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正被逼退至八角角斗籠邊緣,是退無可退,魁剛那劍技加持的巨劍更是足足四米之長,如此長的巨劍,只一擊半月橫掃,便封死了北冥所有的生路!
現(xiàn)在,別說是魁剛這般高手,就是做完全不懂劍術的人來隨便一掃,北冥也必死無疑!
卻是這時。
一襲玄衣憑空而現(xiàn)。羅鋒再次凝疾風之手抓向北冥,同時,元靈骨刃猛擲而去!
這般出手,不一定趕得急救下這便宜徒弟,但若不出手,北冥必死無疑!
便宜歸便宜,徒弟終究是徒弟,他哪能真見死不救?
風之手與元靈骨刃向各自的目標飛去,卻在進入樊籠的瞬間,被一道斗氣飛刃,雙雙被盡數(shù)擊落!
魁剛收回施放飛刃的手,沒有立刻掃殺北冥,反而向籠外的羅鋒看了眼,手中橫掃重劍都故意緩了那么一下。
嘲諷、挑釁、示威……
你不惜受傷以施教的徒弟,就當著你的命給你斬殺!
但魁剛注定失望!
面對如此挑釁,羅鋒面無表情,連那雙漆黑的瞳眸,亦古井無波。
不為所動!
羅鋒也不能有所動,他不會讓此地的戰(zhàn)斗影響到他的內(nèi)心,導致上面的手術出現(xiàn)半點偏差——同樣,上面的手術也無論成敗,不能將悲怒傳導到下面。
當發(fā)生的一切變故皆在他推算之內(nèi),他便不會有不合時宜的情緒波動。
哪怕北冥真的戰(zhàn)死,也不過羅鋒預料之內(nèi)。
是的,羅鋒早有預料。
羅鋒看來,魁剛很強,比北冥曾交過手的那個大胡子格爾要強,甚至比被自己斬殺的那個血爪,都要強。
格爾縱是從死亡絞肉機拼殺出的強者,但身為黑暗武士,他沉迷身負惡魔與黑暗斗氣賦予的力量太久,他的強大,只不過是惡魔與斗氣的強大。
至于血爪,那就更不用說了,欺負北冥這軟柿子欺負得開心,碰上真硬茬見面就被秒的廢物??v是仗著吸血鬼的種族天賦操控蠻王之身——那種比紅小姐的赤骨之軀更加強大的血肉機甲——也終究是黔驢一只,其外強中干之本質(zhì)被輕易窺破,技窮之后便被隨意斬了,連審問情報的價值都沒有。
但魁剛不同,完全不同。
魁剛之強,并不在于斗氣、劍招、種族天賦甚至體魄這些肉眼可見之外力,而是強在劍法、意識這些劍道無形之根基。
這是源于自身的強大。
這樣的強大,八成并非魁剛本愿,但他終究被他所處的環(huán)境造就了這般本事。
他所處的,堪稱尋常斗氣戰(zhàn)士所生存的大環(huán)境……
魁剛當初,在羅鋒穿越此身時,是大地中期實力?,F(xiàn)在他不知用何手段——估計也植入了斗獸器官——一躍飛升至大地巔峰,但其所用,至今依然是品質(zhì)最差的斗氣……
正是靠著這樣的最差,魁剛如野草一般,拼搏至今。
現(xiàn)在,正是就是這野草般的頑強,為生存而對劍法劍技極盡苛刻所錘煉的意識,再配合上獸人的蠻橫體魄,這一切之組合,便是時下的北冥,最束手無策、毫無勝算的敵手……
當然,這不是說魁剛真沒有弱點——魁剛有一種很微妙的性急。
魁剛的性急,不是性情上的魯莽沖動,也不是日常行為處事的火急火燎,而是只有在面對突發(fā)狀況時,才會顯露的性急,是那種力圖短平快解決突發(fā)狀況的性急。
這種微妙的性急是后天形成的……羅鋒猜測,這和魁剛身為戰(zhàn)士的成長環(huán)境有關。
羅鋒曾聽傭兵們閑談說過,底層戰(zhàn)士的生存資源、修煉資源都極其珍罕,優(yōu)質(zhì)資源的出現(xiàn)是完全隨緣的,突然出現(xiàn)的,講究一個手快有,手慢無。你在那講紳士講禮讓,不急不搶,那資源就被其他人惡狗撲食搶光,連根毛都不剩,餓不死你!
這種急迫壓抑的生長環(huán)境,自然培養(yǎng)出魁剛骨子最深處的這種微妙的,面對突發(fā)狀況時不由自主的心急。
正是這般微妙的弱點,導致魁剛初見羅鋒,便毫不猶豫地選擇開外掛。
畢竟……
一個突發(fā)枯萎病的獸人,這很正常。
但一個枯萎狀態(tài)的獸人卻沒有進入激怒狀態(tài),這就有些不正常。
而一個保持理智的枯萎獸人,輕易擊潰了一位磕藥后不遜于大地武士的寒冰武士,這就非常、徹底不正常了。
魁剛將這一切看在了眼里。
他感覺用武士的手段將夜長夢多,他做出了避免夜長夢多的選擇。
結果,只是讓夜更長,夢更多了……
其實,彼時之北冥……或者說泰格,戰(zhàn)敗而未死,羅鋒戰(zhàn)勝卻力衰近竭。這般局面,魁剛若按武道規(guī)矩,光明正大與羅鋒交手,定能輕松獲勝??v使魁剛依然阻不了羅鋒身入疾風戰(zhàn)術撤退,但這之后的局面,將完全變得不一樣……
泰格會活著記他的救命之恩,羅鋒會賞識他的向武之心。
若泰格生還,以魁剛對他的救命之恩,他自會成為一個好的跳板,讓魁剛更加輕松地接近血荊棘,更完美地完成死靈法師的任務。
而有羅鋒的賞識,先不說魁剛如何無論如何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被羅鋒扔給便宜徒弟磨刀,就只說羅鋒若染不上死靈之瘟,這場屠龍行動的走向幾乎會被徹底顛覆……
若不是被魁剛當面殺人激怒,又被傳染死靈瘟疫,羅鋒既不會記魁剛的小本本,也不會前往冒險小鎮(zhèn)。而是一脫身,立刻離開布羅德森林,離這屠龍漩渦遠遠的,然后游歷大陸的同時摸底世界概況,再規(guī)劃路線,去尋得殘存獸人部落或者解放莊院里被奴役的獸人,最終以沃古之名重立氏族旗幟,壯大部族的同時剿滅惡魔與其爪牙黨羽,按部就班完成劍圣的心愿。
那樣的話,這場屠龍漩渦就失去了最大的變數(shù)。
畢竟,無論羅鋒的參與與否,血荊棘與天空領主的矛盾,都注定爆發(fā)。而讓魁剛順利混進屠龍小鎮(zhèn)后,血荊棘必然會感染上死亡之核,隨后在與天空領主的沖突中,若無羅鋒相助,血荊棘必然因死核爆發(fā)而死。
天空領主既然與死靈法師暗有勾結,血荊棘的尸首自然會落入死靈法師手中,她會被復蘇為死靈武士,然后安插回屠龍行動,繼續(xù)領導傭兵的行動。
之后,黑暗議會必然將迅速推進屠龍行動的進程,主動配合死靈血荊棘領導的傭兵勢力奪權。最終,整個屠龍團隊,天難地北的各方超階強者,都會在墮身死靈的血荊棘的誤導下,踏入死靈深淵!
響應這此次屠龍行動雖不是大陸頂尖強者,星辰了了,更無圣尊,但這些星辰之下的強者,反而是神佑大陸諸方勢力的中流砥柱,大多像血荊棘那般,實力不是至強,卻身兼世俗要職,是各國、各組織、各勢力中堪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這樣一幫人若被死靈法師一網(wǎng)打盡,被死靈法術如法炮制煉為傀儡,再反向安插回大陸各國,后果將不堪設想……
誠然,冥冥之中,命運已為這般災難終局安排了保險。但這保險的軟肋,卻也在黑暗議會手中啊……
如是這般已不復于此世界所存在的未來暫且不論。
就退一步,即使羅鋒仍舊陷入屠龍漩渦,可若是他沒感染死亡瘟疫,魁剛現(xiàn)在也不至于被拿做死物使用……
沒有死亡之力,羅鋒這一身劍圣本事就不會被極大抑制。而強大到能物理層面撞破一切南墻的劍圣本事若能正常運用,羅鋒自然也就不會追求劍圣以外的能力。換而言之,那樣的魁剛面對的就只會是一位純粹的戰(zhàn)力驚人的獸人武夫,一場純粹的復仇,他會死,但可以死得非常干凈利落,死得充滿戰(zhàn)士的榮耀。
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滿肚怨氣怒火無從發(fā)泄,只是茍活給他人磨刀,倍受羞辱。
與此同時,不感染死亡之力,羅鋒也就不會,也沒可能深入研究死亡之力,由此而不會對死靈極為敏感,敏感到只是看到索尼雙眼蒙塵,立刻就聯(lián)想死亡作祟,并能立刻查證。而缺少這條關鍵消息,索尼的妹妹、負責掩護血荊棘戰(zhàn)斗的空間法師索娜,也不會放羅鋒進入魔法結界。甚至就算進去了,羅鋒如果不熟悉死亡之力,那他面對血荊棘的死靈身隕也無能為力……
好在,大陸的命運并未徹底滑向這既定之永劫不復,哪怕是窺竊命運之輩也全然不知,這既定之命運是被哪只蝴蝶給振歪的……
總之,魁剛有這般弱點,然而,這弱點羅鋒能拿捏,但他那便宜徒弟嘛……
以魁剛獸人之體魄、巔峰之氣勁,出手還盡是殺招,不留喘息!北冥完全被碾壓,用上羅鋒所授技巧,縱拖延了魁剛幾招,但仍在一步步,被魁剛逼入了死境……
想逃脫這死境,唯有兩招——要么,領悟元靈身步。要么,喊救命。
北冥遲遲領悟不出元靈身步,北冥也死死咬著牙關不喊救命。
這一切,皆在羅鋒預料之內(nèi)。
北冥和莉薩、萊汀不同,如果是莉薩他們兩,羅鋒絕對不會讓他們參與這樣跨度驚人的戰(zhàn)斗,丁點都不考慮。
但換做北冥,羅鋒會。
這倒不是因為便宜徒弟,死了不心疼。而是高壓戰(zhàn)斗,就是北冥所需也所能承受的突破方法。北冥武道有悟,有戰(zhàn)斗突破的潛力,因此對萊汀、莉薩而言必死的絕境,換北冥,卻能拼出一線生機,他又有這拼命的覺悟與意愿,那他就該去拼。
但高壓總是伴隨風險,羅鋒不會看不見。因此,在來此路上,羅鋒便再三警告北冥,這一趟如鋼絲懸于萬丈深淵,沒人會護著他,也沒人護得住他,他將獨行于此,便是墜亡,也是命運應其所求而所賜。
那時的北冥認真應下,此刻,北冥也未置一言,呼喊求救。
羅鋒便靜看那巨劍斬下,靜看那灼熱劍鋒“緩緩”觸碰到北冥的護體斗氣。
剎那間,爆發(fā)水霧,那水霧轉眼就被高溫徹底灼透。
羅鋒冷靜地接受眼前的畫面,心無甚悲喜,只在手中凝了一陣風,風中現(xiàn)出棍影。
徒弟戰(zhàn)死,當師傅的,自該替其復仇。
一切觀想只在彈指,再一彈指,烈焰重劍已然斬開北冥的腰間。
羅鋒垂眸,手中疾風驟然加速,棍現(xiàn)。
卻突然!
“澎!”
身受劍斬如照片被撕裂兩半,但那兩截軀體卻猛然氣霧蒸騰,那霧汽泛淡淡藍光,瞬間將魁剛淹沒!
汽霧中,跌跌撞撞跑出團人型汽影,隨后魁剛的巨大身影持劍從霧中殺出,手中斗氣巨劍奔向那汽影斬去!
卻見那團人型汽霧,或是閃身,或是折腰,或是跳躍,做出各種正常人體無法做到的極限躲閃動作,快速躲過那一記記烈焰劍掃。
魁剛見久擊不中,便由單手持劍換做雙手,這四米巨劍的斗氣烈焰、揮動速度、靈活變軌,瞬間又快上一成不止!
這一成烈焰、一成靈活、一成速度、便是壓死駱駝的稻草!
狂亂的烈焰劍舞,人型汽霧閃無可閃,瞬間被身斬數(shù)十之刃,形體被斬成七零八落,緊接又被劍上烈焰灼燒蒸發(fā),藍光腿去,變成淡薄的白霧,眼看便要散了去!
卻亦是同時,魁剛巨劍的劍芒散去,劍氣延鋒斬的持續(xù)時間已盡,重劍恢復原本模樣,重重插入地面。
魁剛深深喘起粗氣。
方才這一頓亂舞所耗身力,便是這獸人之身都感到疲憊!但看著那飄零的霧汽,魁剛不禁冷笑。
對放臨死前領悟的絕技的確如魔法詭異,但那又如何,還不是被他斬于劍下!
然而。
一陣疾風卷來,原本稀薄的霧汽被無形風手凝做一處,隨后,在魁剛怒瞪得滴血的雙目中,一襲人影從霧中踉蹌著掉了出來。
不是北冥那小子,又是誰?
但魁剛憤怒的,卻不是這個。他怒火中燒,身體一轉,看向籠外的那人……
那該死的,自稱是赤鋒喉舌的家伙,明明是天空甚至星辰階的強者,說好不插手,卻三番五次插手,置強者尊嚴于無物,毫無忌憚、毫無廉恥!
魁剛只覺一口怒氣逆涌,沖到喉間,咽不下又吐不出來,難受至極!
魁剛試圖壓下這憤怒,他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壓制這種憤怒。這種憤怒源于此身,原始野蠻的憤怒。若是往常,他絕對的冷靜總能輕松壓制這憤怒,但這一次,這具野蠻獸性的身軀遭受連續(xù)刺激所激發(fā)的憤怒,他如何也壓不住了。
甚至,魁剛發(fā)現(xiàn)不光他壓不住憤怒,他的心靈反而開始被這具肉身的憤怒所裹挾了!
這具獸人的軀體!
獸人天性之易怒,縱使魁剛以過人理智與冷靜,一而再,再而三壓制住這具身體的本能憤怒,可壓制到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到了極限!
魁剛雙目開始充血怒紅,左手猶豫地撫上腰帶上的藏藥暗格,但最后的理智還在阻攔他亮出主人給他的底牌。
而相比魁剛的怒火沖心,北冥卻是開心極了!
“師叔!我掌握了!我進入元素界了!元靈身步,果真神奇!”北冥側過頭,看著靠近的羅鋒,興奮之余,立刻以元靈之法愈體,省了羅鋒些許口水。
“掌握個屁!讓你領悟水元步,你給我來個水霧步,你投機取巧,當我?guī)熓逖巯??你個半調(diào)子!要不是最后拉你一把,你就困死元素界吧!雞飼料上桌真當自己是盤菜了!少廢話,趕緊療傷?!?p> 羅鋒可沒好氣,手中棍伸進籠子,當當?shù)貙⒈壁つX殼一陣輕敲,北冥連呼“知錯”,捂頭退后,但他退一步,那棍子便多凝聚一寸。再退就退到魁剛身旁,北冥當即止步,認了挨敲的命,手上結印療傷。
羅鋒手上敲打玩鬧,眼睛卻撇向那一側,就見本是被激陷入更深層次怒火的魁剛,忽然就平息憤怒,冷靜下來。
羅鋒半掩的眸光一亮。
很好,上鉤了!
羅鋒轉頭向北冥疾風傳音,聲色嚴肅。
“你投機取巧的事,我暫不追究你,但現(xiàn)在要與你約法三章,糾正你的劍道陋習。第一,你必須用基礎劍法、劍路戰(zhàn)斗,不許搞偷襲。第二,我有事要離開,但你該喊救命就喊!我雖不能像方才那樣,只要你喊救命就能隨時救你,但至少能詐??齽?,讓他錯失殺機……”
羅鋒話說一半,卻被北冥的震驚打斷,“什么?剛剛我喊救命,師叔會救我!師叔你早說??!我剛差點就真死了!”
見這小子滿臉追悔莫及,羅鋒臉色一黑,徑直一棍給他敲腦殼上,嚴肅道。
“第三,戰(zhàn)斗的真正意義是活下來,保命,茍!用盡一切辦法給我別死!給我記住,只要你不想贏,就絕對不會輸,你給我把不想贏默念三遍,記住了,別TM老子回來真給你收尸,明白了嗎!”
“不贏?可是……是,我不想贏,我不想贏,我不想贏!徒弟明白,請師叔放心!”
北冥收斂神色,認真點了點頭,就見籠外羅鋒的身影已是模糊。
北冥望向魁剛,對方持劍而立,那副被師叔一棍打得變形的頭盔下露出的雙眼,原本滿是怒火激昂,卻不知何時成了這一潭寒池,冰冷。
——他恢復理智了?這么快???
北冥腰間握劍之手,無意間繃得更緊。
若換做從前,北冥可能只會粗淺的覺得,對方好脾氣,這都能控制住憤怒,要換他,被如此連番戲耍,早就氣得失了智,沖上來就是干了吧。
但現(xiàn)在,見識過師傅、師叔,這些真正高層次的戰(zhàn)斗后,北冥已經(jīng)能從這怒氣掌控之中,看出更多,更深的存在……
再憤怒,再強大的力量,如果打不中敵人,那都是白瞎。失去憤怒做催化劑,魁剛的斗氣氣勁固然會削弱,但他的斗氣掌控,劍法變化,戰(zhàn)術施展等等其他方面的水平,他的招式,再不可能隨便就能躲閃掉了。
這樣理智冷靜的魁剛,才是真正強大的姿態(tài)。
而這樣強大的魁剛,只有他獨自面對。
北冥眉目一凝。腰間鞘中冰刃,亮出寒鋒。
那就讓這場不能贏的戰(zhàn)斗,開始吧!
……
……
……
——云霧擬蹤步進攻性不強,但避戰(zhàn)能力極佳,只要魁剛不用底牌,便拿他無可奈何。剛才魁剛突然冷靜,是埃伯瑞森的操控,這樣一來,魁剛的底牌輕易是逼不出來了。但是,既然埃伯瑞森能直接操控魁剛,那明他已經(jīng)在這個場內(nèi)了。
——現(xiàn)在的局勢對我有利。北冥磨得出底牌最好,讓他先功成身退。他磨不出底牌,也能麻痹埃伯瑞森,拖延時間。時間,我現(xiàn)在就缺時間。
諸般觀想在心底數(shù)閃而過,赤鋒快速判斷清局勢。將外面的事完全交給心影,本尊更加專心于此地的狀況,聽隕火簡明扼要地,描述清楚他的想法,解決死靈孤寂的思路,以及具體方法。
“大人,如果讓蓋爾先生像您的愛徒北冥那樣,超脫死靈之軀,那樣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人族社會,繼續(xù)當他的用兵隊長,一切照舊嗎?”隕火笑道。
“不行。超脫冥軀技術并不成熟。北冥現(xiàn)在這樣,也是機緣巧合,但那些機緣都是不可復刻的。不能讓他冒險。”赤鋒道。
“大人所慮即是,不過這項技術不成熟,那我們還有一套技術非常成熟的方法……”隕火語氣一揚,“我們?yōu)樽鳛樗漓`武士的蓋爾先生,重新建立他的人際網(wǎng)絡?!?p> “你是說……”赤鋒眉頭壓下,半掩了眸光。
“正如大人所想,只要復活蓋爾先生死去的戰(zhàn)友,就能組建一支完整的死靈傭兵團。”隕火輕笑,“這并不難。”
這的確不難……就是風險極大。
死靈法師,可以把死人復活為兩種“死靈”,一種是尸怪,另一種是死靈族。
復活成尸怪很簡單,常見的骷髏兵、僵尸怪、尸犬,罕見的縫合怪、血肉屠夫,都屬于尸怪。低級尸怪就是死靈法師隨手一揮的事,除了魔力和精力,其他什么都不用消耗。
但復活為死靈族,那就復雜了。哪怕是死靈侍仆,這種最低級的死靈族都需要專門的復活儀式和特殊材料。而死靈侍仆毫無戰(zhàn)斗力,相當于死靈族中的“平民”,比他們更高級的,類似死靈武士、枯骨法師等非平民死靈族,復蘇所需材料和難度自然水漲船高。
而教會平時遏制與搜索死靈法師的方式之一,就是限制和追查這些材料。
因此,死靈武士也不是想復活就復活的,死靈法師必須權衡風險,不然復活材料買多了,被教會追查到頭上,那就完蛋了。如此致命風險之下,要死靈法師以死靈武士的規(guī)格復活一幫傭兵,那已經(jīng)不是閑得蛋疼了,那完全是老壽星上吊,找死了。
但赤鋒不同,他既然是谷丹親認的兄弟,那這種風險就有商量的余地。
更何況,就算谷丹不樂意……
“……事實上不涉及契約的復蘇儀式,消耗的材料也沒那么多,根本不需要主人親手主持,只要大人希望,從復活材料到儀式布置與舉行,鄙人全都可以代勞。別說蓋爾隊長戰(zhàn)死的兄弟們不過數(shù)掌之數(shù),就算是一整支大型傭兵團,上千之眾,鄙人也有自信,七日之內(nèi),讓他們盡數(shù)復蘇!”
隕火語氣冷靜,眸光卻閃爍著傲然。
赤鋒面無波瀾地看著他。此刻的隕火,全然不像個曾經(jīng)為人族放棄巫妖權勢的隕落星辰,而像個真正的死靈法師,神色邪惡,身型枯槁,罪無可赦。
……
內(nèi)層環(huán)廊,大門處。
隱匿于風界的人,小心地靠近守門的黑武士,至幾步之外,忽然一巴掌,猛拍在臉上。
“這老小子……論嘴炮,我連谷丹都打不過,果然也對付不了他。我也搞不清他到底想干嘛,是想借蓋爾老哥,將我徹底拉下死靈泥潭,還是想拉一支死靈軍團,當個軍閥,甚至弄出個死靈社會?不行,冷靜一點。既然有救命之法,這老小子能想到,我也能想出來,我對死亡的研究何償不深!只是,若蓋爾老哥等不到那時候,那我也只能……那樣了。”
風中影重拍了拍額頭,略有絕決的低沉冷語,與理智最后的拍擊一同在風元素界中作響,只是近在眼前的黑武士卻聽不見分毫。
一葦渡厄
好夢,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