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及內(nèi)鬼時,索尼一時憤怒,一掌拍向毛皮大椅,整個人站了起來。這奢華的大椅碎裂,崩出去碎片,差點沒砸到一旁小羅伯特的腦袋。
小羅伯特剛想插足這邊的談話,被赤鋒一手推到一旁,讓希婭把他給拉住,別來打擾。
聽到赤鋒提及魁剛,索尼隱約覺得接下來的話不合適外人所聽,便憑空取出一個隔音屏障魔法卷軸,將自己和赤鋒罩在中間。
索尼知道赤鋒的來歷神秘,力量神秘,但他并不在意,也不深究。
可當赤鋒將一個“小小”的咳嗽,描述成可怕而要命的死靈“詛咒”,在暗示屠龍小鎮(zhèn)有內(nèi)鬼存在之后,突然拋出一個較為受重用的大地強者的名字,就由不得索尼不多想了。
“魁剛嚴格來說是雷德-泰格的特聘護衛(wèi),偶爾借調(diào)給荊棘大人使用。你提他干什么?”
一如赤鋒所想,索尼警惕起來。
這對赤鋒而言,本該是個很不妙的情況。
當赤鋒從傭兵口中聽聞,雷德-泰格還活著,并且在血荊棘的手下進行各種重要活動時,他就明白,是血荊棘顯然是忌憚于身為星辰強者的獅虎領領主,于是讓人假扮了他兒子泰格。
這種情況下,任何知道談及泰格,以及魁剛的人,都會被血荊棘和她的親信著重關(guān)注。更遑論,還是在這樣一副,很適合挑撥離間的狀態(tài)下,提及此事。
一但血荊棘發(fā)動全力對他調(diào)查,赤鋒毫不懷疑,自己這身盔甲,會被扒得干干凈凈。
但赤鋒卻這樣做了。
按赤鋒的原計劃,他將是以傭兵的身份,走正常流程,混到屠龍小鎮(zhèn),然后暗中向魁剛復仇,并找到泰格真正的尸首替他埋葬。之后,就帶著烈焰?zhèn)虮?,在屠龍行動真正開始前,在諸如教會圣子,龍騎士帝國使者團等等一系列強者到來之前,離開這個死亡漩渦。
為了這個計劃,赤鋒一直在忍。
然而,短短幾天,他就深刻體會到,什么叫計劃趕不上變化。特別是天空領主斯達德為對付血荊棘的橫插一腳,引發(fā)了巨大變數(shù)。
斗氣的意外發(fā)現(xiàn),大地階的意外突破,獸人身份的意外暴露,黑暗議會的意外行動,索尼身上肉核的意外發(fā)現(xiàn)……
太多的意外了。
越是執(zhí)著于最初的計劃,就越出現(xiàn)各種幺蛾子。
越是怕事,越是妄圖披上盔甲,保護自己不受傷害,遭遇的攻擊就越多,壓力就越大。
最初只是擔心獸人身份惹了不必要的麻煩事,所以在身上披上了一曾盔甲,但時間稍長,卻是連自己的心都被黑甲包裹其中。
盔甲不再是規(guī)避風險的道具,而成了作繭自縛的樊籠。
他需要脫下這身盔甲,就像在盆地水池里那樣。
但是,如何脫下,什么時候脫下,赤鋒卻在猶豫。
然而,當他剛從希婭口中聽聞黑暗勢力的種種行動,緊接著就發(fā)現(xiàn)索尼體內(nèi)的死亡肉核的時候,他知道自己不能猶豫下去了。
必須以更主動,更積極的心態(tài)、行動,參與到這次屠龍活動之中……
“雷德-泰格,在前往屠龍小鎮(zhèn)的路上,曾經(jīng)遭遇過一場襲擊。我親眼見證了那場襲擊,我親眼看到,魁剛用死亡斗氣重創(chuàng)了那個獸人?!?p>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索尼扼住眼前之人的肩膀,琥珀色的眼睛閃過冷光,“你憑什么證明,你親眼所見?”
索尼的反應有些過激,赤鋒問了句。
“你的激動,是因為有朋友死在那場斗爭之中了嗎?也是劍士公會的人?”
索尼似乎意識到自己情緒過激,他松開了赤鋒的肩膀。
“……的確是一名劍士,但談不上朋友,可是他的死,給我?guī)砭薮蟮穆闊?,準確的說,是給荊棘大人帶來巨大的麻煩。荊棘大人有更重要的事忙,所以這些麻煩壓在我們這些手下的頭上。如果你能提供那個,非同尋常的獸人的下落,哪怕是尸體,我都可以松一口氣?!?p> “……即使那個獸人是無辜的?”
“無辜?”索尼十分敏銳,“你在偏坦那獸人?”
“我沒有偏袒的必要。那個獸人被死亡斗氣所傷,不亞于中了死亡詛咒,你認為他能堅持多久?更何況,還有個大地階的狂徒追上來,化身巨蟒,把那個獸人……一咬,那獸人的胸腔就炸開了,肋骨都外撐出來,十分可怕?!?p> “……巨蟒吞天噬與剔骨,霍恩的秘技,就算是我中了這招,也必死無疑,那個獸人必死無疑。”索尼低聲喃喃,語氣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恢復過來,“然后呢,那狂徒的下落呢?!?p> “死了。那狂徒被沾染死亡之力的血肉噴到臉上,被死亡之力侵蝕,血肉凋零,化做了灰燼?!?p> “……竟然同歸于盡?”索尼心情復雜,他閉目,稍做沉思,“你講的故事里,有許多的疑點和矛盾,但我不想現(xiàn)在一一追問,我只問兩個問題。第一,你見過魁剛的真容嗎?”
“沒有。你見過?”
“……屠龍小鎮(zhèn)的光明牧師見過他的真容。雖然我不喜歡光明牧師,但我也承認,他們是偵測死靈的專家?!?p> “恩?!背噤h完全不辯解,“第二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無論是衣物也好,或者狂徒、獸人所使用的武器也罷,你能提供他們的任何遺物,或者相關(guān)線索嗎?”
“沒有任何遺物……那個狂徒遺落了一枚骷髏戒指,是一枚邪靈之戒,我用火焰凈化了那枚戒指,空間戒指毀滅產(chǎn)生的時空亂流,帶走了一切。”
“……也就是說,你空口無憑?!?p> “沒錯?!?p> “也就是說,你要我相信,一個見面不過三次,相處時間加起來還不一天的黑武士所講述的,關(guān)于一名經(jīng)過光明牧師檢驗的大地強者是死靈武士的故事?!?p> “沒錯?!?p> “憑什么?”
“憑我們馬上就要有過命的交情了?!?p> “的確,想從天空強者的追殺下,逃到埋伏地,的確是需要拼命才行……但我不可能因為你幾句話,將你質(zhì)疑一名大地強者的話,向上傳達?!彼髂岫⒅噤h看了一會,忽然笑道,“你能摘下你的頭盔嗎?”
“可以,但不是現(xiàn)在?!?p> “為什么?”
“因為黑武士從不摘下他的頭盔?!背噤h反問,“你能摘下你的頭盔嗎?”
“可以,但不是現(xiàn)在。”
“為什么?”
“因為黑武士從不摘下他的頭盔?!?p> 一種奇妙的默契,在此刻達成。
赤鋒大笑著錘了下對方的肩膀,力道有點放肆,索尼被錘了個踉蹌,頓時沒好氣地運起斗氣,硬錘回來,赤鋒配合的后退了兩步。
“鬧歸鬧,別忘了還有一個黑武士?!?p> “魁剛?!?p> “他的頭盔,現(xiàn)在也不能摘?!?p> “如果你所言非虛,那么他的頭盔就是魔力炸彈的拉環(huán),現(xiàn)在就摘了,我恐怕要出事?!彼髂岷鋈豢聪虺噤h身旁,對著隔音屏障探頭探腦的女賊,“你身邊那女賊靠譜嗎?正好,我送一封信要送到屠龍小鎮(zhèn),可以請她代勞嗎?”
……
夜幕降臨,五彩燈火點亮了商會營地,大決斗擂臺喧鬧起來。
這一次,兩名黑武士卻沒有選擇站在遠處指點,而是在靠近決斗擂臺的地方,方便周圍的人聽了評論,直接下注。
開始下注的都是些傭兵,劍士,雖然都是零散的小錢,但架不住蟻多啃死象,讓莊家出了好大一口血。就在賭場人員忍不住要派人叫管事的炎鱷出面時,一群貴族紈绔的到來,讓有點緊張的局勢,突然就緩和了。
相比于傭兵,劍士們這些沖著錢而來的人,貴族紈绔們則更在意樂子,比如,看別人出丑。你黑武士分析得不無道理,但我就要跟你反著買,你說誰贏,我就要他買輸,嘿,就是玩。
和這幫貴族比起來,這一群傭兵劍士能湊的錢加起來,還不夠隨便哪個紈绔賭一把的。這幫紈绔慢慢聚集了二十多人,有人買贏,有人買輸,出手還闊綽得不行,賭局莊主又賺到錢了,還賺更多了,自然也就不通知管事了。
“這結(jié)果還真沒想到……”赤鋒湊過來,小聲道,“這幫貴族這樣反買下去,賭場不但不賠錢,還得大賺,嘖嘖……”
“哦?”索尼揶揄了兩句,“原來你也有沒算到的時候。”
“我猜到這幫貴族會唱反調(diào),但我沒想到,這幫孫子這么不把錢當錢?!?p> 幾百金幣說賭就賭,上千金幣的斗氣寶劍說押就押!甚至還有質(zhì)押女仆的,就差沒當場人口買賣了!
一千多金幣是什么概念?
擊殺一頭大地階魔獸的獎勵不過三百金幣!即使是蓋爾這般強悍的傭兵隊隊長,搭上命,都攢不出這么多錢!
但是在這幫貴族手里,卻不過是找樂子的道具。
和這幫紈绔比起來,赤鋒甚至覺得小羅伯特都成可憐孩子了。
“這些錢,每一枚,都凝聚傭兵的血肉……”索尼低聲喃喃,隨后笑道,“這樣下去,等會兒炎鱷不是來找我們算賬,而是來請我們吃飯了?!?p> “可你倒是不急,看來你也有所安排吧……”
赤鋒的悄悄話,被一個很囂張的聲音打斷。
“羅伯特家的小廢物,你有本事上場來打,別只會跟在別人屁股后面比比!”