為李德旺上手搭脈,臉色就是一變。
這……這位西夏的皇帝陛下傷病交加,情況只怕比曲也怯律說得還要嚴重數倍!
確切地說,此時的李德旺在周念通眼中,早已油盡燈枯,跟死人差距不大,完全沒有搶救的價值了!
雖然他的一陽指救人方面有神效,幾乎能起死回生,但也只是“幾乎”而已!
這一位傷勢嚴重,氣血衰敗,生命之火只怕連個火星子都不剩多少了!
周某人甚至懷疑,他連最后回光返照的階段都已經過去了,處于隨時可能升天的階段……
現在還能有氣,倒有八九成是靠著意志強撐來著……
……
這叫他怎么救?
哪怕是最小心地輸進一點點柔和真氣,只怕也會像是九級狂風一般,瞬間撲滅那最后的生命之火!
見周念通一臉為難,李莫愁心下一沉,握著李德旺的手不禁更緊了些,仿佛是希望用這種方式給他些許力量,盡管知道這是徒勞無功。
李德旺忽然鼓起最后力氣,“唔唔”了兩聲,眼神示意邊上。
李莫愁望去,卻見一個十二三的少年,捧著一卷黃帛,正默默哭泣,邊上一位宮裝美人同樣泣不成聲。
周圍不少大臣亦是老淚縱橫,茫然無措。
至于其他一些大臣站在更遠處,默默看著這里,占了大多數,卻不那么引人注目。
他們簇擁著一個年輕男子,那男子衣衫華貴,器宇不凡,顯然身份不簡單,不是皇子也是親王一類身份。
那男子望著這邊的眼神似乎有些冷,只是李莫愁卻沒心思關注了。
她雖然被封為西夏長公主,甚至在這西夏皇宮中都有自己的寢宮,但骨子里畢竟還是江湖女俠的習性,對朝堂上爭權奪勢的腌臜事毫無興趣,與皇帝的后宮之人也不怎么親近。
不過即使這樣,她倒也認得那宮裝美人乃是李德旺寵愛的妃子,而那少年則是李德旺與這位妃子所生皇子,喚作李明。
這莫非……
李莫愁心中靈光一閃,問道:“皇兄,這孩子手中的,莫非是你的遺詔?他……是你指定的即位人?”
李德旺似乎艱難地想要點點頭,卻無能為力,只是眼神閃了兩閃。
周念通暗暗點頭,就說他連回光返照都過去了,看來那點寶貴時間是用在下遺詔上沒錯了……
“若是這樣……”李莫愁沉默了一下,堅定道:“你放心,我會支持他的!”
一抹淡到幾乎看不到的笑意從李德旺嘴角泛起,眼神中也透出了欣慰的光芒。
接著,李莫愁只覺得手中一沉,握在手中的枯瘦手臂已經無力垂了下去。
再看李德旺,已然閉上眼睛,停止了呼吸。
……
“父皇!”
“皇上!”
那少年和宮裝美人一同痛哭了起來。
后面那群大臣亦是哭聲震天,只是大多數人的哭泣聲中怎么都聽不出來幾分感情,反倒?jié)M是功利的做作。
李莫愁心中亦是一陣難過,面上帶著哀傷之色。
——但要她當場哭出來卻還是有些難為人了!
畢竟這位名義上的兄長跟她血緣關系其實頗遠,到現在接觸也不多,感情實在算不上太深。
但是畢竟曾經受了對方不少照顧,李莫愁卻是在心中下了決定,定要支持其遺詔,幫襯一把旁邊的被指定為繼承人的皇子。
等到哭聲稍歇,她平緩了一下心情,沉聲道:“皇兄的遺詔,是否應當向文武百官宣布?”
那位尚在痛哭的少年皇子李明聞言愣了一下,胡亂用袖子擦了擦滿臉鼻涕眼淚,將手中的黃帛舉了起來。
李莫愁剛想伸手去接,卻又愣了一下。
等會兒,這可是皇帝遺詔!
總不能隨隨便便接過來看,是得有個固定儀式的吧?
是不是得有個深得信任的重臣當眾宣讀,或者是內宮太監(jiān)首領?
反正她這公主身份,怎么看都應該避嫌,不應插手此事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